范教官听了于海南的话,摊了摊手,对众人说:“这就是了,我是跑在最前面的,但老廖,啊,就是五班的那个教官,万一要是耍赖,说教官赢了不算数呢?正是王超人同学确保我们获得了双重胜利,让老廖无论再怎么不服气也没话可说,你们说是不是?再说了,他扯谎骗你们的时候,不就是老廖说每人奖励五瓶水的时候吗——顺便说一句,他的许诺也是个空头支票,五班完成比赛的人数超过四个他就没戏唱了,除非自己掏腰包——而王超人同学正是在那个危急关头为了提升咱们班的士气才出此下策,而这个谎言确实也卓有成效;还有,王超人之所以逃跑,是因为老廖戳穿了‘每人一箱水’的谎言,我问各位一句,如果那时王超人呆在原地没动,你们会怎么做?”
“扁他一顿。”于海南不假思索地回答。
地上的王超人条件反射似的呻吟了一声。
“这不就是了?”范教官摊了摊手,“那时你们的士气降到了最低点,如果他原地不动被你们暴打一顿的话,五班就会趁机赶超咱们班。所以王超人选择掉头就跑,将你们的愤怒化为动力,也正因为如此,咱们班才能战胜五班。”
众人看了看地上捯气儿的王超人,心里将信将疑,这家伙居然有这么缜密的心思?我们怎么没看出来?
王超人把范教官的话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暗道一句惭愧,范教官对他扯谎那部分的分析是没错的,但逃跑嘛……他是真没想那么多,因为当时大家的愤怒实在太可怕了,不逃肯定完蛋,至于歪打正着,带领大家赢得胜利,这倒是意料之外的发展了。
于海南面无表情地走到王超人身边,伸出手来:“还能站起来么,事儿长大人?”
王超人看看于海南的手,又看看那张棱角分明的冷面,忽然感觉非常不爽,虽然浑身上下都疼得厉害,但他还是以手撑地坐了起来,冷笑着回应:“不劳体委大人关心,这点力气我还是有的。”
于海南见自己不冷不热的脸贴上了冷屁股,表情有些僵硬,收回手,冷笑着说:“看你这么精神,似乎还有力气啊。”
“嘿嘿,我体力好得很。”王超人慢慢站了起来,冷笑着回应,“体委大人还是关心关心自己吧。”
“我体力也不差,”于海南把王超人那沾满灰尘泥土的迷彩服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脸上笑意更甚,“要知道,你的衣服变成这样,我可居功甚伟呢。”
王超人嘴角一抽,心里暗骂真是给你三分颜色你就拿来开一街染坊了,直勾勾地盯着于海南的冷面,笑意盈盈地还嘴道:“无妨,我是个糙人,在泥土里摸爬滚打惯了,不像体委大人,不,是美男子你这么精致啊。”
于海南的冷笑僵在了脸上。
王超人咧了咧嘴,趁胜追击,一字一顿地问道:“是不是啊,美、男、子?”
于海南的表情愈发僵硬起来,他盯着王超人那张怪笑的脸看了一会,越看越生气,最后怒极反笑,捋起袖子,冷声说:“好,好,好,我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我这美男子的厉害。”
秦诚眼看他俩又要掐起来,赶紧跳出来做和事佬:“要和平不要战争!你们两个有话好好……”
“说”字还没出口,王超人和于海南就一起转过头,冷冷地瞪了他一眼:“闭嘴。”
“OK,OK,”秦诚立刻举起双手,轻声道:“两位继续、继续。”
两人又转回去死死地盯着对方看,视线在空气中碰撞出激烈的火花。
王超人冷笑:“怎么的,美男子,想来比划比划?”
于海南面无表情:“对,来比划比划。”
王超人冷笑:“你那细皮嫩肉经受得起吗?”
于海南的视线已经冷到能把人冻住了,嘴角也挑到了一个冷峻的弧度:“你还是先担心自己吧,事儿长大人。”
千钧一发之际,范教官悠悠地走到两人背后,一人屁股上赏了一脚,懒洋洋地问:“你俩是要造反还是怎么的?”
两人立刻反应过来,心说不妙,居然忘了教官还在附近,赶紧异口同声地嚷道:“没事儿教官,您弄错了,我俩闹着玩儿呢!”
王超人把胳膊搭到于海南的肩膀上,讪笑着说,“您看看,我俩感情这么好,怎么会打架呢!”
范教官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不置可否,于海南见状,也把胳膊搭到王超人的肩膀上,两人竭力让笑容看起来灿烂无比,好像从小玩到大的铁子似的。
范教官冷眼看着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的王超人和于海南,还是不置可否,反倒是从刚才起就一直在看热闹的众人开始窃窃私语了。
“这俩人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你傻呀,他们关系一直很好!”“就是就是,你看他俩多有默契!”“要是他俩关系不好,这世界上就没有关系好的了!人家是顶好顶好的好朋友!”“不是朋友!是铁子!”“对对对!铁子!铁子!”
于海南和王超人听了他们的话,肺都快气炸了,但范教官还在狐疑地盯着他们,又不能发作,只能轻轻拍着对方的肩膀,笑容愈发地灿烂起来。
鲁成虎忽然拍手大笑:“太棒了,挨踢的终于不是只有我和蛋弟两个人啦!”
于海南和王超人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众人见了,纷纷在心里暗骂你个傻缺会不会看场合,这种青春热血的时候能说这么煞风景的话么,岂止是傻缺,简直就是傻缺!
范教官听了扬扬眉毛,慢悠悠地走到鲁成虎身后,抬腿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再赏你一脚好了。”
“哎哟!”鲁成虎没想到会遭到突然袭击,被踹了个趔趄,一连往前走了几步才停下,好悬没扑在地上,众人看到他狼狈的样子,纷纷大笑出声。
陶笺看看笑得阳光灿烂的王超人和于海南,低声对谢钦说:“他俩装得可真像。”
谢钦心说不错,要不是我原本知道这两个家伙的关系不好,肯定就被他俩的演技给蒙过去了。
那边王超人和于海南见范教官终于不再关注他们了,齐齐长出一口气,然后相视一笑,随即就发现对方在冲着自己笑,于是双双皱起眉头,异口同声地低喝:“有什么好笑的?”
两人闻言一愣,又异口同声地低喝:“干嘛学我说话!”
两人闻言一愣,又异口同声地低喝:“还学!”
两人闻言一愣,狠狠地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最后双双别过头去:“哼!”
结果这一幕又被范教官看到,问旁边的丁毅雄:“他俩关系真的很好吗?”
丁毅雄笑道:“当然啦,不瞒教官您说,这俩人从小就在一块玩了!虽然一直都是这样,看着跟对头似的,其实他俩可铁了!”
谁跟谁从小就一块玩了!谁跟谁就可铁了!你丫在胡扯什么呢!王超人和于海南咬牙切齿地怒视丁毅雄,拳头握得喀喀作响,要不是范教官在场,他们会立即冲上去把丁毅雄暴打一顿。
刘家鹏凑到范教官身边,低声问:“教官啊,真的不能每人奖励一箱水吗?”
“都说了,我手里根本没那么多水,”范教官皱了皱眉头,“你想让我说几遍?”
“啊,哦、嗯。”刘家鹏一副期期艾艾的样子,“那就没有奖品什么的吗?”
范教官笑了笑:“有啊。”
众人闻言纷纷竖起耳朵,就听刘家鹏又问:“是什么奖品啊,矿泉水吗?”
“你脑袋里除了矿泉水还能不能装点儿别的?”范教官嗤笑一声,然后语气平淡地说,“比矿泉水好多了。”
众人立刻异口同声地问:“是什么是什么?”
范教官看看众人,微微一笑,从兜里拿出三张纸条在他们面前一亮,悠悠地说:“一个寝室一张,拿去。”
刘家鹏眼尖,一眼就认出来,大声说:“是通行条!”然后一把从范教官手里拿过一张,张臣拿了一张,于海南也拿了一张。
二〇四看看通行条,交换了一下眼色:现在我们有四张通行条了。
那边鲁成虎却苦了脸:现在每个寝室都有一张通行条了,那我还怎么投机倒把啊……
“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能拿到通行条,”于海南端详着手里的通行条,喃喃道,“我不是在做梦吧?”
“切!”王超人不屑地哼了一声,心说真是个土包子,连通行条都没见过。
于海南瞪了王超人一眼,那边范教官说了句:“是不是梦验证一下不就知道了?”
于海南闻言,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看看通行条,又看看王超人,忽然抬手对着他的下巴就是一记勾拳。
呯!
王超人莫名其妙地挨了一拳,两眼一黑,立足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顿时又惊又怒,戟指于海南大吼:“你打我干嘛!”
于海南耸耸肩,一脸无辜地说:“教官刚才不是说了,是不是梦验证一下就知道了?”
王超人听完鼻子差点儿气歪了:“你想验证,拿我做实验?!!”
于海南不接他的话茬,问了句:“你疼吗?”
王超人眼睛都快瞪出火了,咬牙切齿地反问:“你觉得呢?”
于海南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嗯,那应该是真的了。”
“哦……”王超人忽然收敛怒容,作若有所思状,接着一挺身站了起来,冲着于海南的脸来了一记左勾拳。
呯!
于海南猝不及防,揉着下巴,愤怒地看着王超人,却见王超人一脸认真地盯着他,然后看看通行条,自言自语道:“哦,原来真的不是梦啊……”
于海南大怒:“我都验证完了,你又验证一遍做什么?”
王超人扬起眉毛,一脸无辜地说:“你是验证完了,可我不是还没验证完吗?万一是我在做梦怎么办?”
于海南更怒了:“你当这是盗梦空间啊!”
王超人严肃地点点头:“哎呀,这可说不准。”
于海南怒极,反问道:“我看你是在找茬吧?”
王超人冷笑一声:“怎么会,我只是单纯地验证而已。”他看了看于海南的表情,又笑吟吟地补了一刀,“真的,我真的只是单纯地验证而已,美、男、子、同、学。”
“是吗?”于海南冷冷一笑,捋起了袖子,“我现在忽然感觉刚才验证的结果似乎不准,看来得重新验证一次了!”
王超人也不甘示弱地挥了挥拳头,冷笑着说:“巧的很,我也觉得刚才那个结果不是很靠谱,有必要重新验证一次!”
围观他们的众人见了,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又吵起来了,难道这是他们表达友谊的一种方式?
范教官冷冰冰的声音飘了过来:“你们俩在干什么?”
王超人和于海南一个激灵,赶紧再一次把胳膊搭上对方的肩膀,脸上挂着笑说:“没什么,教官,我们说着玩呢!”
“哦?”范教官似乎来了兴趣,又问,“你们在说什么呢?”
“相声!”“小品!”
于海南怒视王超人道:“明明是相声!”
王超人怒视于海南道:“明明是小品!”
范教官狐疑地反问道:“到底是什么?”
“相声!”“小品!”
丁毅雄忽然举起手:“报告教官!他俩排练的节目名字叫《相声小品》!”
“哦,是这样。”
见范教官了然地点点头,王超人和于海南松了一口气,心里连连夸奖丁毅雄:你可真聪明。孰料那边范教官又问:“排练节目做什么?”
两人勾肩搭背,相视而笑,好得就像穿一条裤衩似的,于海南嘻皮笑脸地说:“说着玩的,闲着没事儿,相声听多了,说着玩而已!”
“哦,是这样。”
见范教官了然地点点头,两人都松了一口气,孰料范教官忽然来了这么一句:“既然有节目,荒废了多可惜,等你俩排练得差不多了,抽空在大休的时候给大家表演一下吧,嗯,就这么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