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不得不回家一趟,匆匆与狸告了个别。也不是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父亲是杂货店老板,只关心河边的鱼什么时候会上钓,一切收入都交给母亲。火车缓缓穿过一个又一个小镇,看上去民风淳朴,人与人之间总会互相打招呼,我突然很喜欢这种乡下的生活,要不干脆一毕业就回杂货店帮帮忙吧。
座位对面的谈话把我拉回现实,看上去像是情侣,女的拿着杂志在指着各种神奇的东西,男的显得很敷衍,有的没得回答,他们刚好讨论到一个钢琴家。对钢琴我是完全不懂,可是很喜欢听,就如同单纯的对肉类食物的喜欢,至于分析什么曲风或者演奏者的性格,我应该算是最低级的听客了吧。
“活泼乱跳的节奏,如同一串刚烤好的肉丸,带着鲜汁一口一个,滚烫的油汁在嘴里活蹦乱跳,这种朴实又腻的感觉真好呐”女的说了一堆听不懂的评论,却也不是征求什么意见。男的只是笑了笑,没有当场作答,然后后颈往垫背上蹭了蹭,装作睡觉的闭上眼睛。
我想他大概很没趣吧,面对这种不对口的话题,也许女孩更失落也不一定,嘟着嘴继续看杂志。
“也许,他所表现的,并不一定是如同你所想到的具体的感受呢,也有演奏家会用欢快的音符来表达那种异常坏运气的绝望呢。”不知怎的,我忽然开口瞎扯道。
“就好像昙花那种短暂的绽放,会是过后的缓缓消逝渐渐令人由陶醉快速转向无奈而给自己失落的暗示吗?”女孩将书摆在腿上,抬起头。
意外的这个女孩很漂亮,清秀带着微粉的脸颊,透过车窗的夕阳映射出浅棕色刘海,戴着刚好合适的小圆帽,看不出长发还是短发,要是用一种事物来形容的话,我想大概就像菜田里的狗尾巴草吧,摸上去一定很顺心。
“大概是。。。吧”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接上她的话,稍许沉默后,我叹了口气,“醉酒酩酊的少女,夜半走在无人道上,周围参杂着蛐蛐的吵闹声,从她嘴里传出接近原始的不顾矜持的低吼,张开双臂尽情享受这因酒精麻痹而短暂放任的时段。。。”
“诶?”女孩像头上顶着个大大的问号歪着头。
“额。。。”这下就尴尬了,完全就是牛头不对马嘴的对白嘛,我刷的一下脸红得不行,热汗直流,赶紧站起身,然后朝厕所方向走去,立刻马上离开这里,我在说些什么啊。
好在一切顺利,要是在这路上还碰到其他意外,那可真的是跳车都洗不清了。我扭开水龙头,手捧着水拍了拍脸,静了静心,习惯性的掏了掏口袋,把钥匙和学生卡拿出来看了看,又放回去,这才开门。突然想回去一定要买帽子,压低到鼻尖别人就不会看不出我脸上的表情变化了吧。
列车很多空位,我正想着要不要干脆随便找个空位坐下不要回到那个地方,看到一个略感熟悉的身影,双手抱胸的斜靠在车窗上,看上去显得格外做作的迷彩装,左手框着一圈又一圈的佛珠,脖子上也挂满了珠子,他旁边是个空座,却坐着半个身高胀鼓鼓的背包。
“泰?”我疑虑的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他怎么也回来了,这般时候应该在哪座山被狼追着咬才对。
“嗯?”对方睁开眼睛,不像是睡着了的样子。
近距离我看清了她的眼睛,有睫毛,原来是个女生。
“对不起,认错人了,太像我一个朋友了。”我低下头站起身,脑袋一片空白,之前与那个少女胡乱搭话,现在更加尴尬了。
她抬脚挡住了去路。
“这么老土的搭讪居然也有人用得出来啊,喂,要逃走吗,我最看不起你这种人。”迷彩服女怪笑着说。
可是我并不想搭讪呀,只是看着眼熟真真认错,我抓抓头,也没说话只是傻笑,两脚挪了挪。
她站起来,看上去应该到我眉毛的身高,年纪大概跟我差不多,左手拍了拍我的肩膀,突然极快的右手下沉出拳打在我肚子上。毫无防备,剧烈的疼痛传遍我的身体,都快要把中午的食物呕吐出来了,我倒在座位上捂着肚子,不断喘气,“你干什么。”
“切,弱得跟什么一样。下次注意点,小子。”迷彩服女撇撇嘴,眼角好像看到了露出来的那张学生卡,她无礼的抽出来,拿在手上,“呵呵,那个学校也真是烂得可以,你这种人也能进去,他们的脑子都被驴踢坏了吗。或者说?你是靠什么关系进去的吧?”
迷彩服女邪笑,抓起我的头发,阴沉下脸,“我最讨厌你这种不学无术的人,做好死得觉悟吧。”
真是怪力女,一般人哪有这么大力的,我忍不住咳嗽了一下,“我的确什么都不会。”
她抓住我的脖子,嗜血似的舔了舔嘴唇,用力向前推,我的头撞在铁墙上,力道威猛使我差点昏厥过去。
我虚弱抬起手,满脑子想的是逃离这个恐怖女人的魔掌,缓缓抬起手想抓住哪怕有能够抓的东西就好。
“啊哈哈,终于要反击了吗,起码还算有点骨气。”迷彩服女十指紧紧扣上我抬起的手,渐渐用力。
十指连心,一股钻心痛感就像无数电流刺激般涌上我的大脑,我不停的惨叫,也只剩下惨叫。
一条微弱的光束从我与迷彩服女之间穿过,打穿了座椅靠背。迷彩服女放开我的手,我深深吸了口气,原来人间还有大天使在,真真令人感动不已,从我这个角度看不清大天使,不过从空气中传来一丝若若的清香,应该是个美丽的女孩吧。
“你要管闲事吗?”迷彩服女背对我。我想她脸上一定是因为有了对手而兴奋的表情吧。
我透过脚下看对方,白鞋子,不知道是深**法袍还是裙子,裙脚是三角边,淡淡颜色刚刚好。
“我只是不想在旅途中听到令人恶心的惨叫而已。别误会。”听得出好像大天使在微笑。
“这个真是简单的不得了,我把他的舌头割下来,就不会发出任何声音了。”发出令人恶心的语气,我背后不禁直冒冷汗。
不管怎么样我得想办法逃离这里,我眼珠不停的转,不停的看能够离开的地方,座位底下是最安全的,可是这列车该死的设计并不能从下面穿过,只好往上趴着走了,我收起疼痛软弱的身躯,使出最后力气往上爬,座椅的靠背较高,得站起来才能翻过去。
“要逃吗?”迷彩服女居然转过头盯着我,快速在我两只脚上打下两掌。
双脚传来的酸麻感立刻传遍全身,随着酸麻感的传递,我竟然完全失去了力气,像脱线的鱿鱼软趴趴仰倒在座位上,喊不出也叫不出。
那两个人好像在对峙。
车停了。到站了。
我被迷彩服抓着下车,然后好像在往上走,是爬山么。不过这下我看清了大天使的全貌,用什么来形容比较好,修女?不像,可她的打扮就像那样,衬衣似的软上杉连着的裙。我思考了很久,终于知道这是什么了,跟神职院那帮学生穿的一样嘛,神职吗?
好像到了目的地,迷彩服女将我扔向一旁,月亮隐隐约约的爬起,我找了个树脚靠着,身体还没完全恢复,疼痛感渐渐减轻,接下来,这两个人要打起来吗。
还是要找个机会逃脱,那个大天使的神职女看上去一点都不可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