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你没事吧？”萧云奇见荣清灵龇牙咧嘴的样子，忍不住道，完全无视朝她挤眉弄眼使眼色的样子。
龙承天听见，转身看过来，眼中已恢复平时的睿智，“灵儿怎么样了？”
“太子哥哥你放心，我没事儿。”荣清灵露出个安心的表情，立时甩开萧云奇扶着他的手。
“还嘴硬，刚才龇牙咧嘴叫疼的是谁？”萧云奇不满，惹得荣清灵朝他直瞪眼。
龙承天轻轻拉过荣清灵的手臂，将袖子往上慢慢拉起，只见胳膊肘出磨掉一大块皮，已有血珠渗出，荣清灵自幼娇惯，何曾遭过这样的罪，疼得冷气倒抽，额头上蒙上一层细密的汗珠，龙承天不禁皱眉，从曹戈手中接过伤药，仔细洒在荣清灵的伤口上，“灵儿，太子哥哥如此将你置于险境，你怪我吗？”
荣清灵摇头，“灵儿知道，太子哥哥做事从来都有自己的道理，也知道太子哥哥绝不会轻易将灵儿置于险地，何况都是灵儿自己沉不住气，不过，灵儿觉得那位如月姑娘似乎不是坏人，她并不想伤害灵儿。”
龙承天心中愧疚不已，他确实利用了荣清灵，聪慧如她，岂会不知？如今她并未点破，却让他更后悔，“灵儿就不想知道我找如月做什么？”
荣清灵又摇头，“太子哥哥为陛下分忧国事，所作所为必为江山社稷，亦或天下百姓，灵儿何必要问。”
龙承天听得她如是说，心中甚感安慰，不禁对她的喜爱愈加深几分，“灵儿如此乖巧懂事，该给你些什么奖励才好呢？”龙承天刮了刮荣清灵小鼻子，故作思考道。
“不如太子哥哥请我吃饭吧？我都快饿扁了。早晨出来就没吃饭，又闹这么一大出。”荣清灵皱皱鼻子。
“好，我们就去满香楼吃你最喜欢的糖醋排骨。”
“耶，太好了，我还要吃酱肘子，桂花鱼，醉鸭，好多呢。”荣清灵掰着手指头。一提到吃马上精神起来，令众人也是哭笑不得，顿时刚才沉闷的气氛不在，“行，你说吃什么就吃什么。走吧。”
四人饭罢，龙承天哄着荣清灵下次一定补偿她，才好说歹说将她送回将军府，为了避免父亲担忧，荣清灵愣是逼着众人说她胳膊是因自己贪玩而摔伤的，荣逸谦是什么人，岂会不知？自然一眼看穿她的伎俩，却也不说破，只在送走龙承天之后，告诫了她一番，便让她好好休养去了。此后更得龙承天多番垂询，差点把半个东宫的珍稀药材都搬过来，这都是后话了。
“太子殿下，”龙承天一出将军府，曹戈便迎了过来，“刚得到消息，清音阁那边知道如月姑娘底细之人都已不在，阁中只有一些洒扫打杂的无关紧要之人了。”
“好快的动作，看来本宫真是小瞧了他们。”龙承天皱眉道，“那三弟呢？他在清音阁做什么？”
“禀殿下，剧下面人来报，三皇子是在清音阁听戏，而且他离开之后，直接回了宫，并无在别处停留。”
“哦？这么巧？”龙承天摸摸下巴，眯起眼，若他只为听戏，为何那般早便离去？照理说，那如月姑娘可还有一场戏呢。若不是。。那可真是耐人寻味。
“殿下，卑职属下回报一件有意思的事。”曹戈压低声音。
“什么？”
“陪三皇子看戏的人，乃是太师南宫诺的妻弟高博。”
“高博？”龙承天睁眼盯着曹戈疑惑道，“怎么从没听说太师有这么个小舅子？”
“这事儿说来也巧，”曹戈顿了下，“卑职派出打探三皇子这个属下，他的老母亲曾在太师夫人娘家做过下人，当年太师大婚之时这个属下年幼，一直被他母亲带在身边，高博便是当年众多宾客其中之一，而且他管太师夫人叫堂姐，可自从那以后，这个高博也销声匿迹了，没想到他居然打上了三皇子。”
“哼，搭上三皇子的，岂是他这么个小人物。”龙承天俊脸冷了下来。
“太子殿下，这件事要不要禀报陛下？”
“暂时不需要，三弟不是个安分的性子，等他自己在父皇面前露出马脚，我们再做打算。”龙承天冷声道，“云奇呢？”
“萧公子已经回去了。”
“嗯，曹戈，我们回宫。”
“是。”
冬日暖阳，懒懒的照在这片静谧的大地上，天边偶有云儿飘过，似是追赶着同伴的脚步，房顶的琉璃瓦折射着的阳光发出七彩的眼色，煞是夺目，院中的苍松依旧挺拔的立在呼啸的北风中，墨绿色的针叶丝毫不受外界的影响，石子路两旁的红梅此刻也傲然挺立着，似乎是在宣布着，它才是这整个严冬的王者，艳而不妖，贵而不娇，千姿百态，越是严寒，它便开的越精神，隔着窗户似乎都能感觉它馨香沁人，如此美景却得不到我们荣大小姐的眷顾。
“灵儿，你怎么想起自己做这些来了？”萧雨恬一进门就看见坐在床边跟手里的绣花针较劲的荣清灵。
“雨恬姐姐，你来了，”荣清灵抬头笑道，“绮朱，快去倒茶。”
萧雨恬将脱下的披风交给随行的小丫头，“刚才听伯母说，你最近在苦练琴棋书画，我们的荣大小姐想做一代才女吗？”
“哎呀，姐姐别取笑我了，快帮我看看吧，我怎么总是绣不好呢。”荣清灵拉着萧雨恬坐在床边。
“好了，灵儿别急，哪里不明白的，姐姐帮你绣。”萧雨恬安慰。
“那不行。”荣清灵将绣帕抱进怀里，生怕被人抢去一般，认真道，“我是要送给哥哥的，当然一针一线都要自己来，那才有意义嘛。”
“好好好，看你那着急的样子，我还会抢你的手帕不成？”萧雨恬掩袖轻笑，伸出手来，“拿来给我看看吧？”
“唔..”荣清灵扭捏的递了出来。
“这是什么？”萧雨恬接过锦缎，只见上面绣着两只小指般粗细的..虫子。
“呃，我本来想绣蝴蝶的，可是...”
“呵呵，你瞧你这虫子都快扭到天上了，还蝴蝶呢。”萧雨恬摇头。
“我果然还是没有刺绣的天赋。”荣清灵沮丧的瘫坐在床边，耷拉这脑袋。
“灵儿别泄气啊，这女红是靠练的，熟能生巧的道理你岂非不明？只要你又心，又有何事不能成？”萧雨恬鼓励着。“何况，你要给荣大哥的惊喜，不吃一点苦怎么能行？”
“姐姐说的对，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一定能绣好，有姐姐这个师傅在，徒弟自然不能丢脸的。”荣清灵说道斗志昂扬，看得萧雨恬也不禁点头微笑。
“雨恬姐姐，好久没有蓉姐姐的消息了，你知道她在忙什么？”荣清灵摆弄着手里的丝线。
“她呀，自从上次在我们家庄子上出的那档子事儿之后，就听说她好像拜了什么武艺超群的师傅，日夜苦练，目的居然是打败大哥。”萧雨恬无奈摇摇头，接过荣清灵递过来的绣线穿起绣针。
“蓉姐姐向来心高气傲，被云奇哥哥说成性情急躁，她自然恼羞成怒，待学成之后必定会与云奇哥哥一较高下。”
“唉，哥哥也真是，非要招惹蓉儿做什么？”萧雨恬不解。
“莫非..云奇哥哥对蓉姐姐有意？那可真是欢喜冤家，皆大欢喜，哈哈。”荣清灵抚掌浅笑。
“灵儿啊，我怎么觉得我大哥对你恐怕比对蓉儿更有意思。”萧雨恬似是而非笑着，笑得荣清灵汗毛都竖起来。
“雨恬姐姐，你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荣清灵撅噘嘴。
“我可没有开玩笑，”萧雨恬认真道，“知兄莫若妹，大哥每次谈到你的时候，话里话外多是称赞，我岂会听不出来？”
“怎么可能呢？云奇哥哥心思缜密，对灵儿照顾有加，多是受了我哥哥的嘱托，况且，我对云奇哥哥就像我哥哥跟太子哥哥一样，如同兄长一样敬爱，雨恬姐姐，你想多了。”
“是吗？”萧雨恬满脸不相信。
“就是。”荣清灵斩钉截铁。
“好吧，看来有人要失望了。”萧雨恬语气中无限惋惜之意，见荣清灵毫无反应，便也不在继续这个话题，看来大哥还要越加努力才好。
“那雨恬姐姐对太子哥哥是真心喜欢的吗？”荣清灵冷不丁冒出一句，让萧雨恬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面色微变，却也很快强自镇定下来。还好荣清灵只顾盯着手中的绣品，并未发现。
“灵儿说什么呢，这怎么可能。”萧雨恬不自在的笑笑。
“雨恬姐姐是不相信灵儿吗？”荣清灵放下手中的线，认真看着萧雨恬。
“唉。”萧雨恬沉吟片刻，叹了口气，“你是怎么知道的？”
“雨恬姐姐每次见到太子哥哥或提到他的时候，都会浑身不自在，眼神闪烁，如此灵儿若再瞧不出来，岂不成傻子了？”
“那灵儿觉得我傻吗？”萧雨恬无奈道。
“不，”荣清灵拉过萧雨恬早已汗湿的手，“每个人都有选择爱的权利，喜欢是自己的事情与别人无关，何必在意别人的看法，可是雨恬姐姐，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他可是当朝太子，未来的皇帝陛下，就算他爱你，为了天下苍生江山社稷也不可能专宠你一个人，最是无情帝王家，灵儿不想见姐姐将来暗自伤心。”荣清灵见萧雨恬低眉不语继续道，“说句越矩的话，当年先皇驾崩，当今圣上登基之时，遭遇大皇子逼宫，连最信任的部下都被策反，日夜被困东宫，整日担惊受怕，心惊胆战，是我皇后姨娘，当年的太子妃日日陪伴，不离不弃，熬过那最黑暗的日子，最后是我外公，九死一生带着先皇遗诏调来守关将士保陛下登基，如今又当如何？一切尘埃落定，陛下今日最宠的是那个艳冠后宫的宸妃，若不是太子哥哥天资聪颖，勤勉好学，东宫之位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萧雨恬惊讶的看着荣清灵，这还是那个天真可爱，调皮捣蛋的清灵妹妹吗？“姐姐痴长你两岁，却不如你看的透彻。”萧雨恬自嘲道。
“灵儿只是旁观者清罢了。”
萧雨恬摇头，“我未曾想过这许多，只想着这一世能陪在他身边就好。”
“雨恬姐姐这样聪慧的人，岂会不知？莫说将来，即使是现在，他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相陪在他身边的人何其多，你又何苦呢？”
“唉，所以只是我自苦罢了。”萧雨恬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不住颤抖，也让荣清灵心酸不已。
“姐姐放心，不管你如何选择，灵儿都会站在你这边的。”荣清灵拍拍胸脯，一副大意凛然的样子。
萧雨恬轻笑抬头，“灵儿这般通透的人儿，说不定会入了陛下的眼，何况皇后还是你的姨娘呢。”
荣清灵勾起唇角，缓步走向窗边，“我才不会让自己陷进那个牢笼里，太累了，我还是喜欢这样自由的空气。”说着，轻推开面前的窗户，清凛冰凉的气息夹杂着几片雪花飘了进来，落在荣清灵的肩头，也让萧雨恬打了个寒颤。
“下雪了呢，这可是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这场雪过后，哥哥的生辰也到了呢。”荣清灵微笑着望向天空，阴云密布的天空中，却有一束阳光穿透云层，洒落大地，萧雨恬突然有些后悔，那些自以为不动声色，试探荣清灵的话，让她不安起来，“灵儿，我..”
“雨恬姐姐，”荣清灵转身打断她的话，“入冬了，我要去你们家园子泡温泉。”荣清灵一脸明媚的笑容，灿烂的就像窗外那束破云而出的阳光。
“好。”萧雨恬片刻失神，也笑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