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他看到了，也会当做没看到。
甚至，他都不会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就是明白，也也许也会毫不在意。
当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后，他眼睛瞬间血红一片。
大人，老人，男的，女的，全部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徐江河第一时间被冲击的精神恍惚起来，不相信似的，缓步颤抖的走到唐小军的父亲，唯一的教师面前。
这个唯一的教师此刻瞪圆了眼睛，像是死不瞑目一般！他伸出哆嗦的手，抚下对方眼皮。
他又走到一个妇女身旁，潘大胖的妈妈，也死去了多时。
之后，他看到了自己那被尊为族老的父亲，还有本族的族长，都已经冷硬了尸体。
“啊！”他不能接受的仰天大吼出声。
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却丝毫不能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啊~~”
一道微弱的呼吸声，在身后响起。
徐江河急忙转头看，是本村中的一个壮汉，当年躲避追杀来到了本村，如今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年，他们早已经成为了熟人。
“明叔，明叔。”
徐江河狼狈不堪的爬向了对方，他在极度激动之下，竟然忘了站起来，将双膝当做腿一般，几步道让他走的烟尘四起。
“是……是……逼……下去的……都…都…死…死了…我们……不……过……”
可惜，这个被徐江河称呼为明叔的人，虽然坚持到见徐江河最后一面，但却没有说完一句完整的话，永久躺下。
“啊……”
“不要啊！”
徐江河跪趴在地上，彻底长嚎起来。
一夜过去，第二天早上。
他依旧的跪趴在那里，一动未动。自然，他并不是不会动了，很可能是他不想动，想就那么直到死了。
然而这期间，他思维虽然浑浑噩噩，大脑一片混乱，可却并不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想。
他想的很多，超乎往常的多，不然也不会混乱。
然后，他就想到了这些尸体。
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却让他总感觉到缺少了点什么。
大人，老人，男人，女人，孩……
啊！对了，孩子，他猛然睁大双眼。
孩子！
他心中呐喊着，迅速站起了身，看也不看浑身的尘土，和袖子上干了之后变得僵硬的鼻涕。
飞速的又向山下跑了去。
沿途因为注意力太过偏重想事情，也就是俗说的二重思维，而被山间的一草一木绊了一个又一个跟头。身体还翻滚过一段下坡路。使得衣服更加脏乱。
不过，这些已经都算不了什么了。
他现在只想回去看一看，村中到底还有没有孩子，那是他这个村子唯一的希望了啊！
也是他现在精神上的唯一需求，若是仍旧找不到那些孩子，或者看到的是一堆尸体，他可能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他已经绝望的精神现在正在极力的渴求着能以稳住现在即将崩溃的精神，形成新的精神支柱。
当回到村子后，他前后又翻了一遍，包括房屋中的衣柜也都找了，可是，还是没有，一个孩子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于是，他又绝望了，倚着村长家的房门瘫软下去。两只眼神呆滞的看着天空，一动不动起来。
上天啊！你为什么对我那么残忍。
连一点弥补自己愧疚的机会都不给我。
他仰头无声的呐喊着。
时间流逝，又到了夜晚。
嗯？
不知什么时刻，他无神的双眼突然聚焦，什么声音，他怎么像是听到……抽噎声。
两只眼睛无声睁大，什么，他在心中又一遍问自己，那个莫名的声音依旧回答他，抽噎声。
他急忙重新站起身，这次整个人像是充满了活力，前后寻找着那个声音。
不久，他走到一个仓库中，抽噎声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可是，怎么可能，这里面除了堆积的一层粮食外，再没有任何东西。
而且屋子中空荡荡，明显也藏不住人。
但抽噎声却不管他相不相信，依旧在持续着。
于是，迟疑着的徐江河，慢慢遵循着声音，挪开了面袋，之后，所见到的让他的眼睛又一次的慢慢睁大。死寂一般的心脏再次扑腾扑腾跳动起来。脸颊赤红。
他看到了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
光秃秃的地面，和两块醒目的木板。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的了。
可他为什么又睁大眼睛？
徐江河呆立了一会儿后，伸出手迟疑的向黑色木板处摸去。
他有些不敢相信，手都颤抖个不停，可是那一声声清晰的抽噎声却告诉他，这就是真的，让他不得不相信。
挪开木板后，阳光第一时间照射进去。
入目是一个暗梯，暗梯是一块块铁板拼接，可以看到暗梯之下的东西，一个个小脑袋，围成了一圈，搂抱一在一起的孩子们，脏兮兮的小脸上，挂满了鼻涕泡和干涸与没干的泪痕，小身躯一抖一抖的抽泣着，却不敢大声，一个个的在那里尽力的憋着。
一圈小脑袋的一旁，是几包用布袋子装着的苹果，因为被碰倒，而溜出了两个，一侧还有一个水缸，应该是保证他们不至于渴死，不过在这些东西吃没后，在没有大人的帮助下，他们走上来也多半是个死。
……
看着这些充满鼻涕泡的小脸，徐江河第一次感觉到，他们是多么的可爱啊！
回头望向阳光，天空，星辰，宇宙，世界，花朵，一草一木，它们又都是多么的可爱！
三日后，他平静地再次走上了山。
因为刚刚入秋，天气凉爽，尸体虽然散发出了味道，却并没有腐烂，很完整的躺在一棵棵大树下，青草上，光秃秃的土地中。
徐江河将这些尸体全部掩埋后，已经到了下午。
十年后，每一条进山的道路中，都长满了一棵棵粗壮高大的树木。
可以想象，在这样密密麻麻的树林中，不是对村子特别熟悉的人，或没有村中的人带路，外人永远也无法进来。
因为从山外看，只能见得到，一片片，又一片片，茂密的丛林。
谁也无法再想象，在这个四面环山，山林茂盛的原始之地，还有一个村子，还有人住着……
————
“二十年后，你们，是第一批到这里的客人。”
老者讲完了这个故事，冲着外面的夜幕，惆怅的叹了口气。
“那个，青草幻影中，到底有什么。”
许久，林子凡放下手中杯子，出口问。
“谁知道呢？”老者失意的喃喃着，却疏忽了林子凡眼中的奇异光芒：“我也想知道，死了那么多人……”
“我想。”林子凡迟疑了下，试探问出：“我可以……”
但他还没有说完，老人那看透一切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后，平淡的对他说：“后生，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要是觉得，我对你说这一切，是让你解开这个谜题的话，那你就错了，大错特错。”
他幽幽叹气：“我对你说，是因为我看出，你这个后生一旦捕捉到什么的时候，就会追究到底的性子。”
“不然，你以为我会让你去送死吗？”
“老先生仁义。”林子凡在老者的惊讶中，站起身来，重重向老者施了一礼：“晚辈与老先生素不相识，可老先生却毫不设防，告诉晚辈这样的隐秘。实属世间少有，晚辈敬佩。”
随着这句话说出，老者眼中讶异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欣慰和释然。
“后生啊！你先坐下吧！”
老者真是成了精的人物，这若不是真的经历过重大变故，绝不会这样洞悉是非：“我知道，你这样做的意思。看来，你是非要去探索一番不可了。”
“先生之前说过，晚辈好奇之心极重，探索精神也极强，一旦认定什么，不弄个明白，是不会罢休的。所以，先生还认为能阻止得了我吗？”
林子凡说到这儿自己先笑了：“何况，若是能阻止的话，岂不是与老先生此前说的话相悖吗？那样的话，老先生还与我说这么一通做什么呢？”
“反倒是我真的要怀疑老先生不怀好意了。”
“呵呵！”老者裂开嘴笑了：“你这后生，可真有意思，好久未遇到过你这样的小子了。”
“哈哈……”林子凡随之也大笑起来，“老先生说的是啊！我也好久未遇到过先生这样有意思的人了。”
…………
天亮一早。
无名山，山下。
“将军，你确定要上去！”一侧士兵有些慌张：“要不要禀告飞将军一声。”
林子凡回过头平静的看着他：“先不要告诉他，飞将军既然让我全权负责南面的事，你们就先听我的。”
他仰头看向白云，今天的风很大，往常这样的天气都会带来好运：“北面战事很吃紧，就不让他过于忧心了。”
“是！”士兵听从命令的回答了一声。一脸忧愁的后退了两步。
林子凡开始抬步向山顶走去。
老者在他身后一言不发的注视着，流露出担忧的目光。
在他走了约莫有十分钟后，老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抬步也跟了上去。
士兵们自然紧跟在林子凡身后，一步不离的守卫着。
林子凡表面上看起来虽然一派的风轻云淡，可实则他的内心却很沉重。
不过是没有将忧虑表现出来，挂在脸上罢了。
登上山顶后，林子凡循着老者给的信息，走到那处海市蜃楼处，低头看时，也觉得不可思议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