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种意义上,他们是旧识,即使这是单方面的。
十九年,漫长又短暂的时光,却是一个女孩儿的一生。
不同于狐狸翻看了她的命薄,从某方面而言,他是真真实实地陪她走完了十九年。
他清清楚楚地记着她一生中所有的轻描淡写与浓墨重彩。
九岁以前,她是天生异眸的被人唾弃的妖女,与母亲兄长和谐共处。
九岁那年,发生了很多事。
弑母杀兄,是她生活九年的家族所为。
父亲冷落,只看新人笑,哪曾见得旧人哭?
怜悯同情不属于她,却没有办法剜了他们的双眼。
自闭两年,当了两年废物,始终不得解脱。
多少年后看着身边的她,弈诩想,那时候能继续关注她,真是表现他有耐心最有力的证据。
直到她十一岁生辰干了一件事情,让弈诩恨不得杀了她。
她亲手毁了她一只眼睛。她却彻底醒悟。
弈诩想,她就是欠收拾。
同年她被家里送到别处,他知道这是背井离乡,虽然那里没有值得她留恋的东西。
她终于做出了正确的决定,她想加入一个组织。却不知为何被拒之门外。
后来的一年多,他看见了她最疯狂的一面。
不分昼夜,茶饭不思,不是制毒就是搏击。
他看过她狼狈的一面,头破血流,鼻青脸肿,甚至是临死方休。
十二岁她进入了组织,她说那是一个大家庭,他看到了她三年来从未有过的笑容。
那样温暖,明媚。
她喜欢看书,这导致他那段时间有事没事手里都有本书。
他最喜欢看到午后树下,捧着本书的身影。阳光透过叶子照在她的书上。窸窸窣窣的翻书声,成为安静的阳光下最美丽的声音。
她微微笑着,为了这个微笑,他等了三年。
他也见过她悲伤的时候,同伴的离去,她深受打击。却从未流下一滴泪水。
直到这种生活被她的计划打断。
那时候弈诩想,她这个家族也真是到头了。
离开组织时,他记得她说。
六年了,六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足以改变一个人,我也不例外。本已无情,却又动情,是你们改变了我,或者说,是帮我找回了我自己。
他看着她离开,忽然不想让她回到那个恶心的地方,即使不会,但他害怕她会受伤。
逼死了亲生祖父和继母,毁掉了她一手带起的家业,最终亲手杀死了身生父亲,弈诩觉得那一刻她要哭了,那段时间,她真的极其压抑。
他知道,她是人不是神。毁了住了九年的家,害死了所有亲人,本是罪大恶极,她做出来却令他格外心酸。
直到,那条项链的出现,救赎了她。
将她带到这个世界,带到他身边。
他曾经不止一次否认过自己的情感,却在她来到这里的那一刻,心中否定的声音被碾成了碎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