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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地底之光

煞,天地之间,一种至阴至邪之物,近乎无形,而又似有形。

若说世间万物,都由阴阳两极之气所构,那么煞,便是这天地间,最纯粹,最极端的阴。

亦或者说,煞是这片大陆中,亘古以来,就存在的一种无形邪祟之物,它的来历极其神秘,具体到底如何诞生出来,谁也说不清。

在这片大陆,纵横古今,所有古书典籍中,关于煞的记载,本就很少很少,人们只知道的,是煞的各种特征,各种危害,各种关于它在上古时期,造成的种种灾难,而至于它的起源,根本无人

知晓,也无从问津。

煞,就如同一种潜藏在人内心深处的剧毒,在这修者的世界,煞被所有人都看作是污秽邪祟,是不祥的象征。

对于染煞之人,人们心中忌惮的同时,也是纷纷鄙夷唾弃,人人避而远之,因为自古以来,凡是染煞者,皆是心术不正之辈。

这所谓的不正,并不是心中阴暗邪恶,而是心中的怨气或者是戾气远超与常人,亦可说是心中有着一口气,这口气,是对于某个人或者某件事物的强大执念。

而也正是因为这股执念的存在,这些人的内心才容易被煞给侵染,容易被勾出心中的怨戾,从而发狂,进而失去理智,甚至有的……心智完全被煞吞噬,从而沉沦为煞奴。

到那个时候,一切的意识之中,全部都是永无止境的杀戮与破坏。

这……也是无数修者忌惮染煞之人的原因!

甚至于骨子里,都印刻出一种对于染煞者的畏惧与唾弃,所以自祖辈以来,就留传下这样一句话语。

负煞者,天弃!

凡是染煞之人,不仅会被自身的宗门所抛弃,也会被身边之人,甚至至亲好友,都会渐渐远离……

染煞者要面临的,不仅是被天道所弃,更要面临着,一颗颗弃他而去的冷漠人心!

这是最残酷痛苦的现实,也是哀莫大过于心死的绝望。

关于这些,自从许凡下山之前,就从聂良那里了解了不少,此时此刻,他心中悲痛的同时,整个人宛若失去理智般,不顾一切地进行吐纳。

这种前所未有的疯狂,自许凡无数次灭自我了断,又再次醒来后,就蓦然间爆发了。

精神上的摧残,再加上肉体上受到的,一次又一次死去的痛苦,让这个十五岁的少年不断崩溃,纵使他内心再刚毅,纵使他内心再坚韧,在一次又一次的绝望之下,他的精神已经凌乱了。

在这个感受不到丝毫光亮的空间内,四周的漆黑与寂静,压抑得他整个人都要发疯。

“给我……吸……给我吸……给我吸……”

许凡神色狰狞,不断低吼,凌乱的发丝飞舞,整个人已经陷入了极度的疯狂状态。

他不断地拍打着自己周身,使得一股股巨力震颤下,全身的血液如同沸腾般加速流动,就连周身各大经脉穴道,也在这股冲击之下,不断地膨胀扩张,使得内部能够承载的灵气量更大,一次性运往丹田内的灵气更多。

丹田之内,三个灵气漩涡几乎是极限地在旋转,并且随着一道道精纯灵气的输入,三个灵气漩涡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不断壮大。

其中两个较大的灵气漩涡吸收最快,速度几乎是第三个灵气漩涡的两倍,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在这两个较大的灵气漩涡内,其中一个,竟产生了一丝细微的变化。

在那个灵气漩涡的中央,此刻极速地旋转下,原本四周都是汇聚浓厚的白色气体,而却在这时,漩涡的中心,天地灵气不断地涌入下,这一刹那,竟开始凝聚出一颗颗沙粒大小的结晶。

而随着这结晶的出现,那个灵气漩涡旋转的速度再次提升,吸收天地灵气的速度,瞬间超过了其余两个灵气漩涡,并且还在快速提升。

“还不够快!再给我……快一点!”

许凡双目血丝弥漫,浑身皮肤渐渐隆起一道道狰狞的青筋。

随着他不断拍击下,经脉的胀痛感,越来越剧烈,宛若一根根钢钉在体内穿梭般,此刻经脉的内壁,已经无法持续承受如此巨大的负荷,渐渐地有了一丝破裂的迹象。

钻心刺骨的疼痛,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许凡死死地咬着舌尖,双掌抡出,神色带着一丝狠辣,重重地落在自己身躯各处。

随着时间渐渐流逝,许凡全身皮肤渐渐变得通红,皮肤之下,许多血管内壁之上,弥漫出一道道细小的裂缝,并且这些裂缝,还在随着灵气的流转,不断蔓延扩散。

此时此刻,许凡嘴角溢出鲜血,身体的状况,比刚才还要糟糕几倍!

“该死的……还是吸收得太慢了!这样下去,根本达不到让体内的煞爆发的程度!”

许凡面色无比苍白,但却是死死咬牙坚持,如针扎般剧痛,在他全身各处肆虐,宛若惊涛骇浪,一波比一波凶猛,一波比一波强烈。

许凡额头上,豆大的汗滴,如雨点般挥散而下,他嘴唇愈发苍白,这锥心刺骨般的疼痛,使得他原本坚定无比,想要与命运对抗的疯狂意志,都有些动摇起来。

这一刻,他的意识都有些模糊起来!

整个人虚弱得像一根随风摇摆的稻草,他的双手已经渐渐沾满鲜血,瘦弱的身躯上,鲜红一片。

皮肤表面,更是有着一滴滴鲜血逐渐渗透而出,许凡可以感觉到,他被鲜血染红的衣衫,如寒冰般刺骨,他浑身不断哆嗦。

在四周不断的刺激下,他整个人似乎冷静下来,意识不再是癫狂与凌乱,取而代之的,是毫无感知的麻木。

这一刹那,许凡的内心,仿佛产生了翻天覆地的蜕变,心中的所有情绪,都仿佛在这一刻冻结,除了一股深深的疲惫之感以外。

许凡再也感受不到一丝自己内心的情绪波澜,心绪如同深幽之潭般平静,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平静仿佛没有一丝生气,平静得……令人可怕!

几息之后,那股无比熟悉的冰冷,再次席卷而来,渐渐地侵许凡的肌肤,许凡的四肢,直至最后,侵入躯体内部的每一寸。

这一次,许凡无比平静地闭上了双眼,没有一丝恐惧与抵抗,心中的毫无波澜,使得他仿佛都感知不到自己的身体,所有的思绪,都在这一刻沉浸在无尽的虚空中缓缓消散……最终……归于虚无。

在这片漆黑的地带,四处死寂无声,如同一个巨大黑洞制造的囚笼,这里没有光,也没有声音,仿佛所有的一切,都被这浩瀚如海的黑暗给吞噬,唯独留下一股沉重到令人窒息的压抑,在这片空间弥漫。

朦胧模糊的青光,如一缕缕薄烟,从许凡体内缓缓飘出,不断回旋缠绕在其躯体之上,从头到脚,逐渐延伸。

地面上,一粒粒微弱的红光,如星点般,从地面不断冒出,仿佛漆黑深夜中,唯一的萤火,随着朦胧青光飘舞,渐渐地没入许凡体内。

时间缓缓流逝,七个时辰过去,许凡再度缓缓睁开双眼,他茫然地望向四周,渐渐坐起身。

这一次,他比以往任何一次醒来的时间都要长,似乎随着死去次数的增加,他醒来的时间,会变得越来漫长,会变得越来越持久,甚至有可能,直至最后,他再也不会苏醒。

然而,即便如此,许凡在苏醒的过程中,所经历的时间再漫长,但对于他来说,却只有一瞬。

毕竟,在那段时间,许凡没有丝毫意识去感知。

缓缓展开双手,许凡尝试用手掌去触碰地面,随着一股松软之意,从其掌心处传来,许凡可以清晰感受到,自己身下,是一片柔软的沙地。

许凡轻轻从地面抓起一把,顿时,手指磨搓间,一股极其微弱的暖意,从手掌上传来。

“是温的……”

许凡心中平静,此刻淡淡开口,话语回荡间,松软的沙粒,渐渐从手指缝中滑落。

许凡面无表情,再次从地面抓起一把,放在掌中细细感受。

似乎是出无意识的举动,对于这沙粒中蕴含的淡淡热量,许凡没有在意,当沙粒再次从指缝中缓缓流走后,他便再次从地面抓起一把,如此反复,仿佛是在打发时间。

时间再度过去一个时辰,许凡依旧把玩着手中的沙粒,在这片漆黑的空间内,他唯一能感受到,除自身以外的存在,便是地面的沙粒。

许凡一遍又一遍地,从自己的身旁抓起一把,随后捧在自己的手心,他的动作有些呆板,甚至于至始至终都是一个动作,神情没有太多变化,但是他身前的地面,却是被他渐渐掏出了一个一尺多深的小坑。

而随着手掌越发深入地面,许凡感觉到,沙粒的热度在逐渐升高,越是在底层的沙粒,所蕴含的热量越高,并且这温度的递增极为明显,地底的沙粒所蕴含的热量,几乎是地面上的两三倍。

感受到指尖上传来的阵阵暖意,许凡原本神色呆滞的面庞,首次产生了一丝变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继续加快速度,向深坑下面挖掘。

几息过去,达到两尺距离后,这里沙粒的热量,几乎达到地面的五倍,这一瞬,许凡双眸忽地闪过一丝明亮,没有停留,只是越发加快两手速度,进行挖掘。

三尺……四尺,五尺,七尺……直至最后,达到九尺之时,许凡动作猛地停顿,他双眸急剧收缩,紧接着他呼吸都粗重起来,凝望着那身前的九尺深坑,他的憔悴消瘦的脸庞,竟忍不住有一串泪珠淌下。

“是光……是光……终于有光了!”

许凡声音不断颤抖,情绪激动异常。

他目光死死凝聚在那深坑之内,深坑底部,竟然散发出了淡淡的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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