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漫卷的夜，沉重的夜。
在黑夜的外衣下，肮脏的刀锋滚动。
……
夜凉如水。午夜十二点的校园仍然浸泡在强烈的光污染之中。
挑灯夜读的自然不必说，组队开副本打团的也大有人在，喜欢开着灯做某些事情的……也不在少数。
所以宿舍还没有几个关灯的。寻常大学宿舍还是有关灯时限的，但是巴蜀南大注定没有。就算有，这群人也不会真的去遵守规矩。
教学楼科研楼也都亮着，里面的人都在忙碌，或者假装忙碌实则假寐……总之，此刻校园里只有一处是不开灯的。
体育馆。
体育馆的结构需要都搭设完毕了，但是各种电子设备还没有运输到位，于是临近傍晚时就停工了。
巴蜀南大手笔大得惊人。豪气、不把钱当回事，每个建筑占地都是巨大的。校园里的绿化都是什么贵买什么，在参考一下最最科学最最健康的绿化计划，居然在校园里种下无数参天古木。学校的卫星照片上看来这简直是一座森林。
因此，即使是别的建筑光在怎么强烈，只要某一栋楼夜晚不开灯，四周就会陷入一片黑暗。
像是没有电灯的某个农村那样的黑暗。伸出手就像是伸进浓墨汁一样的黑暗。
穿着黑衣在不开灯的建筑附近行走，就像是一滴水溶于另一滴水那样隐藏自己。融入黑暗的黑色，难以察觉。
贾诩穿着纯黑色的衣裤缓步前行，头脸隐藏在黑色兜帽下。
他来勘测场地。
杀手，是要考虑很多东西的。寻常的狙杀，一般要考虑光线、风速风向、人流等等；直接刺杀，也要知道警局位置出警速度，以此计划好逃跑路线。
但贾诩不。
他是毒士，他杀人不必存在于现场。但是，他为什么要偷偷潜入到这里呢？
是要找什么人吗……
“噌！”
一柄钢刀嗖的一下插在他脚边。转瞬之间，贾诩已经跳到一米开外。
“我原以为你会更有耐心。”
黑暗中传出一个声音。
“但是你第一天午夜就到这里了。这不符合逻辑。”
“不不不……这非常符合逻辑，不是吗？”贾诩掀开兜帽，笑眯眯地朝某个方向说道。
黑暗中走出来一个人。
这黑夜里，唯一真正意义上给体育馆这一片提供光源的只有月亮。而月光并不强。月光柔得像水一样……并不能把某个人或某个物照得清晰。
贾诩之所以一眼看到月光下某个人从黑暗中走来，是因为反射着月光的一团白发。
那个人一头苍苍白发。
“但是我并不能相信你。易文渊可以，我不可以。”
“怎么不可以，你完全可以信任我。”
“易文渊信任你，是因为他自信自己的眼光和他自己傻。”那人摇头。“我又凭什么相信你？毒士。”
“凭直觉，不可以吗？”贾诩笑了。“‘冰点的直觉很可怕’，这句话连学院的杀手都知道呢。”
“……”被称为“冰点”的男人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他问：“你来干什么？”
“你来又是干什么？”贾诩反问。
“……”“冰点”冷哼一声。“废话真多……想进来，就试试吧。”
他拿什么东西盖住了头上的白发，面对贾诩退入了黑暗当中。
“你敢吗？”
……
午夜，九州标准时间二十四点。但在大陆的另一边，马加达克的时间是十九点。
瓦德尔的晚餐刚刚结束。
奶油鸡酥盒、牛尾清汤、香煎鳕鱼、沙朗牛排、干酪沙拉。完整而盛大的一餐。
像他这样忙碌的人平常是不会吃那么复杂的。但是他今天心情很好。
一切的布置都结束了，只等接下来将对手搞垮。搞垮对手，已经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摆上布丁和红茶，瓦德尔翻开了今日的收支报表。忽然，他办公室的电话响了起来。
他皱了皱眉。响起来的电话并不是办公电话，而是他私用的专线。能打入这条专线的人并不多，急躁到打这条专线的事也并不多。
是什么事，这么着急？
接起电话，一听到对面的声音，他皱起的眉头就舒展了。
“嘿，宝贝儿，想我了吗？”
“瓦德尔，正事！”
“怎么了宝贝儿？有谁惹恼你了吗？”
“那个杀手！他一口咬定要一千五百万一个人！这样的话我们就要付出三千万的代价！”
“可是你不是说九州人很容易被你留下的备注激怒，也许不给佣金他也会出手吗？”
“……那是我估计失误，而且也许在激起别人怒火这一方面，我不是很专业吧。该死！要不是杀手学院的任务只能委托人亲自发布，我就找一个枪手代笔了！”
“……what？九州境内禁枪很严格的吧？”
“……没什么。”
“宝贝儿，你不用担心。多给一点佣金也无所谓，只要这一次成功，无论死掉的是东瀛剑圣还是九州武圣，我们都可以一举成为马加达克最大的博彩公司，虚灵他们完蛋了！”瓦德尔故意夸张地大笑几声。他发现他可爱的小秘书情绪始终不佳。
“……我只是感到不安。”
“你是感到寂寞了。等你回来，我会好好陪陪你。”瓦德尔暧昧地说。
……
进不进去？
不怕。
贾诩大步走进了体育馆。
“冰点”在哪里？现在已经完全不可见了。他走起路来好像没有声音，移动的速度还飞快。
体育馆里也是漆黑一片。还好贾诩准备了手电筒。之前是在潜入，不想暴露；现在已经到了体育馆内，打开手电筒也无所谓了、想来也不会有人因为手电筒的灯光来体育馆探个究竟；就算有，就算他被发现了，也不存在什么问题。
黑暗中率先打开光源，就直接暴露了自己的位置。但是“冰点”一直监视着自己，自己却无法锁定他，即使再暴露一遍坐标也无所谓。
首先围绕看台走一遍吧。
看台的座椅还是那么拥挤，还好台阶设计比较宽敞，有人从中间出来到两边去也不会在别人腿上撞来撞去，设计师还是下了点功夫。
抬腿想要迈过塑料椅子的一刹那，忽然冰冷的感觉从背后传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