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魄站在门口,正待推门而入时,突然听见屋里依稀传来两个人低低的呻吟声。雪魄自然知晓屋里在发生些什么,脸上不禁浮现了一抹红晕,硬生生停下了脚步。
咚咚咚,过了一会,见屋里的俩人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雪魄忍不住上前,轻叩了几下房门。
“出去。”屋里传来七弦竭力压抑的怒喝声。
雪魄不答,径自推门走了进去。
“放肆”,七弦听见推门声,头也不抬,伴随着一声低喝,一条火龙自他掌中飞腾而出,扑向雪魄。
雪魄一个转身,避开了火龙,“七弦,是我。”
“你,”听到熟悉的声音,七弦顾不得身下的香艳,震惊得抬起头,才敢确信真得是雪魄过来了,“收”。火龙应声收入了手心。
“你先下去。”七弦对女子低声道。
那女子遭遇如此难堪,好奇得瞥了雪魄一眼,只匆匆一眼,也惊异于雪魄的玉姿风骨。不甘得收回眼神,慢慢得披上黑色斗篷遮了雪白的身子,不再细细收拾,便赤脚昂首抱着衣裙走了出去。
“让你见笑了。”七弦披上紫衣,靠在床头,玩味得看着雪魄,“你怎么突然过来了,也不提前知会一声。”
七弦性喜奢华,在这张床上花费了不少心思。整张床身取自东海海底的千年玄岩精心雕琢而成,用的是冬暖夏凉、柔若无物、触之可亲的大红素色云锦,同色帐帷上,只绣了几枝白色并蒂莲,并无其他装饰。帐内一角,悬着一颗拇指大的夜明珠照明,床顶流苏轻摇,不难想象帐内之前的旖旎春光。
“提前知会你,如何看到这一出好戏。”雪魄冷笑道。
其中的讽刺之意七弦如何听不出来,他面色一沉,“雪魄喜欢看这样的好戏,我唤她回来即是。”
“好啊。”雪魄毫不客气,一口应下,示威似得直盯着七弦。七弦眼神复杂得凝视着雪魄,无奈、温柔、心痛交织成的灼热让雪魄也不自在起来,她不露痕迹得转移话题,调侃笑道,“多年不见,不料你的三昧真火都修炼成龙了。”
七弦笑笑,“这有何难。”他自幼天赋异禀,神力惊人,在他人眼中难如登天之事,他却信手拈来毫不费力。
“一个人要做成什么,我从来不惧,只是,有些事要两个人点头愿意才可以,就算是我,也无能为力。”
雪魄点点头,“芸芸众生都有自己的无可奈何之事,神也不例外。”不待七弦回话,雪魄接着道,“实不相瞒,今日前来,是有要事相商。”
“到底是什么事,把你都给难住了?”七弦疑道。
“小狐狸的记忆已经开始恢复了。”
七弦听闻消息,满脸疑容,“果真如此?不应该啊,它的记忆可是我当年亲手封印的,毫无纰漏。”
“我自然不是不信你,正是事出异常,我才特地过来一趟与你当面商量。”
二人对视不语间,一个低柔的女声打破了屋里的沉默。“主人,恕镜明大胆揣测。”
雪魄一眼就认出,说话的女子正是方才与七弦纠缠的女子。她换了一袭碧色长裙,款款而来,摇曳生姿。面色冷峻,双眸清明,只有发丝略乱,昭示了她正是方才销魂乡里的姑娘。
镜明也注意到雪魄打量的眼光,她毫不羞怯,冷冷得正视着雪魄。
“镜明,你说。”七弦看了一眼镜明,目光中忍不住显露诧异,近一千年了,他从来没看过镜明穿黑色以外的其他颜色。
“他二人向来情深,如今相逢在即,或许因此记起些许前事也未可知。”镜明对七弦眼中的诧异视而不见,对着二人正色道。
“这个勉强可作解释。”雪魄皱眉道,“只是小白的魂魄中的情思已为我净化所用,一无引子,二无机缘,她如何记起确实让人费解。”
“上仙连这个也不懂吗,”镜明嘴角浮起一丝轻蔑的微笑,慨叹中多有寂寥,“万物有形,惟情无形无迹,不可捉摸。恰如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上仙竟然提到缘由,不觉可笑吗?”
“放肆。”七弦厉声喝止道。
“镜明言语失当,请主人责罚。”镜明见七弦动怒,急忙跪下向七弦请罪。
“怎么处罚,雪魄你说吧。”
镜明听闻此言,面色一变,紧咬下唇。她之前隐约听说过诛颜性情乖戾,喜怒无常,如今交由她处罚,还不知要吃什么苦头呢。心中不觉后悔,何必为一时痛快,多言惹祸上身呢?
“你没有说错什么,起来吧。”雪魄略施读心术,已然明白镜明心中所思。“你好歹也是七弦的女人,他只为几句话就把你交给我处置,你果然无怨?”
“镜明是主人的奴隶,主人意愿,无不顺服。”镜明跪了下来,抬首轻道,面上却十分坚毅,已然迎接好了受罚的任何准备。
“起来吧。”出乎意料,雪魄并没有动怒,对着镜明温和道。
镜明松了一口气,顺从得站了起来,为逃过一劫而暗喜。
没想到,雪魄接下来的诘问却像刀一样捅在她的心上,“你的身上,还留着赤狐的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