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雁鸣拜了朱赤堂主为师,晚上陈万山、朱赤陪他一起回到客栈。他本是回来叫博星朗一起搬到朱赤的别馆中,但看他没有回来,不禁有些担心。一直等到子夜,关雁鸣开始焦急起来,心想:“莫不是出了意外?他要是出什么祸事,我怎么向果拉交待,怎么向小叔交待?”越想越觉得不妙,浑身起了一层细汗,念之心切,在屋里走来走去,不禁大骂:“博星朗,你这个蠢驴蠢犊子,怎的这么莽撞。你***追不上就先回来,别让老子操心。你追上又有什么用,既没有后策挟持他们,又打不过他们,这么埋头蛮干有个屁用。”
陈万山呵呵一笑,对朱赤道:“你这个徒弟脾气不小啊。”朱赤却甚喜,道:“堂内自来没有弟子敢在我面前如此放肆,我倒喜欢他这脾气,哈哈哈,没有脾气又怎敢先破后立、别创天地呢。我看本堂弟子中只有他算是我的徒弟,其余的尽是奴仆。”陈万山也哈哈笑道:“在你眼中他尽是好。”一旁关雁鸣却等不住了,要出去找博星朗。朱赤和陈万山止不住,只得叫他尽快搬过去,先回了别馆。关雁鸣寻至大半夜未果,回来呼呼大睡。次日,给客栈掌柜的留个话,若是博星朗回来该如何找他等等,结账牵了马匹来到朱赤所在的榴花别馆。
次日,陈万山启程去了济南,准备请天地会的林木华先生出面上大悲岛。这位林木华先生乃是一位武林奇人,在济南开了几间字画店铺,其实暗中是天地会的济南分舵主。朱赤、陈万山均与此人交好,而此人又与大悲岛剑皇李淳云有些交情,正合适请他来协调此事。
关雁鸣则跟着朱赤在西安,董震将百济庄和同祥福两个老店送给了朱赤,朱赤另派几个人接手,对其不做改动,保持现状继续经营。朱赤见关雁鸣没有寻到博星朗,打算上**堂叫董震派些人马搜寻,也正好将自己这个徒儿介绍与之认识。
关雁鸣听得要去**堂,心头有些激动,寻思董震乃一方恶霸,确实是头猛虎,但若把他的毛给捋顺了,必可借其权势为己谋福利,受益无穷。当下去附近找个药店买些茯苓、山楂、当归、丹皮之类味重的药材,令伙计磨碎,和上面粉,做成一颗颗小药丸晒干,又买个精致华贵的锦盒,配个青瓷葫芦小瓶,将药丸装进去。偏生瓶口小,欲取一丸须费好半天工夫。关雁鸣大喜:“要的正是这个效果。”下午,怀揣锦盒,与师父朱赤一起来到**堂。
董震听得二叔来了,兴高采烈赶来将他们迎入生风阁。朱赤引了关雁鸣给他认识,道:“震儿,这是二叔刚收的弟子,你们认识认识。”董震早认出关雁鸣来了,哈哈笑道:“二叔,我们早见过了。”搂着关雁鸣肩头,道:“想不到在这儿遇到你,还长这么高了,更想不到还做了二叔的得意弟子,以后咱们就是师兄弟一家人了。”
朱赤奇道:“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董震道:“前些年在安宁镇翠…”说到此处,猛然想起翠香楼乃是妓院,二叔听了必定猜出来,说教几句,但欲改口已然不及,稍顿了一顿。关雁鸣接道:“翠香茶馆对不对?想不到过了这么几年,师兄还记得住小弟。”董震哈哈一笑,顺水推舟,道:“当日无意与你遇见,想不到甚是投机,大有相逢恨晚之慨。尤其是你批的那段三国,真乃真知…这个灼见,见识大大的,连我二弟都赞不绝口。”
朱赤见他二人形状亲密,想想董震固然顽劣不堪,但董悦这孩儿眼界极高,居然也对关雁鸣如此认同,不由暗忖:“莫不是天意叫我得此传人?”坐下来慢慢品茶,看着他二人话长话短,心头喜悦。关雁鸣摸出怀中那锦盒,说道:“先前听师父说要来师兄府上,我专门备了一份小礼,据说这是按当年号称“在世华佗”的柳犁先生所配药方制成,益气生津,增补功力。我想师兄常年在外,必有旅途劳顿之时,正好以此滋补。故而选了这份礼物做个见面礼,希望师兄不要嫌弃。”
董震哈哈大笑,道:“哪里话,哪里话。”接过盒子启开一看,里面是个精致小瓶,以红丝拴着个小金片,上面几个小字:“春风大力丸”。董震一愣,随即喜道:“贤弟真乃善解人意,多谢多谢。”赶忙把盒子关上揣在怀中,道:“你看我这做兄长的怎能没有表示呢?”随即令人取来一把乌光闪闪的腰刀,道:“我看你入堂不久,必定还没有开始习武。本门武功以刀法为天下第一,这柄刀乃是去年我过生日时父亲送的,今日转赠与你,略表心意。希望你勤奋刻苦,练好刀法。”言谈间,俨然是一个慈爱稳重的兄长。关雁鸣大喜,一阵道谢。
待两人说完话,朱赤道:“震儿,我这徒儿有个朋友在西安城走失散了,你着些人手帮他打探一下。”关雁鸣也道:“还请师兄援手帮小弟一把,不尽感激!”董震笑道:“二叔都开口了,小侄自当全力以赴。”关雁鸣谢过,将博星朗的身形相貌与他讲了。董震心头一惊:“原来他要找的是小蛮子,切不可让他知道我已绑了他,免得坏我好事。”当下假意应承,吩咐人手去搜寻。
之后董震做东,大吃一顿,朱赤领着雁鸣回去了。其后,朱赤开始教关雁鸣一些入门武功,关雁鸣心头有事,学的并不用心。董震差人传来消息,大讲堂内弟子如何辛苦打探,实在找不到博星朗。关雁鸣猜他多半离开西安去大悲岛了,好在陈堂主去请林木华来办此事,说不定能遇上。他若是救出果拉,自然也会回来,当下一心一意等待陈万山的消息。
过得半月,弟子来报朱赤,说道武当、崆峒、大洪门、镇江会、七星帮等门派的掌门人都已到洛阳,还有几个帮派也将在一两日内赶到。关雁鸣心生疑惑:“莫非师父邀请这些门派一同来为难六神门?”朱赤即令启程,带着随行弟子来到洛阳。
洛阳早有人安排好一处院子住下,江湖各派掌门也在附近住着。所到当日,朱赤带着关雁鸣拜访各位掌门。关雁鸣处处透着机灵乖巧,各派掌门皆对他十分喜爱,一些掌门得知他武功低微,不但不以为意,反倒乐于传他几手独门招数,朱赤亦觉长脸。傍晚,六神门掌门人董裕鼎发出请柬,于次日在青龙堂大宴各路门派。
关雁鸣即将见到父亲,心头百般滋味,一宿难眠。次日,随着朱赤来到青龙堂。远远已见大院门口列着十几个彪悍弟子,前面几个人正在迎接各派掌门。关雁鸣认出他们是当日在安宁镇遇到的弥勒佛、瘦竹竿、二少爷。这三人正是勾陈堂主肖一秋、玄武堂主风寒泽和青龙堂主董悦。董悦远远望见朱赤,大声呼道:“二叔!”肖一秋、风寒泽也迎上来,叫道:“二哥!”朱赤喜道:“悦儿,三弟,六弟,向来可好!”风寒泽哈哈大笑,肖一秋却紧握朱赤双手,道:“好,回来就好!”
董悦看看关雁鸣,奇道:“你不是那个说书的么?叫关什么的?”风寒泽和肖一秋也是诧异,朱赤拉过关雁鸣,道:“这是我刚收的弟子关雁鸣。我听震儿说你们早认识了,呵呵,雁鸣,快给师叔师兄行礼。”关雁鸣躬身施礼,道:“雁鸣拜见三师叔、六师叔、二师兄。”三人都是一喜,将大伙迎入院内。
中午时分,各派掌门皆已到齐,加上随行弟子,共有四五十号人,都被请入一间大厅。厅内早备好佳肴美酒,众人入席片刻,大厅侧门进来个青袍中年,身材高大,一头灰发,面色蜡黄,双眼却熠熠生辉,抱拳朗声道:“各位前辈同门,今日赏光莅临本门,董某荣幸至极,不尽感激!”关雁鸣知是父亲到了,心潮翻涌,呆呆的看着他。
各掌门也都起身朝董裕鼎还礼。董裕鼎拿起一杯酒,道:“董某敬诸位一杯。”众人都喝了,纷纷坐下。董裕鼎又道:“招呼不周,还请各位随意。”众人开始吃喝。
关雁鸣跟着朱赤坐在南边一张桌子,旁边坐着风寒泽、肖一秋、董悦和武当掌门杜安平。杜安平起身招呼董裕鼎,董裕鼎含笑而至,道:“老爷子近来可好?”杜安平道:“今日大伙到你这儿来聚会,一来呢,是合计合计咱们各派下一步的计划;二来我也趁此机会牵根线,好使你们弟兄二人重归于好。”董裕鼎道:“有老爷子这份情面,我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其实这些年一直都有此念,只是没有合适时机。”杜安平又道:“朱堂主也加入咱们了,希望往后你兄弟二人能够和睦相处,共举大事。”董裕鼎点头道:“是么?那太好了。”朱赤站起身来,端起酒杯,道:“大哥,往事不提,小弟敬你。”董裕鼎举杯一饮而尽,伸手拍在他肩上,道:“二弟!”朱赤也喜道:“大哥!”厅内众人拍手叫好,关雁鸣心头嘀咕:“我爹抢了二叔欢心的女人,他能善罢甘休么,他真有此肚量与我爹和好么?还是另有诡计?倘若博星朗抢了果拉,我能与他和好么?”
杜安平大声道:“各路同仁,今日这第一件要办的事算是圆满解决了,往后咱们又添加了一股力量。来来来,大伙再干一杯!”待干了,杜安平又道:“这几年董掌门做的不错,虽说大伙极少见他行走江湖,但在西南边陲,他可是做了大事的。他给邛部、阿都、盐源等地的部落提供了大量的军马粮草,现在这些地方势力壮大,足以对抗当地清廷驻兵。眼下噶尔丹起兵入侵、山东大旱、已经让鞑子内忧外患起来了。”众人议论一番,点头称赞。关雁鸣心惊,寻思:“莫非今日这大厅内全都是谋反的乱贼?”朱赤伸手轻握一下关雁鸣的手,关雁鸣低头静静听着。
杜安平又举杯道:“上个月苏州分舵主杨一同因奸细出卖,被清狗害死在辛店,想必大伙已经得到消息。这杯酒,就当是敬他这条汉子。”众人面色沉重,七星帮帮主钟剑坤道:“咱们一定要查出奸细,为杨兄报仇!”杜安平道:“当日苏州议事,只有济南分舵主林木华、岳阳分舵主曹传文和在座各位掌门知道,两位分舵主一直与我及华山派、渡口帮、苍狼会几位掌门在一起,决不可能出卖弟兄,奸细就在这里。”众人惊异,大洪门洪元通问道:“不知是哪一个狗贼,杜老爷子快讲出来,老子一刀劈了他!”
董裕鼎却道:“大伙举起杯来,先敬了杨舵主再料理不迟。”众人都举起杯,董裕鼎又道:“这奸细我已查出来是谁,方才已在他的酒中下了剧毒。”话方毕,身形一晃,已立在一个黑黑的汉子面前,却是镇江会老大吴显荣。吴显荣大惊失色,急忙拔剑,董裕鼎右掌疾切下,嗤的一声,一只手臂掉在地上。吴显荣痛得扑地嚎叫。众人见他右掌锋利至斯,犹胜刀剑利刃,皆尽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