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他还记得当时自己的慌张。
对方半晌没说话，他也半晌没说话，只是两只手紧紧攥着门框，仿佛这样能缓解他的慌张。
“你的眼睛......”
她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将头偏过去。
“真好看。”她接着说道。
他的睫毛轻轻抖动了下，无神的眼睛上有些湿润。
“送给你。”
一个半拳大小的、冰凉的物体被放入他的手中。
“这是......什么？”
“这是......”她停了半晌，忽然又噗嗤一声笑了，“你啊！”
“我？”他仔细抚摸着手中的木头人，尽管它被刻得很粗糙，但是依稀可以分辨出人的形状。
“喜欢吗？”她问道。
“喜，喜欢。”他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为，为什么要送我这个。”他小声的问道。
“嗯...”她沉吟着，“因为，因为你比较像它。”
他没有说话，只是仔细抚摸着，感受着手中之物的轮廓。
“我...以后常来找你...可以吗？”她小心翼翼地问他。
“可，可以。”
像是一个约定。
......
一瞬间，他的脑海里划过许多东西。
他没有想到，他会再次见到它。正如同那段不愿提及的往事。
“璇儿。”他喃喃道。
你下一个爱上的人，就是我的模样。
像是告辞的诀别信，伊人匆匆离去，只留下一戛素签，寥寥数语。
便消失人海，永不再见。
“你究竟在哪里？”南玉走到桌边，拿起它，感受着指间传来的熟悉触感，仿佛又回到那个充满香味的早晨。
从那以后的每个早晨，他都可以听到敲门声和温柔的呼唤。他常常早早就会醒来，静静穿好衣服，躺在床上等着敲门声的响起。
每天，他与她在门前分离，他回他家，她回她家。
有时他们会和他的父母一起酿酒；有时他们会去郊外、去集市，‘看’花开花落，‘看’人来人往。
她常常叫他小瞎子，他常常叫她璇儿。
她常常在某个时候，忽然问他：“小瞎子，你的眼睛到底治不治得好啊，你不会真要做一辈子的瞎子吧......”
开始他还会觉得有些难堪，但后来，他觉得话语中有些奇怪的意味。
像是同情，像是无奈，像是期冀。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五年一晃而过。
昔日懵懂少年，已长至半大成人。虽然已瞎，但是他还是能听到周围人掩藏于心底，偶尔就露出的心声。
他可以忍受周围人的冷嘲热讽，也可以忍受长时间的孤独。
没人知道为什么他要受到这样的待遇。
这是这个世界给予他的。
......
白羽的身影一步步地、一声声地走向了红阙的屋子。
她的眼中有着一丝质疑，她感到无端的不安，感到红阙在隐瞒着什么。
“咚咚咚”清脆的敲门声在院中响起。
红阙盘腿坐在床上，红色的灵力在她身上缓缓氤氲。
听到敲门声，红阙抬起眼帘，看了一眼屋门，身上的灵力缓缓消逝。
“白羽，进来吧。”听到红阙的声音从屋内传来，白羽缓缓推开了门。
白羽转身将门关上。
“你来干什么。”红阙抬头看着白羽。
“那个，”白羽有些扭捏，“你受伤了，我给你送点药。”
红阙这才发现，白羽的手中拿着一个小玉瓶。
“不用了，我这有。”红阙在怀中摸索一阵，一个玉瓶便出现在她手中。
红阙将玉瓶扬了扬，“你不用担心的。”
“那...”白羽有些迟疑，“我拿都拿来了，你就先用着吧。”
“好。”红阙点点头，“你将东西放下吧。”
“嗯...”白羽走到红阙床边，将玉瓶放下，这么近的距离，她感到红阙身上的气息有些奇怪。
尽管红阙在努力压制，白羽还是感到红阙的气息有些紊乱。
“不应该啊。”白羽心里暗道，“以前我和她也动过手，在怎么也不至到这一步。”
但是，白羽转念一想。
红阙神魂之伤未愈，以前虽动过手，但也白羽也从未出过全力。若如此想来，红阙这番表现，倒也正常。
“红阙姐姐，你没事吧。”白羽的声音里有些担忧。
“没事儿。”红阙翻了个大白眼，“就你小白的本事，还不至于让我出点事儿。”
“可我...”白羽盯着红阙的脸，“总觉得...”
“觉得什么？”红阙抬起脸，看着白羽的眼睛。
白羽看着红阙的眼睛，总觉得这双眼睛之下掩盖着什么。
“咳”白羽干咳一声，将眼睛移开，“那个...”
红阙也将眼睛移开，看向地面。
“你的琴，我们回去的路上会顺路取来。”红阙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我想我们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回去了。”
像武器这样的东西，是装不进纳戒的。
“嗯，”白羽眼中光芒一闪，像是有些兴奋，“你和我说过的。”
“当初走的匆忙，你又身中剧毒，只好启动宗主在琴上布下的阵法，隐藏它的气息。”红阙摩挲着手上的玉瓶，“当时事急，也只能如此。”
“你做的没错，”白羽看着红阙手中的玉瓶，“换做我也会如此。”
当时白羽生死未卜，还要带着楚月，带着一个碍事的红琴，着实不是明智之举。
“那就好，最近没有趁手的武器，你的有些招数使不出来。所以最近你要好好练练我教你的那套剑法。”
红阙喋喋不休地讲着，白羽难得地静静听着她在讲。
白羽看着红阙，脑中闪过一个奇怪的想法。
要是永远可以听着红阙唠唠叨叨就好了。
这个念头像是一个兆头。
一个不好的兆头。
所以，白羽一瞬间就甩了甩头，想要抛开这个念头。
“怎么了？”红阙忽然停住，看着白羽，“你不舒服吗？”
“不是，”白羽失神的眼睛恢复神智，“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得回去了。”
白羽起身就向屋门走去。
“嗯。”红阙也没阻拦，“你去吧，回去好好练练剑法。”
白羽没有说话，点了点头，便拉开门，走了出去。
“吱呀~”屋门被关上的一瞬间，一丝丝灵力从红阙身上钻出。
“嘶~”红阙皱了皱眉头，立刻就运起功来。
一个时辰之后。
红阙身上混乱的灵力慢慢向体内收缩回去。
“看来，我们得抓紧时间了。”
红阙睁开眼，看着掌心。
她的手掌在轻轻颤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