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询此话,说的很有技巧。先是对叶瑛透露,诸国朝廷的态度是一致谴责真武,要找真武讨回公道,通过这点对叶瑛施压,你眠月国也是诸国的一份子,也必须要表态。但百姓是对战争深恶痛绝的,就算诸国决定联合出兵讨伐真武,就算最后功成,也会闹的民怨沸腾,不好收场。
但眠月地位特殊,一是因为眠月向来中立,二是因为以眠月国为发源地的胧月教是天玄百姓的唯一信仰。如果眠月国和胧月教都表态要谴责真武,找真武讨回公道的话,那么天下诸国必定民心所向,哪怕是真武国内,搞不好也会出现声讨朝廷的情况发生。
所以,这也是柷越为什么在月神祭开始前一个月就来到皓月的原因所在。而真武与眠月接壤紧邻,得知真武提前那么久前往眠月,就猜到应该与临台之事有关,于是,真武朝廷也史无前例的派出超出参加祭典规格的重臣阵容,提早前往眠月。而两方的目的都都只有一个,且是相同的,那就是争取让眠月站在自己这一边。
而后,余询又说什么要叶瑛一秉大公之类的话,实际上,就是给叶瑛戴高帽,让叶瑛觉得自己大权在握,从而博得好感,争取让叶瑛倾向于柷越。
叶瑛听出了其中的含义,久久不语。谢之章也听出来了,他哪能让余询就这样得逞?他立刻站出来厉声道:“本阁真不知道余兄这右班丞相是如何当上的,难道就靠三寸不烂之舌和搬弄是非之技吗?”
见二人又要吵架,叶瑛马上出言制止:“两位大人,你们两国的将军吵起来,倒没什么,军人嘛,有沙场铁血。但二位都是各国朝廷一品重臣,再这样争吵下去,成何体统?”
闻言,两人老脸一红,纷纷拱手道:“月皇殿下说的是。”
既然制止了二人,那自己就必须得说点实际的了,这样也可以赶快终止这场熬人的会见。叶瑛想了想,对台下众人说道:“你们两国的意思,寡人都明白了,柷越指控真武兵马屠城,真武解释说那些并非真武兵马,而是有人想要栽赃陷害。究竟孰是孰非,你们两家各执一词,是争不出个结果的。”
“那陛下有何良策?”余询问道。
“寡人的意思,众位先行回迎宾馆歇息,待过些时日其余诸国使团到达后,再来讨论此事。”叶瑛看到余询还要开口说什么,但没有给他机会,伸出手掌摆了摆,继续道:“临台地处风源,再怎么说,也该听听他们的意思吧?你说呢,余相?”
“既如此,老夫明白了,就按陛下的意思办,届时诸国使团来临,再做计较!”
叶瑛满意的点了点头,他看向谢之章,问道:“谢大人,你意下如何?”
谢之章眉头紧锁,心中犯难。临台之事发生之后,诸国震惊,虽然基本都表示了想先让事情水落石出之后再做决断,但言语之间隐含着对真武的不满与谴责,若等诸国使团到来,届时众口一词,就算有理也说不清。但眼下叶瑛的态度,明摆着就是肯定不会给出明确的态度。他理解叶瑛,因为如果叶瑛表态支持诸国对真武的谴责,那就相当于给了诸国对真武开战的借口。若放在以前,真武军力鼎盛,就算诸国联合进犯,真武也无所畏惧。
但近些年,真武从上到下将领人员变动巨大,导致军中人心惶惶。而国内匪盗横行,各地方上的官税每年都有多次在押解进京的路上被劫,直接导致真武的税收下降。而税收的下降,也直接影响到了最底层的官兵的饷银。没有饷银,官兵大部分每日无精打采,不再勤于操练。
而当朝廷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后,派出大军剿匪,但官兵没有饷银,士气低落,军心不稳,只是出工不出力,多次剿匪,均无疾而终。
而自那时起,便形成了一种恶性循环,盗匪强悍,不断袭击劫夺官税银车,朝廷财政每况愈下,下面官兵没有饷银,无心剿匪。各地早已怨声载道,民怨四起。曾经那么显赫强盛的帝国,如今虽然看上去仍是太平盛世,但实际上已经千疮百孔。
谢之章想再对叶瑛有谁一番,但他身后的司马宏光捕捉痕迹的拽了拽他的衣袖,轻声说道:“阁老,瞧这架势,月皇已然打定主意今日不会表态,多说无益,我们尽快回住处再做商议吧!”
也对,说得有理。谢之章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他听取了司马宏光的建议,拱手对叶瑛说道:“月皇,既然如此,老夫就听您的安排!”
听到谢之章这样说,叶瑛心中也长舒了一口气,心道今日总算熬过去了!虽然此刻在大殿之内,诸人的谈话不过还不到一个时辰,但叶瑛深深的感觉度时如年。他定了定神,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对诸人说道:“既然如此,诸位就先请回吧!距离祭奠还有二十多日,这段时间无事,诸位可以在城内逛逛,散散心!”
两拨人拱手与叶瑛告别,之后便各自出宫,回迎宾馆了。回到迎宾馆中,留守在此的蔡升和张举二人刚把回来的一行人迎入打听,被中途赶出大殿的严寿急不可耐的问谢之章:“阁老,今日与月皇商议的如何?可有结果?”
谢之章略显疲惫的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缓缓的坐在了厅内的正座之上。一旁的司马宏光此事走到严寿身边,说道:“严将军,今日月皇并未表态。”
“没有表态......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严寿皱着眉问道。
这次不等司马宏光开口,谢之章便说道:“既来之则安之。也许月皇没有表态,对于今日而言,是最好的结果。”
“这......阁老,何出此言?”周围众人不解道。
谢之章解释说:“他今日不表态,我们国内就能有更多的时间做准备,以防不测。今日也好,以后也罢,他的表态无非两种。一种是站在其余诸国那一面,那样的话,我真武将面临史无前例的灾难与兵祸。但若他站在我们这一面,恐怕结果也不会好,因为看今天的情形,其余诸国也对我真武开始敌视,在这种情形之下,就算眠月站在了我们这一边,恐怕兵戈也再说难免啊......”
闻言,在场诸人都倒吸一口凉气!是啊,自己根本没做过的事,如何承认?但柷越言之凿凿,想必其他诸国态度也是如此,此事断不可能就这么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严将军,老夫再问你一次,你镇守南边境,当真不曾察觉我国那么大队人马过境?当真不是你派出的兵马?”谢之章绷着脸严肃的问道。
严寿听了之后心中苦笑,也有些不舒服,你这老家伙就如此不信任我吗?他有些生气的回到:“阁老,那些所谓的真武兵马压根就不是我们的人,我又如何能得知?况且边境大营兵马调动,上千者必须要用到兵符,兵符我手中有一半,另一半在陛下手中,我怎么可能调动的了兵马?更何况我们与柷越多年无战事,就算我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行此冒天下之大不韪之事!”
谢之章一声审理大案要案无数,接触过诸多难啃的犯人,一个人说没说谎,他一看便知,此刻他心里确定,严寿并为撒谎,但临台之事太过诡异了,如果真的不是自己国家的军队所为,那就定然是有人陷害了,但会是谁呢?谁会做此丧尽天良之事嫁祸给真武呢?
“阁老,看来您得尽快修书一封发回国内给陛下,告知这边的状况,提醒陛下早做准备啊!”说话的是此次随使团一同前来的张举。
谢之章点了点头,张举是军政部主司案,对于当前的局面,众人分析,真武很有可能在接下来的时间内面临一场大规模的战争,而军政部,是真武这个国家战争机器的一部分,大军调动,军备运送,都离不开它。谢之章没有说话,马上起身快步走到书案前,拿起笔来快速写了一封书信,刚刚封装好,只听外面有一名护卫跑了进来,插手禀报道:“启禀大人,青璃、青瑶两位执行使大人来了,现在外面。”
“哦?他们来做什么?”包括谢之章在内,众人皆是皱了皱眉,似乎并不愿意见到这两个来人。
不过很快,谢之章回过神来说道:“快快有请!”
不久,大厅内走进两个人,两人均是女子,身材匀称,面容精致姣好,目光锐利,身着红色皮甲,劲装疾服,黑色披风,显得英气逼人,又有些阴柔之美。二人纷纷插手行礼道:“青璃、青瑶拜见谢阁老,诸位大人,严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