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天热暗淡,看样子,她们已经用完晚膳了。
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不同的是,这脚步声不同于女子踏出的脚步声,孔武有力且十分沉稳,在府中,这脚步声的主人不用猜也能知道是谁。
声音慢慢靠近,在床边停了下来,“沫儿...”
我感觉到一双大手正在抚摸着我的脸庞,携着丝丝温暖。
我借势醒来,眼睛一点一点地睁开,看到记忆中的那副面容,我眼圈忍不住地泛红,好不容易强忍了下来,我佯装惊愕,挣扎着起身,“父亲,你...”
轻轻地,使我不再乱动,重新躺好在床上。
“沫儿,你要好好休息,不要一惊一乍的,老先生说了你不能受刺激。”
什么?父亲见过了那位老者了吗?为何还尊称他为老先生?
“嗯,好。”
我放弃了挣扎,乖乖躺好,上一世,父亲对我就一直这么好,可我却缕缕地干些蠢事,让父亲为难,每次都要他和嫡姐帮忙善后,渐渐地,对我,他无奈了,虽然不会不管我,但却渐渐冷淡,相反,对嫡姐却慢慢器重上心,上一世,父亲在临死时一定是恨透了我的吧,自己不成器也就算了,还厚颜无耻地把亲弟弟也搭了进去,不过,到底是谁厚颜无耻呢?
“这次你没事就好了,也不要想太多了,先慢慢养好身体再说。”
这是什么意思?莫非,父亲也觉得事有蹊跷?又或者,这只是他无心的安慰之言罢了?
“好了,我先出去了。今天,朝中还有不少的事情要我处理,就不能陪你了。”
父亲说着,叹了一口气。
“嗯,好,父亲,你快去忙吧,我一个人没事的。”
紧紧地握着父亲的手,我是真心地感激,上一世,虚假作态的亲情让我珍宝似地护在手中,反而,那些真心守护我的人所给予我的一片赤诚,却被我随意玩弄,随手丢弃。
父亲走了出去,我看出了他心中隐藏着的忧愁,但,貌似,这忧愁更多的不是因我而起。
朝政之事?是因为这个吗?依稀记得上一世,就在嫡姐生日之后不久,宫中就传出了皇上龙体欠恙的消息,朝中大臣纷纷站队,看来,父亲是先他们一步得到消息了,不过,这一次,父亲还是一样地想保太子吗?
太子贤德,登基之后算得上一个贤明的君主,可是,在另一方面,他不过杀伐果断,在位期间,也只是严守礼法而已,几乎没有创新,国家情况也没有什么大的改善,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和二姐的不羁一样,他其实根本不想做什么皇帝。
反而,一直和他有所竞争的三皇子,就显得不一样多了,三皇子为人沉稳果敢,智谋也是一等一的,当然,这是我从前世他与太子一党的争斗情况中看出来的。
三皇子唯一的缺点,就是他的出生,不同于太子是皇后所生,背景庞大,三皇子的生母只是一个小小的歌姬,根本没有什么后台可言,如果两个人的出身更换一下,我觉得一定会皆大欢喜吧,只可惜,命运的最神奇之处,就是永远不会让你称心如意!不过,如果说三皇子没有羽翼的话,那也是纯属瞎说,前世,他可是联结起了朝中几名大员,加之他母亲从小暗地培养起来的死卫,可是有不少助力在其身后,而且,貌似还有一股不属于朝堂之上的势力一直在暗处维护着他。
另外,别以为他的歌姬母亲没有什么心机,在后宫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独身一人,要真没两把刷子,她怎么可能活的下来,还成了皇帝的宠妃。
既然提到了皇家之事,那就再说说我们的八皇子,他虽然没有参与夺帝,可却也是一个不可或缺的角色,正因为如此,当年嫡姐才会千方百计地把我也拉进来,为的就是在明面上把皇子卷进来,而八皇子呢?真不知道说他痴情好,还是愚笨好?总之,这也是个人渣!
想当年,夺帝之路,可是把家族的全部力量都拿了出来,就连家族中的每个女儿,都派上用场,用来交好联结扩充力量。
想到这里,不免可悲,这一世,难道还要这样吗?支持一个根本就不想当所谓天子的人,硬生生地把他拖上帝位,还要搭上几乎全族的力量,来制造一次险胜。这值得吗?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中,我落入了梦乡。连嫡姐嫡母一群人来过都未觉分毫。
但如此也就恰恰证明了,她们还是不死心地相叫我封口啊。
第二天,窗外撒下点点星辉,似乎已经是黎明时分了,我走至窗边,轻言道,“一天走了,一天又来了。”
窗外是各种忙碌的仆人,她们在恪尽着她们的本分,主屋内也有人走走出出,看来,嫡母已经醒来了:那我也是时候应该起床了。
“夕夕,锦华...”
我又重新躺在床上,半清醒半迷糊地喊着,门外有一个丫头赶忙进来,端着一个水盆,动作利索,看来已经在门外等候了一些时候了。
“夕夕,锦华...”半眯着眼睛,我还是重复地喊叫着。
“三小姐,夕夕和锦华不在这里。”
我仿佛瞬间清醒了过来,看了看现在站在我旁边的陌生面孔,我拍打着脑袋,说得似乎有些吃力,“喔,这是母亲的院子吧,一开始我都忘了。”
“小姐,让我来帮你梳妆吧。”
说完,将水盆放好在专门的地方。
“嗯,”我点点头,接着,在小丫头利落的动作之下,梳妆台前的我化妆完毕,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一切仿若虚幻,那么稚嫩的脸庞,初显风华,想来的八皇子府的时候我也曾每日照镜装扮,可每次都是自怜自艾,像个怨妇般地盯着自己的容颜。
不得不说,这张脸确实无法比拟得上嫡姐的倾城之姿,可若是有人都见证了这倾城之姿下的蛇蝎心肠,又有谁肯再爱恋着这副表皮呢?
“带我去跟母亲请安吧。”
猜想了一次时间,此时嫡母肯定已经梳妆完毕了,就在她的院子里,不去请安真的是太遭人诟病了。
“好的,三小姐,请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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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沫儿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感觉还好吗?”
刚走到她的房中,嫡母马上笑意盈盈地迎了过来,“沫儿可还住的惯?”
我笑嘻嘻地露出满口白牙,“住的可好啦,母亲,你偏房里可真舒服呢,比我房里舒服多了,下次我就跟父亲和祖母说,要是可以天天住在母亲这里就好了。”
嫡母脸上显得十分尴尬,“说什么呢?沫儿,我屋里怎么会比你房中舒服呢?沫儿定是喜欢那个流云枕头了,那个东西,就连你四妹都赞不绝口呢,赶明,我到库里再拿一个给你送过去。”
流云枕,听说那可是嫡母的嫁妆啊,一共就五个,送了两个分别给祖母,嫡姐,在放了一个在父亲书房中,还有偏房里的这个,本来是在嫡母房内的,结果后面被御赐了一个更好的,就把它放在了偏房里面,还有最后一个,就留在了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