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德说的,自然就是那本看起来破烂不堪的悍体诀了。可文宗皇帝乍听到长生一词,便忍不住失态至此,也能看出这位皇帝对皇权和人间的眷恋。
段德装作看不到文宗的失态,侃侃而谈道:“世人皆求长生,孙儿此宝一出,必能轰动天下。”
文宗一听段德真要拿了那书去卖,跌坐回龙椅中,颤抖着指向段德,只气的说不出话来。
薛之源见文宗喘不过气来,急道:“小王爷快别说了。”段德也赶忙跑上前为文宗抹胸拍背,过了会,文宗才缓过气来,有气无力地骂道:“你这个孽障!如此重宝怎敢拿出来卖?”
段德见夸张过头,惹得文宗反应这么大,挠头道:“皇爷爷,孙儿只是夸大其辞了些,您别着急啊!”
文宗近年来本来就身子虚弱,这会被段德折腾的如同漂浮在天上一般,上下起伏不定,又很是咳了一阵,才拦住要去叫太医的薛之源,问段德道:“究竟如何,快说!”
段德赶忙道:“孙儿得了一本书,练了能让人身体康健,即便是父王病了这么久,练了这些时日,却也已经能下床走动了。不过那书真的只是强身健体之效,至于能不能长生,孙儿也不清楚。不过想来这世上也不可能有真正的长生之术,那书最多也就是益寿延年罢了。”
这番话段德说的又急又快,文宗却是听的仔仔细细,认认真真。
文宗听了只是益寿延年,眼中大放的光芒黯淡了下去,过了会又喜笑颜开,大笑道:“延年益寿好啊!延年益寿!哈哈哈哈。”
段德看着文宗大笑不止,薛之源又是手忙脚乱的安抚着文宗,不禁感叹,这世上最让人心动的果然还是长生不老,再想到自己得了仙术,仿佛长生有望,心中也不禁喜悦万分。
文宗歇了一阵子,恢复了些力气,直勾勾的看着段德道:“那书呢?”段德嘿嘿一笑,自怀中将悍体诀取出,递给文宗。文宗见那书又脏又破,心中嘀咕,却忍不住抖着双手翻看起来。
段德一边看着文宗翻看,边道:“这书孙儿原本以为是普通的武功秘籍之类的东西,到手后才发现只是些图画,听闻卖书那人说能强身健体,也是抱了能让父王早日康复的心思才买了下来。”
话说到这,文宗却是已经翻完了全书,仔细盯着封皮上的两个字看着,听段德停下,挥手让他继续。
段德应道:“这书很是奇异,孙儿已经试过,水火不侵,质地又坚硬无比,这才给父王练了,不过这些日子来,父王身子的确是好了些。”
文宗点点头,将书置于膝上,才抬头道:“如此宝物,你真舍得卖了?”
段德笑了笑,道:“宝物当然是要献给皇爷爷了,不过那书上有二十四幅图画,孙儿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就是将其中见效较快的十二幅图找画匠描了再分成几次卖,如此这般,即不怕这宝术外传,又可令孙儿想的那拍卖场一炮而红。”
说道这,段德脸上不由一红,却是那拍卖场的主意是这厮剽窃来的,真正的拍卖场出现,还要再过十多年了。不过后世那拍卖场却是江湖中人所想所建,卖的也多是神兵利器和疗伤圣药之类,怕是比不上段德如今打算合整个大齐朝之力打造的拍卖场了。
文宗听了摇摇头,叹道:“你想的倒是好,可这书若是真的传了出去,我大齐怕是将永无宁日了。”
段德知道成败在此一举,当下正色道:“皇爷爷圣明!不过这书中的秘密也只有几人知道,也已经被孙儿纳入府中,看管严密。况且孙儿想过,若是能仿制出一本像这书一般水火不侵、刀砍不入的书本来再拿去卖,想必更能令人信服。如此一来,真本在我大齐手中,便是残本真的为心存异想之人所用,我大齐还怕他不成?”
文宗听了,还是摇摇头道:“这法子倒也可行,可这天下之大,朕还真不知道有什么东西能有如此神效。”
段德一听,便知有戏,正要说话。冷不防文宗身边的薛之源突然咳了一下,抬眼望去,却见他对段德笑了笑才对文宗道:“陛下!老奴知道一物,正有此神效。”
文宗一听,惊讶道:“是何物?”
薛之源道:“陛下应该记得,有件神兵正在咱们大齐朝,叫做探天神爪。”
段德在一旁听的也是一惊,神兵榜上排名第二的神兵竟然在文宗这里,怪不得后世之人只知其名不见其物,原来是收到皇家宝库里去了。不过如此倒是省了段德一番口舌,段德心中大乐。
文宗细想了一下,才问道:“可是当年围剿偷天门所得的那件神兵?”
薛之源笑道:“正是!陛下可知那探天神爪之所以能称作神兵,就是因为其离合之间所连接的物事叫做天蚕丝。”
段德就猜到薛之源说的是天蚕丝,此时接道:“天蚕丝正是水火不侵的宝物,而且就算是宁朝那边的那把巡天剑也是砍它不断的。”
文宗这才知道手中居然有此宝物,正要说话,薛之源却叹道:“那天蚕却只有龙首山那最顶峰上才有,这几百年来,也未曾听得有谁再得了那天蚕丝了。”接着薛之源看了段德一眼,道:“况且天蚕吐丝十年才得一尺,若要作书,只怕小王爷得等上千年也未可知。”
段德听了却没答话,转脸见到文宗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之色,才笑道:“事在人为,既然有那东西,就不怕找不到。”接着一顿,见文宗和薛之源一起看向他,才道:“况且孙儿已经有了培育天蚕的法子,只要找到那天蚕,孙儿保证一年之内便可得那天蚕丝百丈!”
文宗听了大喜道:“什么法子?”
段德却卖关子道:“此事孙儿还须时间来验证,待孙儿真将天蚕丝弄出来,再告诉皇爷爷,若是不成,也省的您骂我。”
文宗见他不说,虽有不悦,却也知道事不能急,勉强忍住一探到底的心思,才道:“既然如此,那朕便等着。”
段德要的就是这句话,疾步走到文宗身前,跪倒在地,正色朗声道:“皇爷爷在上,孙儿段德有事相求!”
文宗知道段德说了半天,又献上益寿宝术,肯定是有所求,点头道:“说来听听。”
段德叩首,完了才道:“孙儿请皇爷爷允许,春祭后以求学之名出京去寻那天蚕。”
文宗一听,皱眉道:“你小小年纪如何出去,不准!”
段德知道文宗不会这么爽快答应,再叩首道:“孙儿天赋异禀,自小身强体壮、力大无比。如今练了那宝术之后更是厉害,等闲高手不在话下,此事有那玄帮刺客为证。再来,孙儿奉皇命出京,请皇爷爷多派几个高手护卫,行走天下自是无碍。”
见文宗仍是摇头,段德续道:“况且那天蚕丝必须在抓到天蚕时即开始培养,否则便无功效。若是皇爷爷不许,此事无论如何也办不成了。”
文宗这才明白段德为何不说如何培养天蚕,敢情就是想要出去。想到右相的一番话,又见段德如此恳求,叹道:“既如此,朕准了。”
段德叩首谢恩,抬头又道:“皇爷爷,孙儿还有事相求。”
文宗瞪了他一眼,佯怒道:“还有什么事,一并讲来。”
“遵旨!”段德又叩首,才道:“孙儿还有三件事请皇爷爷答应。第一,便是请皇爷爷将探天神爪及偷天门的武功要诀赐予孙儿,方便孙儿拿去捕捉天蚕。”
文宗明白段德是要学那偷天门的武功,转头看了薛之源一眼,见他轻轻点头,知道那武功段德练了无碍,才道:“准了!”
段德再道:“第二件事,请皇爷爷在孙儿离京后便开始建造拍卖场,此事即便不成,也请皇爷爷将那块地方赐给孙儿做府邸也好。”
拍卖场的工程自然不会小了,早早开建也未尝不可。况且段德就连退路都帮他想好了,给孙儿建造府邸也是应有之意,文宗自是照准不误。
段德又道:“若孙儿将天蚕丝弄出来,并得以成书,请皇爷爷将拍卖场交由孙儿掌管,每年所得孙儿要一成。”
文宗听了手一抖,怒道:“你要一成?你可知道那是多少?”
段德嘿嘿笑道:“若是不多孙儿还未必肯要呢,再说孙儿就是为了赚钱才想的这法子啊。”
文宗才不理他,瞪了他一眼道:“拍卖场交由你父王掌管,雍王府每年可分半成。至于你父王让不让你插手,朕就管不着了。”段德见文宗态度坚决,只好叩首应了。
等段德抬起头来,文宗问道:“还有一事,快快讲来。”
段德正容道:“孙儿斗胆,请皇爷爷授予千人军权,让孙儿掌管。”
文宗一听,双眼一眯,寒光四射。就连薛之源也惊的惶恐不安,看着段德连番使眼色。
文宗不怒自威,段德却恍若未见,朗声道:“孙儿要千人兵权,乃是为了训练拍卖场护卫一事,全无半分二心,请皇爷爷明鉴!”
文宗沉默不语,皇亲中谁也没有半分军权,如何能草率的给一个十二岁娃娃军权?思索良久,方道:“军权断然不许,朕答应你可自招百人听用,拍卖场的护卫之责交由禁军掌管。”
段德心中轻嘘一口气,千人军权只不过是他狮子大开口罢了,段德只是想用些手段训练出一些真正的心腹来,否则手中无兵,如何做事?有了这百人作了借口,段德将来聚众也就不怕人口舌了,再者禁军到了拍卖场里,多少也得听些父王的命令,相当于变相的掌管了军权。想到这里,段德赶忙叩首谢恩。
文宗在椅上见段德眉开眼笑,心中突然不爽,眼睛一翻,道:“你要的,朕都答应了。不过朕这里也有一件事,你也得答应,不然一应事情俱都免谈。”
段德惊道:“什么事情?”
文宗扬眉一笑,却叫段德后背发寒,只听文宗道:“朕调密阁护卫副领于洪教授你武艺,若是春祭前你能通过了右相的文试,同时也过了于洪的武试,朕便叫你出京。”
段德傻眼了,哭道:“还要考试么?”
文宗得意道:“若连文试都过不去,你还有何面目出去游学?就凭你那副草图?”
段德无语,硬着头皮答应了,正要起身,却听见薛之源有些尖细的声音响起:“雍王世子段德听封!”
段德摸不着头脑,望向文宗与薛之源,却见两人一脸正色,段德心中惴惴不安,却只得跪好了听着。
薛之源道:“今有雍王世子段德,聪慧忠恳,献宝术有功,特加封郡王,可继亲王位,另赐西乡楼之地为郡王府邸,择日起建。”
段德听得仔细,暗抹一把虚汗,跟皇帝说话真是要人命,惊喜交加啊。暗自腹诽中,段德谢恩站了起来。
这时文宗笑道:“左千愁昨晚上就将地契送到朕这里来了,朕还不知道该怎么封赏你,你自己就给朕找了个天大的理由。”
段德暗骂左千愁太过神速,脸上却笑道:“那孙儿就先恭祝皇爷爷修炼宝术有成,万岁万万岁!”
文宗乐的眯上了眼睛,挥手让段德退下,嘴里却轻道:“若是真能多活个十年,又聚天下之财,我大齐霸业指日可待呀!”薛之源听了,轻拍一记马屁道:“陛下何止十年,只怕百年千年都是儿戏,真正的万岁呢。”
文宗哈哈大笑,早已熄灭在心中的壮志,今日却叫一个小孩子勾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