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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东夷子墨

“孩子!又在想些什么了?”一位面容苍老但精神矍铄的老者,拄着一根松木拐杖,缓步走向独孤青。

“阿公!”独孤青赶紧起身,上前搀扶着老者。

“孩子,不论你来自哪里,既然阿公将你从山外捡了回来,你就是我们大龙头寨的一份子,我们畲民最信缘分,阿公相信这是盘古大神的安排,所以这里也是你的家了!”阿公轻柔地抚摸着独孤青的脑袋。

“嗯!”独孤青点了点脑袋,茫然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色彩。

“孩子,我们畲寨的上巳节就要到了,这是我们东夷畲寨最盛大的节日!今年上巳节恰逢一甲子一度的天祭盛典,届时兰、蓝、雷、钟四大分支嫡脉将取出四件神器碎片,交给盘氏主家的大祭司,以重聚的神器之力推举出新任的畲族族长!”阿公有些傲然地微扬起头说道,“除去历代盘氏主家的大祭司,谁都不知道,我们小小的大龙头寨,正是钟氏嫡脉!”

“钟氏嫡脉!”独孤青完全没有想到,小小的大龙头寨,不足百户的人口,居然会是畲族钟氏嫡脉!他更没想到的是,为何阿公会把这样的秘辛告诉自己?

“阿公老了!”阿公似乎看出了独孤青心中的疑惑,“再过几年阿公就守护不了大龙头寨了,我们钟氏嫡脉人丁凋零,寨子里除去我一个老头子,竟无一人达到道境以上的境界!四大分支嫡脉的神器碎片,事关重大,不容有失。阿公年纪大了,最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阿公牵着独孤青的手,将其带回自己的住处。身为大龙头寨的老族长,阿公的住处却和寨民们没什么二致,干草垛围拢起来的院子和两间不大的茅草屋,陈设也都极为简单。

阿公一边用松木拐杖在地面上有规律地敲击着,一边低声对独孤青说道:“孩子,一个月前阿公在山外捡到你的时候,你浑身是血,陷入昏迷,然而不到一天功夫你就恢复意识,能够下床走路,而且力大无穷、感知惊人!灵儿遇险时,若非你生撕了那五级妖兽蛊雕,只怕灵儿已经遭遇不测,我这糟老头子,到了黄泉地底也没脸去见灵儿的爹娘了!”

当阿公的拐杖停下来的时候,草屋里,厚重的石磨竟自行转动起来,暗灰的磨石表面渐渐浮现出一些龟裂的纹路,而后簌簌地脱落下一片片大小不一的石片,露出了如碧玉一般纯净剔透的材质来。

“阿公相信,你的出现是盘古大神的安排!”阿公轻轻摩挲着玉质石磨说道,“四大分支嫡脉的神器碎片事关我族气运,不容有失!阿公听闻如今大荒暗潮涌动,八百年太平不日就要烟消云散!只怕难免有人会打我族天祭盛典的主意!”

独孤青静静地听着,只在阿公提及大荒时,漆黑的瞳孔微微一缩,而后又重归迷茫。

就在此时,玉质石磨的上扇磨孔中流下一缕缕玉髓,而后凝固成一块发散着绿色幽光的短尺。

阿公将短尺递给独孤青,独孤青却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接下。

“孩子,神器通灵,当阿公抱你回来养伤的时候,分明感受到神器碎片欣喜的情绪。阿公相信,你得到了神器的认可!带上它,到闽水畔惠泽山,找到盘氏大祭司。只有你带着神器碎片离开这里,我们大龙头寨才能免遭横祸!”

阿公猛一转身就要俯身拜倒,独孤青赶忙扶住,焦急道:“阿公莫要折煞小子!滴水之恩尚且涌泉相报,何况阿公救我性命,还将我收留。小子之所以犹豫,只是担忧责任重大,我这点微末修为,唯恐不能完成阿公所托!阿公既然如此信得过小子,小子就算粉身碎骨,也要将神器碎片送到惠泽山!”

“不不不!孩子,若是遇到难以抵抗的存在,你就把神器碎片交出去,保存性命要紧!阿公相信,是福是祸,命数天定!”

独孤青点点头,将那玉质短尺郑重地放进怀里,阿公又递上一份看上去很有些年头的皮质地图说道:“我们东夷虽不似苗疆那般险山恶水,却也有一些大凶之地,这张地图上都略有记载,你切莫误入!”

“你走吧!明天一早就走!”

第二天的黎明还未过去,阿公将怀里尚有些睡眼惺忪的钟灵交给独孤青,这下子独孤青倒是有些担忧起来。

“阿公,你……”

“不必多说了!”阿公制止了独孤青的话,“孩子,走吧!替阿公照顾好灵儿!”

独孤青将钟灵背在背上,眼神复杂地看了眼阿公,而后毅然转身离开。背后的钟灵只是抬了抬眼皮,梦呓两句,重新趴在独孤青背上沉沉地睡着。

二云山脉往南而行,多是山丘丛林,好在并无什么太过厉害的妖兽,独孤青无奈地看了眼还在背上熟睡的钟灵,他的肩头已经被小女孩的口水湿了一片。

“阿公!”独孤青回首望了眼大龙头寨的方向,眉头微皱,凝步沉思片刻,终究还是找了一处隐蔽的洞穴,将钟灵轻轻放下,留下狍鸮妖丹震慑妖兽,而后搬来一块巨石牢牢堵住洞口。

独孤青紧了紧身上的衣服,随便从身边拔了一棵一人粗的大树,扛在身上,向着大龙头寨的方向飞奔。

“你……你小子就用这当武器?”一道有些疲惫的声音突然在独孤青识海里回荡!

“谁!是谁在说话!”独孤青猛的一激灵。

“谁?你听不出我是谁?是了,以你小子的微末境界,能够从空间裂缝中挣脱出来已经是那人手段通天了!若非如此,恐怕我乌赫玛索现在也已经魂飞魄散了!”

“小子!快躲到路边!”

独孤青将信将疑,但终究翻身一跃,躲进路边的林子里。

不多时,蹄声阵阵,七八骑黑衣龙马骑士,沿着山道疾驰而来,紧接着身后隆隆作响,四个身高丈许,肌肉贲张的大块头,抬着一顶华丽至极的轿子,速度竟不比龙马慢多少!

“大人国的王族护卫!”独孤青心中一凛,“这条山道只有通向一线峡大龙头寨的方向,看样子,是冲着畲族神器残片来的!”

“大人国?当年敢叫板天帝的泰坦巨人,如今后裔却做了轿夫!”乌赫玛索一声冷哼。刚刚远去的四个大人国护卫顿时一趔趄,险些将轿子掀翻。

“怎么回事!”那顶华丽的轿子稳稳落在地上,并未有恙,一个领头模样的黑衣人,调转龙马,来到轿子边上,大声呵斥那四个大人国的王族护卫。

“无妨,继续前行!”轿子里传来一道中正平和的声音,单从音色看,却有些雌雄莫辨。

“是!”黑衣人躬身抱拳,当即扬鞭前行。四个泰坦巨人后裔,也重新抬起轿子紧紧跟上。

微风卷起的一角轿帘,一头指甲盖大小的飞蚁,探了探脑袋,而后冲天飞起。

直到那群人远去,独孤青才扛着大树飞奔,远远吊着。

果然,这群人很快就来到一线峡口,朦胧的天色映照着峡谷两侧怪石嶙峋的千仞绝壁,显得格外沉重,阿公一人手持齐眉长棍,迎风而立,浑身气机鼓荡,颇有些一夫当关之势!

黑衣人坐下龙马竟为气势所夺,踟蹰不前,无论如何鞭挞,就是原地扬蹄!

“一群废物!”那黑衣首领手起刀落,直接将自己坐骑斩首!

“拖达!你杀气太重了!当着祭司大人的面,可容不得你放肆!”

“是!属下知错!”拖达惶恐下跪,似是对轿中人极其惧怕!

此时,轿帘无风自动,空气中顿时弥散起淡淡的馨香,拖达双目猛的瞪圆,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在地上不停翻滚,发出痛苦的嘶吼。其他人面面相觑,早就心有戚戚然,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身形弯得越发卑微。

“祭司大人风采不减当年,东夷大人曾说过,祭司大人年轻时候天资卓越,冠绝畲寨,就是整个东夷,也是排名前三的天才!”

“老头子有负大祭司厚望,如今早就不是畲族祭司,你不必如此称呼!”阿公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东夷子墨?当年东夷第一英才,被冠以‘东夷’为姓,如今却妄自称神,未免可笑!”

“祭司大人此言差矣!”轿中人豪迈一笑,并未改变称呼,“东夷大人闭关多年,月许前顺利进阶小神位!在这众神不再的年代,逆势成神,难道还不配一个东夷真神的名头么?”

“什么!”阿公心神巨震,“东夷,他,成就小神位了!”

“上!”轿中人趁阿公心神恍惚,一声令下,原本在地上痛苦挣扎的拖达,双目变得血红,突然弹跳而起,浑身肌肉贲张,竟活生生膨胀了一倍有余,动作却并未变得笨拙,一双铁拳迎头砸下。其余黑衣人也从马背上一跃而下,杀向阿公。

不远处扛着小树躲在一旁的独孤青见状,正欲驰援,却被乌赫玛索阻止。

“先等等!没看那轿中人还未出手么?”乌赫玛索如果不是只剩一缕残念的话,此时一定在翻白眼。

“哦!”如今有些神智混乱的独孤青,倒是并不排斥乌赫玛索说的话。

阿公虽然震惊于东夷子墨成神的消息,但也只是一刹那的恍惚,面对已经失去神智,变得凶悍无比的拖达,阿公长棍挥舞,在地上迅速划了几道符文。

“鬼、魅、魍、魉!”

阿公身后的影子迅速拉长、分裂,四道形态各异的黑影很快成型,分别手持刀、叉、剑、戟,当拖达的拳头临近阿公,那手持长刀的身影拔地而起,手中长刀有如实质一般与拖达的拳头撞在一起,发出金石之音。其余三道身影也各自对上剩余的黑衣人。

“鬼道之术?”轿中人低语一声,“没想到当年钟氏一脉的鬼道秘典并未失传!你们四个也一起上吧!”

那四个大人国的王族护卫闻言而动,扯下悬在腰间的巨大狼牙棒,呼喝着一串低沉的古语,身上渐渐浮现一层淡淡的光甲。

“泰坦守护光甲?这群不孝子,愈发不成器!若是被他们先祖看到,只怕要活生生掐死他们!”乌赫玛索冷哼一声,似乎颇为不满。

看着身披光甲的四大王族守卫,阿公脸色渐变,同为东夷的一员,阿公自然知道这些大人国的底细。大人国族人虽因经络奇异,难修功法,但天生神力,肉身力量强横,而王族护卫更是个中翘楚,天赋异禀,能够激发守护光甲,刀枪不入,一身实力几乎不逊色道境强者。

阿公皱眉瞥了眼不远处的轿子,心头阴霾渐深,但面对四大王族守卫的攻击,更不敢托大分心,齐眉长棍如臂指使。

“千钧山!”阿公长棍轻飘飘递出,毫无花哨地与王族守卫的狼牙棒碰到一起,那长棍也不知是何材质,竟崩碎了狼牙棒的几根尖刺,而后再一旋一挑,直接将那王族守卫挑飞。

另外三人乘势将阿公合围,抡起狼牙棒,如泰山压顶一般狠狠砸落。

阿公长棍指天,一道道土黄色光晕旋转而上,那三根狼牙棒顿时如陷泥沼,被带着旋转起来。

三人越转越急,说不出的难受,那早先被挑飞的一人,呼喝着挥舞狼牙棒砸向阿公手中的长棍。

“轰!”

一声巨大的轰鸣,四大王族守卫全身光甲破碎,被高高抛起,跌落下来,登时人事不知。

阿公也不好受,身体微微晃动,一口逆血涌来,却被他硬生生压制,又吞了回去。

“不愧是当年可以与子墨大人争锋的人物。子墨大人临行前曾特意交代,祭司大人天资冠绝畲寨,若非受到盘氏嫡脉压制,又因情所困,早已跨过仙凡之隔!”轿中人浑不在意战败的下属,声音不紧不慢地从轿中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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