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考就是语文。
“大家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铅笔，橡皮，都带了没？一会就发答题卡了。谁没带铅笔盒橡皮的，这还有点。”监考老师边说边翻着讲座上的笔筒。坐在前排靠门的我不是很紧张，不慌不忙地翻着笔袋，嗯？昨天没削铅笔！时间勉强还够，赶紧拿出了一根，然后依然像爷一般地拿着梦送的蓝色袖珍削笔刀不紧不慢地转着。
“老师，我没带橡皮，”
“老师，我也没有……”后面的同学呼叫着。伴着高跟鞋碰撞水泥地面的清脆的声音，监考老师打算经过我们这排的过道走向后面的同学。“我这就一块儿橡皮，要不掰开给你俩吧！”耳边传来了非常甜美温柔的声音，感觉特别舒服。声音突然走到我这里停住了。微微点着头正陶醉地回味着这个没有一丁点东港口音带来的滋润而削铅笔的我发觉情况有些不对，低着头稍微转向过道，发现面前正有一个短裙，下面露着性感的黑色丝袜，一双腿能勾起不知道多少少男无限的遐想。我正纳闷，这是什么意思？怎么站我这儿不走了？刚要抬头看她的脸，甜美的声音又来了。“你看你削铅笔弄得地上都是，不知道布置考场的同学多辛苦才打扫得这么干净么？”当众被这么一说，突然感觉很没面子，又低下了头，跟耀扬哥一样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无赖表情，继续削着铅笔。在我看来，这是高考考生需要具备的心理素质，如果真赶上自己脸皮薄，在高考考场上被这么一说，难保不会出现一些心理上的波动而影响到正常的发挥。
等我调整好情绪，回头再看监考老师的时候，只留下背后飘逸的大波浪。余光里发觉有人站在门口，我和背着手的班主任瞅了一个对眼儿，班主任伸手皱着眉：“还削，还削。马上就要考试了，你昨天干什么去了……就你这样还能考好？”我就跟主人的小狗被骂了似的低下头，老老实实地收回差不多削好的笔，整理着纸上的笔削。班主任翘起脚，抬起眼睛，核对着本班学生的人数，又背着手走去下一个考场。监考老师正好送完了橡皮又回来了，心里暗喜着：被训了吧，老实了吧。
若换做现在的我处在那个位置，反正班主任你也没拿我们复课生当自己人，整天看着就像累赘一样。那我又何必把你放在心上，同样不理你就好了。但是年轻时的那股劲，会让我这么认为，你不没拿我当回事么，我偏要刺激刺激你，看看你傻眼的表情，而眼下正是最好的机会，连同梦的老板都算上，还有梦，包括你，我脑海里浮现着梦的样子，纸条里你斩钉绝铁地说：“我不想和你比语文，在这一科上你赢不了我。”好，来吧，我是没你底子厚，那是肯定的，但是老子今天就想灭了你，让你们认识认识，教教你们怎么做人！
不同于应届生的陌生感，相信当时坐在不同考场上的三百多复课生，头一次会有一种久违了的感觉。都想知道经过这两个月，自己的水平到底如何。但第一考的语文，通常是不温不火的热身，大多数人会以求稳的心态，没有太大失误地进入下面的一科就好。而尝尽了回忆不想再有任何遗憾的我，首战即当做了决战。
两个月的语文笔记果然没有白总结，有很多知识点在卷纸上都成了供我选择判断的依据。当年刚入学，班主任红就曾对我们说，要想学好语文，需要准备三本书：字典、语文基础知识手册、古文的翻译书。后来才明白，很多东西不需要老师教，而是自学出来的，遇到不会的随手就查资料，把不熟练的知识点写到笔记上，反复看，背下来，时间长了养成习惯。即便没有老师，也和老师在身旁一样了。仅仅就这一个习惯，就将握着语文前面三十分基础知识的选择题的命脉，而来到东港，几乎没看到有人具备这样的习惯。老师，我就打算拿着这次成绩回去见你……我代表一中，代表你，爆了他们。让这帮东港的三炮仰望去吧……
干掉了前面所有的题，后面的时间也就刚刚好留给作文用，这种情况对于我来说已经不错了。翻到最后一页，那是一篇材料作文，前面一段字数不多的废话里藏着作文的核心思想：请以“桎梏”为话题，写一篇作文。一时没了思路，知道如果作文平庸，那前面跟梦放出去的大话，就得自己再咽回去算了。放松下来，抬起了头愣着眼睛合计着：“桎梏？桎梏……”看着窗外的食堂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这里的一切，随处都是，顿时仿佛仇恨找到了出口。那该怎么才能写亮了呢？有没有什么好的词语或是事情来借题发挥呢？
我没有考虑自己用了多久，去寻找答案，这毕竟不是真正的高考，就算一个字不写，也无所谓。我只在乎不断轮回的血液本能地在记忆里奔找着的那个可能会出现的最好的答案。一句话仿佛在轻声呼喊着：“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出自哪里来着？渐渐清晰起来，初中的时候，在某个电视节目上，一个女嘉宾无畏而自信地着喊出这句话，好像是辩论赛吧……
万事已俱备，开始发泄吧，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拿着作文纸，在交卷前，掂量着，斟酌着，窃喜着。心里露出这样的得意：如果这是高考，你们死定了！那些个满分作文书上的各种套路，有很多也都差不多，能照搬照用的，我这也都招呼上了，而且还有不少招数没施展出来，意犹未尽，最起码也是五十分起步吧？
读得起劲，舍不得交，最后低下头，祈祷着高分，恭恭敬敬地递给了不太适应我这种态度的监考老师。如果以貌取人，相信批卷老师看到我一身臭毛病的样儿，直接就归到三等文以下了。但有趣的是他们只能看到工整秀气的字迹和长虹贯日般的气势，留给他们无限的想象空间……这一次，我用尽所能地去嘲笑着那些平时一本正经穷讲究的样子货。
虽然还不知道分数，但我也冲破了一直以来自己的桎梏，有些事只有想做到，最后才能做到。一些路走过了，一些道理才会领悟，越痛，领悟得越刻骨……铭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