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好听一点,我和水莲人是自由的,没有工作的束缚,难听一点我们就是长不大的幼蝎,只知道伏在母体上吃那些残留下来的卵黄为生。这一点,水莲最具有代表性,我其次,小湘算不上,因为我不是母体。水莲有这个资本,她父母允许她每月的零花钱过五位数,而我父母在这方面也不会吝啬到哪里去。所以她有能力享受生活。
我们所谓的大餐并不是去星级酒店消费一次。谈到吃,L城的人第一个会想到风味一条街。这条街以吃而闻名。人生就是吃喝拉撒睡,这句话将人这一辈子的所作所为稀里糊涂化了,唯独吃是最清醒的,我想这也就是吃怎么会排在最前面的主要原因。这里远不止鲁、川、粤、闽、苏、浙、湘、徽、八大系中的名菜,异族风味也别具特色。
我这次是奔着全羊宴而来。水莲也不负所望,整条街的几家的全羊馆随便挑,随便捡。最后我选中了一家美名其曰‘招仙阁’的全羊馆。选择它的原因是我突然想到,进去了,我们就成神仙了。‘招仙阁’的招牌下面赫然写着“滑炒凤丝”、“雪片纷飞”、“甜蜜常思”、“青山挺立”、“旭日东升”、“西施腐乳”、“春回大地”、“银装素裹”、“三体相会”、“荟萃一堂”、“烩脊脑眼”、“烹烧鹿筋”这十二道新品。
我左手牵着水莲的手,右手拽着小湘的衣袖,吹着口哨走了进去。为什么不牵小湘的手?因为我只要是跟小湘有点亲昵,水莲就会用‘手’‘嘴’伺候我。
我们选了一间包厢。我从服务员手中接过菜谱,一口气点了以下菜:鹅毛雪片,花爆金钱、百子囊、迎风扇、望峰坡、千层梯、玉珠灯笼、素心菊花、落水泉、五味烂肚、爆荔枝、炸铁伞、山鸡油卷、玉环锁、鼎炉盖、炸银鱼、双风翠、采灵芝、安南台、氽丹袋。
点心:龙须糕、一品烧饼、杏仁茶、小干烙、素包。
汤:鲍鱼汤。
小湘看着我滔滔不绝一张一合的嘴,惊讶的说:“哥,你真当钱不是钱了,这么多能吃的了吗?”
我说:“反正不是我的钱,反正人家有的是钱。”
水莲则仰着头一副得意的样子。
长得一副瓜子脸,个头不高的服务员记过菜单后,甩了几下写的酸痛的手,上下打量着我,像是在询问我,你几天没有吃饭了。
我自觉得答道:“我是一名登山运动员,几天前下了‘稻城三神山’,马不停蹄的又上了‘玉龙雪山’,这不,刚从‘玉龙雪山’上下来,一路风尘的到了这里。山太高,太冷,可怜的我几天都没吃东西了,凭最后一点力气才迈上了你们‘招仙阁’的楼阶。所以我的菜快上。还有,请问小姐,你看过‘七剑下天山’这部书或者电视剧吗?这两位美女就是我游天山时结交的天山侠女,她们了不起,一跃就是十几米那么高,一掌可以击碎五百多斤的巨石。”
服务员点着头,说:“看过,但不记得是看了电视剧,还是小说了,不过金庸写的这部书真好,我最喜欢里面的那个杨过了,张国荣在里面太帅了,不愧是我们北京人。”
七剑下天山?金庸?杨过?张国荣?北京人?这都是哪跟啊?
我想晕她,没想到被她搞晕了,看来北京人的嘴的确有一嘴。
服务员看我无语了,转头对被我捧上天的两位女士说道:“原来两位小姐也是江湖中人,失敬失敬,小女乃是断肠七剑李盈盈。”
水莲哭笑不得的回道:“幸会!幸会!”
服务员见此,脸上恢复了正色,躬腰,说:“三位稍等片刻,点心五分钟后就会送来。”
我们三人以为可以得到解脱了,忙着点头回礼,送这个北京人速速离开。谁知她笑了一下后,突然靠近我,在我耳边小声的说:“登山先生,我们可以做个朋友吗?”
我吓了一跳,本能的防御起水莲的‘手’‘嘴’功夫。
服务员追问:“可以吗?”
我快速的做出了答复:“不可以。”
服务员又道:“1599586XXXX,这是我的号码,请记住。你记住了吗?”
我本能的说:“记住了。”
服务员说:“重复一遍。”
我本能的说:“1599586XXXX。”
“记住了,一定要记住奥!”服务员说完这句话迈步走了。
水莲气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对我喊道:“高鄢,你这个没良心的,气死我了,我就要被你气死了,我忍住心跳,控制不让自己的血管破裂。你实话实说吧,你是不是喜欢上人家了?”
我的理智告诉我,水莲这时没有真正的生气。她虽然很孩子气,但从来不在外面争风吃醋。于是我不慌不忙的辩解道:“哪跟哪呀?我第一次见到这家伙,怎么会和她扯上关系呢?”
水莲反驳道:“事到如今,还死不承认,从来没有见过你记号码记得这般溜的。”
我自语道:“是啊,我怎么会记得这般溜呢?”
置身事外的小湘,疑惑的说出了这个事件的转折点:“这个号码好熟悉?好像在那里见过。”
我惊讶的看着小湘,仿佛她就是那个号码。
我们三人都陷入了深思,那一串阿拉伯数字在我们脑海里不停的旋转。两分钟后,水莲掏出手机,拨了那个号码。包厢里静的了无声息,我和小湘全神贯注的看着水莲的脸,都想先在水莲的脸上得到答案。
我们的等待被一串手机铃声阻断了,这手机铃声不是来自外面,而是我的手机铃声。我掏出手机,看到显示上赫然竟是水莲的号码。
我惊得‘啊’了一声,水莲也‘啊’了一声,小湘则站起身‘嗯’了一声。三人的表情几乎都一个模样。
那个号码竟是我的。我感觉那个女人我不得不找到她,问她到底是何方神圣。
我冲出包厢,准备去寻那个女孩,迎面就撞见了端菜而来的七八个服务员,我主动的给她们让开了道,然后跟着她们又走回了包厢。我想在她们之中找到那个家伙。但几人中没有那个家伙。我拉住了一个女孩的手腕,问道:“刚才那个女的呢?”
对方反问我:“哪个女的?”
我说:“那个女的。”
对方又问:“到底是哪个女的?”
我说:“就是那个女的啊。”
对方又问:“到底,到底是哪个女的。”
我这下急了。急的再也无计可施了。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呼呼的喘气。一旁的水莲和小湘想帮忙,但无奈找不到切口,切不进去。
这个女孩,看着我急得满头都是汗的样子,捂嘴笑了,同时移步走了。走到门口时,转过身,莞尔一笑,道:“我们有个同学,她哥哥是写小说的,名字叫高鄢。”
对方说完后就消失了。
我们三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她看着她,俄而都恍然大悟了。
这些人是我妹妹的同学。对我有所了解,有我的号码也不足为奇了。
平静下来后的水莲,嘴上边埋怨妹妹的薄情寡义,边在那些羊肉上撒气消火,还时不时的察看着我的脸色。我和小湘看着她的样子,只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