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逸就这样每日每夜静静地看着她,他从未对她说过我爱你三个字,可他知道,在心里,何止爱着她千遍万遍,他是用心爱着她的,不,是用生命来爱着她的。
今晚她就可以醒过来了,可他呢?从此便只能留着一魂一魄永远飘游在永黑之地,再也看不见她,听不见她银铃般的笑声。他的心倏地一紧,过了今晚,他就要永远失去她,他不想,可不得不这样。
他慢慢地爬上寒玉床,将她的头枕在他的臂上,另一只手圈住她的腰,紧紧地抱着她。侧过头,他将吻轻轻地落在她的唇上,我爱你,很爱很爱,只是,我们却再也不能相见,以后,不在你身边,你一定要好好地,好好地保重自已。记住了吗?我永远的爱人。他继续吻着她,吻着她的唇,吻着她的脸颊,吻着她美丽的眼,忘了自已,忘了时间,忘了一切。
月已经升得很高了,洒出的清辉照进了洞内,他的身子微微一颤,划破食指,滴血入她口,然后双膝盘坐,吐纳中,一颗银亮的圆珠从口里呼出,发出夺目的光芒,他将他渐渐地压入她胸口,直到圆珠彻底入了她的身子。她醒来时,看见他正慢慢地消失,到最后,微笑着变成了一颗颗的颗粒,像是每一颗颗粒都在对她挥手。
她茫然地看着这一切,看着他离去,心里静得像深夜里的望月湖。她不知道她为何醒着,她甚至不知道自已是谁,只是冷冷地看着正发生的这一切。
洞外奔进来一个人,他到她面前时,伸出双手紧紧地抱住了她,她看见他眼里有泪,却不知道为什么,更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抱着她?“月儿,你终于醒了,真怕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那我,也不会再有活下去的勇气。”
她听得莫明其妙,她就推开他,“你是谁?我又是谁,你认识我吗?”
他看见她的脸,淡漠的就像一面光滑的镜,没有任何色彩。他的心就痛了,她不认识他吗?为什么她再醒来时就不再认识他,她还爱他吗?
“月儿,你不记得了吗?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我是叶冰啊,噢,不,是鸿,是你最爱的那个画家,你忘了吗?”
“我叫月儿吗?嗯,我喜欢这个名字。你到底是叶冰还是鸿,怎么你这人连自已的名字都弄不清楚?好可怜哟。”
她竟伸出手去触他的手,他的心陡地一跳,来不及想,就捉住了她伸出的小手。她看他握着自已的手,疑惑地望着他,“你手上有血,我想擦擦他。”他低下头看,真的在流血,可他记得并没有碰伤,怎会有血流出?
她抽出她的手,向外走去,他就追上去,“你要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只是跟着我的心在走。”
“那它要带你去哪里?”
“它没说,只是一直让我向前。”
“你真的什么也不记得吗?”他闭了闭眼睛,终于问出,“你还记得白逸吗?”
“白逸,他是谁,是不是我应该认识他?”
她连他也不记得了,到底是怎么了,难道白逸虽然救活了她,她却已不再是她,因此,记不得所有的事情,包括她曾苦苦追寻地人。
他想再追上她时,面前忽然出现一个人,一个女人,他忙跪地参拜,“太后千岁千千岁。”
“冰儿,她已不再是她,因为她没有魂魄。”
“太后?”他不解地看着她。
“我本是天界神女,天帝亲赐的命运之神的妻,因不满命运之神的蛮横跋扈,在与他成亲之前的夜晚,私自偷跑到人界,瞒着天界与人界帝王结为夫妇,隐去神光,以为就没有人可以找到我,最后却还是被他找到了,他知道我的孩儿是舜的转世,为了报复人界,报复我,他修改了你们的命运,让你们跟你们深爱的人世世不能在一起,却世世又相遇相恋。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是我害了你们。”她开始轻轻哭泣,然后,她就看着滴落的泪珠发呆,神不是没有眼泪吗?难道自已已被人界同化了吗?看着他复杂的神情,又道,“月儿本已经死了,魂魄应该飘到冥界等着下一次轮回转世,可因她不属于这个时空,冥界无法收留。原想去找她的魂魄,也许会有什么奇迹也说不定,可等我赶到冥界时,命运之神已先我一步带走了她。”
“那她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是借着白逸滴入的三滴心血进行着血液循环,而带动她思想的,是白逸封在她体内的元神。”
“白逸呢?”
“已经消失,仅存的一魂一魄永远飘游在永黑之地。”
“可以带我去见见他吗?”
“无能为力,永黑之地是除了天帝谁也无法进入的地方,天帝是天之正神,灵力可以任他出入永黑之地,但也会为之损耗不少灵力,其它众神,没有任何一个进去了还能出得来,那是一个永无天日的地方。”
冰不想再问她什么,他的心乱成一团,他知道他能救她,可他不知道,竟是以此为代价。他忽然觉得,他对她的爱,跟他比起来,差得太远。他觉得愧疚,觉得心口难受,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消失的那个人是他,虽然,他是那样地舍不了她,是那样地深爱着她。
他不再理会神女,继续向前走去,他发现她的时候,她正身处一群白鸟之中,他就忽然明白了,即使她已忘了一切,她的心底深处,还有他模糊的影。
他看着她欢笑的样子,看得心痛,看得忘了自已还活着,看得以为飘在永黑之地的那个残缺的魂魄是他而不是他。他不知道他能做些什么,他只是一介凡夫俗子,他想找回她的魂魄,可他连命运之神在哪里都不知道,他想去永黑之地找他,告诉他她其实最爱的人是他,可他却不知道路在哪里?他突然觉得自已活在这个世上很多余,他应该代替他消失的,至少他活着可以去帮她找回魂魄,而不像他,除了跟着她,什么也不能为她做。
直到他终于忘了男儿身落下泪时,神女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也许,还有一个办法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