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如果你爱一个人,那么你就和他在一起,让他感受到这世上最甜美的幸福,如果你恨一个人,那么也请你和他在一起,让他感受到这世上最痛苦的折磨。
莫问现在终于明白爱恨交加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一夜之间,他和宫如梦两人已经连续不停的赶了七八百里的路。
与其说是两人,倒不如说他自己来的恰当,因为自从三十里之后,宫如梦嚷着腰酸背痛,腿抽筋,说什么也走不动了,于是就理所当然的趴在了莫问的背上,和莫问一起赶了剩下的七百多里的路。
负重赶路对于莫问来说本不算什么,让他哭笑不得的是,宫如梦好像打从生下来那一刻起,就注定是他的天敌,注定要让他忍受各种虐心的折磨一样。
趴在莫问背上的宫如梦不仅不老实,反而格外的殷勤好动,哪里像是走不动路的样子,一会挠挠他的痒,一会将脸贴在他的脸上轻轻摩挲,一会把嘴靠在他的脖子上哈哈气,有两次甚至毫无来由的直接用嘴狠狠地在他的脖子上咬了两口,你说这绝不绝,你说如果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
莫问却只能苦笑,他实在有些怀疑这小煞星的精力是不是永远都用不完的,好在这次要去的地方已经不远。
莫问不知道自己这一路是怎么挺过来的,能在这小煞星时而温柔,时而邪恶,时而体贴,时而又粘人的攻势下,连续赶了七八百里的路,竟然还能安然无恙的到达目的地,莫问忍不住连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了。
看着肩头刚刚睡去的宫如梦,莫问飞驰的速度渐渐的慢了下来,这一刻,他忽然有种害怕的感觉,这种感觉一出现就连莫问自己都被吓了一跳,这本不是他这种人该有的感觉。
可是现在,看着宫如梦趴在自己肩头睡的香甜,时不时皱皱眉头的可爱的模样,莫问内心深处突然害怕这种安静被打破,好想自己的世界就一直这样安静下去,不再理会世间的纷纷扰扰,也不再理会人与人之间的恩恩怨怨。
可是他知道这只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幻想罢了,对于他来说这是根本不可能的,安宁对于他来说,甚至远比害怕更为恐怖,因为他生来就注定要走别人不能走也不敢去走的路,做别人不能做也不敢去做的事,他所作的这一切,将来要去做的这一切,早已成为了他的责任,他的羁绊,甚至他的宿命,抛不开,逃不掉。
看着森林最深处的一盏若有若无的灯光,抛开这对于别人来说唾手可得,对于莫问却不切实际的幻想,莫问轻轻地松了一口气,自己总算没有来晚,他早已和林中之人说好,天明灯灭之前要赶到这里。
“这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宫如梦不知在什么时候醒来,睁着一双还没有完全睡醒的大眼睛盯着那一盏灯光,幽幽的说道。
“如果你再不醒,我就要把你仍在这里了,听说这里常有凶魂恶鬼出没,专挑那些细皮嫩肉的女孩子吃。”听着宫如梦婉转动听的声音,感受着耳边温热诱人的处子气息,莫问心中暗叹口气。
据说女孩子都是腼腆矜持的,可为何偏偏这小煞星丝毫不知矜持为何物,是真不把自己当成外人?还是大咧咧的性格毫不在意?男女有别,授受不亲云云,在她这里根本就是扯淡,她好像完全不在乎。
其实莫问不知道只有当一个女孩子将心神全心全意的放在你身上时,她才会放下本该有的矜持,恨不能将自己的所有都奉献给你,这就是爱,爱本就是奇妙,盲目的,但这岂不也是爱能让人为之疯狂上瘾的原因所在?是你所经历的最最美好单纯的情节?
“哼,你再敢把我撇下不管,看我不把你打成猪头,再把你的猪耳朵割下来下喂狗,哈哈...”宫如梦尽量让自己装出一副凶狠的杀人不眨眼的模样,可说着说着自己都忍不住先笑了出来,竟然还装模作样的用她那细长好看的手指,在莫问的耳朵上比划着,不过样子却怎么看怎么像情人间的打情骂俏。
一栋简易的茅草木屋近在眼前,宫如梦慢腾腾的从莫问的背上爬了下来,虽然极为不情愿,但她毕竟还是个不喑世事的纯真女孩子,毕竟不愿让外人看到她温柔如小鸟依人般的一面,不愿让人看到这亲密的一幕多想,虽然她根本不知道莫问要来见的究竟是什么人,她也不在乎,在她眼中看来,只要是莫问的朋友那么就是都是好人,反则,则都是该下地狱的坏蛋。
可是当她和莫问推开茅屋的门,她才发现这屋子里的人既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因为这里确实有一个人,不过却是一个死人,死人是不分好坏的。
木板搭成的简单的床上,一个全身枯萎干瘪只剩下皮包骨的干尸,好似被抽干了全身水分,死的不能再死的躺在那里,看到这,莫问第一时间捂住了愣在当场不知所措的宫如梦的眼睛,面沉似水的对着宫如梦说道“你先出去等我好不好。”
“我..我...好吧.”宫如梦半天才反应过来,声音都有些不太自然,双手紧紧抱着莫问的手臂,她对眼前这面目难辨之人竟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这种感觉从何处来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只希望这是自己惊吓过度多虑罢了。
不过眼前一幕却又让她想起几日前,天机谷残肢断臂,血流成河的凄惨的画面,虽然她很害怕,可是比起内心的恐惧,她更在乎莫问对她的看法,她不想让莫问为难,不想妨碍莫问让他觉得自己是个无用多余的人。
此时天色虽已渐亮,但天空中灰蒙蒙的亮光还是很难穿透清晨浓浓的雾气,宫如梦站在茅屋门口神色不安的左顾右盼,她总觉得暗中好像有一双冰冷的眼睛始终在偷偷的打量着自己。
这四周俱都是难辨真容的山石,草木,模模糊糊好像一张张狰狞的恶脸,随时都可能朝宫如梦扑过来一样,耳中听着安静地树林中,偶尔传来的几声若有如无的响动,宫如梦忽然感觉身子好冷,紧紧地裹了裹本就轻薄的衣衫,一直紧绷的神经也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断裂。
就在这时,一只惨白干枯的手,忽然搭在了她的肩头,宫如梦身子一震,头也不回,声音颤抖的问道“莫....莫问?”
“怎么?”
身后传来莫问平静的声音,听到莫问说话,宫如梦紧绷的神经一松,不过瞬间心跳极具加快,还没来得及散去的恐惧之感又迅速席卷全身,莫问的声音是从茅屋之中传来,那么这只手..........
想到这里宫如梦再也忍受不住这种恐惧,“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双手捂住眼睛身子不由自主的蹲了下去。
莫问此刻正沉着脸,将床上干瘪的尸体从头到尾仔细的检查了一遍又一遍。
这尸体眼神空洞,隐隐有一丝惊恐之色,就像在死前曾受到过什么惊吓,或者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样,身上却没有任何伤口,好像生生被人放在了太阳底下晒干的一样,除了身体枯萎,面目难辨,再没有留下一点值得莫问推敲注意的地方,莫问面色难看,状若深思,不知在想些什么。
片刻之后,莫问轻叹口气,打算将尸体抱起掩埋,眼光一扫,却突然发现在这尸体靠着床铺里面的已经发黄僵硬的左手指甲里,有一堆黑色的不知何物的碎渣残留里面,看样子就像生前曾用手指在土里刨挖过,留下的泥土一样。
仔细的将尸体的左手抬起,发现这人干瘪的左手掌之下,枯燥的床板上,歪歪扭扭的有几个字隐约可见,看样子好像是这人在临死之前,用指甲刻在床板上的。
这几个字不知是由于木板太硬,还是这人临死前气力不足,刻的十分模糊,费了半天劲,莫问才终于看清这几个字“弓藏鸟尽
莫问喃喃低语,陷入沉思,仿佛在咀嚼这几个字的含义,却又偏偏没有丝毫头绪可寻。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宫如梦的好似惊吓过度般的尖叫声。
这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在这里等这莫问?他又是怎么死的?这几个字是不是他留给莫问的?其中又有什么含义?没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