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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回忆与魔鬼

序言

上帝创造了世界,但使世界保持运转的却是魔鬼。

——特里斯唐

生卒:不详

成就:达达主义运动创始人

正文:

石块垒砌的墙面上长满了绿色的苔藓,雨水沿着蜿蜒的屋檐渗入到墙上的缝隙间,两只鳄齿蜥从千年之前的壁虎家族爬来,正爬向一只外貌不扬的蜘蛛,它们原本具有吸附能力的蹼趾在残忍的猎食中进化成了犹如镰刀状的利爪,一静一动的,慢慢爬向自己的猎物。那锋利的爪子时不时的收割着脚下那些鲜嫩苔藓,爬过一处墙间的缝隙时,则让自己下颚浸泡在湿润的水滴中,这时候与自己体型明显不匹配的巨大利齿在水滴中由温热变的冰冷,预备展开一次蓄谋已久的杀戮。

而逗留在墙角的蜘蛛,依然纹丝不动,只是轻微地收缩了一下触脚,显得有些惊慌,这正是那两只鳄齿蜥想要的结果。一滴雨滴从屋檐上滑落,就在这一秒不到的时间内,椭圆状的水滴在半空中,如一个扁平的放大镜,放大了似乎平常却又惊人的一幕。那即是鳄齿蜥有力的扭动着四肢,迅速地向着蜘蛛扑去,一左一右夹击,蜘蛛根本无处可逃。但是接下来,令两只鳄齿蜥预料不到的是,就当他们的利齿犹如老虎钳般,正要撕碎嘴边的猎物时,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弹了回去。两只鳄齿蜥伴随着一阵莫名挣扎,全身竟然彻底黏着在了一张无形的蛛网上。蜘蛛开始缓缓移动脚步,慢慢爬向自己的午餐。

雨滴见证了这次捕杀后,便满足地垂直落在了一件白袍上,藏在白袍下的黑色身影推开了酒吧的木门,欢闹的喧嚣声顿时像一个音符从酒吧里逃离出来。路对过那个瞎子乞丐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声急促的喧闹,就好像他听见一枚时币落入自己的瓷碗中那样,感觉清脆却又杂乱。

酒吧里昏暗的光线落在在此歇脚的每位顾客衣衫上,身着奇形怪状的旅客在灯光下仿佛成了一件件陈旧的古董。酒吧里那些散架的木质桌椅如深夜间磨齿的老汉,咯吱咯吱的咀嚼着空气,与桌子上发酵的啤酒一起散发出怪异的气味。这件酒吧的装修和堕落的城堡没什么两样,除了那台智能售酒机外,这里没有一处高端的智能设备。也许是因为老板的独特癖好吧,墙壁上也挂着被现代文明所抛弃的各色廉价古董,例如旧时代的各种冷兵器等。

穿着性感的服务员,时尚的异乎寻常,裸露的上半身涂抹着一层奇怪的荧光颗粒,在屋内灰色的空间中格外耀眼,来回闪烁,吸引了不少顾客的目光。由桃红变成墨绿的荧光,检测出了顾客的心情,随时着不同的色彩,诱惑人们去消费这里昂贵的酒水。

吧台的高凳上,坐着几个百无聊赖的混混,他们在余光中,观察着进出酒吧的顾客,打点着人头生意。经常光顾于此的顾客对他们见怪不怪,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这些混混在盘算着从身份不明的外地人头上大赚一笔,例如,冒充向导带路,或者泄露一些有价值的交易信息等,这些人已经习惯了糜烂、堕落的生存方式。

“A9地区有新的情况嘛?”其中一个名叫托里的矮个人男人问道,他瞳孔上布满血丝,像是长期失眠的症状。

脖间刺满湛蓝色纹身的壮汉似乎非常不耐烦的说道:“没有,我特么的在这蹲了一整天,也没听见哪个家伙谈起这个话题!”

“王八蛋,下次张嘴时注意一下你的措辞!”站在托里身旁,绑着长发的男人,忽然把壮汉的头猛的磕在酒吧柜台上,另一只手把匕首插在了壮汉的眼前,切断了他几根黑色睫毛骂道。恼羞成怒的壮汉,来不及发火,却是心头一惊,因为他压根没搞清楚是自己的头先撞击桌面,还是那把闪射出寒光的匕首本来就在桌子上插着。

“算了,帕帝,新人而已,不要那么认真,不然,酒吧的老板下次可就不欢迎咱们啦!”托里心不在焉的说道。

壮汉如温顺的绵羊,哀求道:“抱歉,抱歉,我下次一定会注意的。”

帕帝拔起匕首,啐了一口痰,狠狠地拍了一下经过自己身旁服务员的臀部,性感窈窕的女服务员不但没有露出丝毫怒色,恰恰相反,向她跑过来几个媚眼。

“那角落里,那个身披白袍的教士,从来没有见过!他可是咱们今天的肥肉,一会大伙机灵点!”托里对身边的几个同伙说道。直觉告诉托里,这个陌生人非比寻常,绝非表面掩饰的那么简单,因为这是他从事多年情报工作人员的推测。

帕帝接到老大的指示后,招呼来几个壮汉,嘀嘀咕咕地交待了一些事情。

酒吧里的其它顾客,待在自己的位置上,享受烈酒带给神经的刺激,迟钝的感官在酒精的作用下催生出许多情绪,配合着音乐,体验着曼妙与安逸。他们与吧台边那个胡茬稀疏的托里完全不同,因为托里一直醒着,似乎从来未醉过,睡着一样。

其实,托里在服役期间也算是个有勇有谋的人,极其擅长伪装,几次从复杂的险境中逃生。他靠着自己智慧与形形色色的人博弈,并从中得到好处,因此服役不到一年的时间便进入了上级长官的视线。长官看重了托里的才华,于是把他重新编制在物种侦测小组,接到正式的委任命令时,他差点喜极而泣。那可是每一个士兵的骄傲,因为在军队里就算自己不是拥有特殊天赋的人,但与那些天赋实力强大的成员共同执行任务,已经是万分荣幸,万分骄傲。然而,直到在执行一次A9地区的边缘地带侦测任务时,彻底改变了他,也让托里彻底放弃了自己引以为傲的自信与尊严。

那次的经历,每晚在托里陷入梦境时便重新浮现,痛苦地折磨着他的身心。他依然记得任务的执行时间是在黎明时分,托里的侦查小队由十二个人组成,其中十名队员属于天赋觉醒的蓝阶士兵,另一个是两栖涡轮机的驾驶员,和托里一样只是普通兵种。任何人都认为这次侦查只不过是到A9地区的边缘地带,拉下拉链,撒泡尿后就立即返航而已,但最终结果谁也没有预料到会是如此惨重的结局。

两栖涡轮机在海面的一百米上空处缓缓飞行,给淡蓝色的海面上留下一个体积庞大的鱼影,机舱内有说有笑,突然雷达的红点显示,已接近指定区域。蓝阶士兵的头儿——卡特组长,开始满脸严肃的交代任务,其中强调最多的一条便是无论如何也不要靠近A9地区的海岸线,只要逾越了那条在雷达上清晰显示出的不规则曲线,即使同伴被不明异兽猎捕也不准实施任何营救。托里也认真的记下了卡特组长的话,虽然他的任务只是待在机舱里,配合这十名蓝阶士兵收集整理上传的数据情报,但内心深处隐隐察觉那个面貌如石像般坚毅的卡特组长,似乎隐藏了什么不愿意透漏的信息。

十名士兵在目标海域的上空集合,随后在卡特的一声令下,如是一朵被吹散的蒲公英般迅速散开,这比空杯赛那些球员的飞行姿势更为标准及实用,到达指定区域,安装在士兵身上智能探测系统,开始启动,瞬间释放出微弱的信号,托里的数据中心随即模拟出了目标区域的生态系数,这个虚拟映像以桌面为中心向四周展开。数据从空气里的温度、湿度、风向到人体感觉不到的磁场圈等,一切细微的信息都紧密有序的显示在托里的模拟图像上。然而这样的平静时间,维持的还不到30秒钟,忽然,卡特组长就感受到了异常的现象,立即下达令让手下的人快速聚拢,同时关闭身上任何电子设备。并命令两栖涡轮机上升高度,开启防护屏障,并隐蔽机身所携带的信号。

平静的海面上,如同突然引爆一枚核弹般,瞬间膨胀起十几米高的瀑布,士兵的队形因海水的冲击而被打的散乱,经验丰富的卡特组长随即提醒队友,开启自身天赋的二级阶段!当其中一名队员将实力提升至二级阶段时,眼睛里出现了他生平的最后一幕,他看见一张獠牙紧合,形状如同涡轮机般的血盆大口浮现在自己跟前,他憋着气,涨红了脸,但不等这名可怜的士兵作出任何反应,那种非逻辑进化的锯齿已经向他吞去。正上方的托里,透过机舱窗户亲眼目睹了那个士兵被吃掉的瞬间:他只看见士兵在空气中,一眨眼的功夫,没了的上半身,只剩下两条紧绷的小腿,在空中挣扎,随后喷射出殷红的血液,从半空中落下,掉入浅蓝色的海面。

托里至始至终都没有看到是什么东西袭击了他,长什么样子,对于托里而言,那个凶残的家伙是隐形的,透明的。而此时,在其余士兵的眼里,这头从来没有见过的物种,它身上的每一道波纹,甚至是细微处新生的鳞片都像是永久的伤疤般,chiluoluo地焊接在他们的视觉神经上,印刻在脑海中,终身难忘。

“赤阵壁”,卡特大喊道,其他士兵训练有素的背靠背贴在一起,一个火红的墙壁在空中形成,把他们紧紧包裹着。托里知道,这个彤红的磁场圈依赖彼此磁场的共鸣,而汇融到聚集起每个人的力量。它足矣承受十枚光弹的冲击。倘若能力达不到一定的等级,他们是不能够让彼此的磁场产生共鸣的,言外之意,卡特与他的手下实力也非常的强悍。

可是,那只隐形的巨兽从火焰壁的上空,直接普扑压下去,头部的锯齿像是切开山脉的精钢砖头,急速旋转着,与坚硬的火焰壁面摩擦出闪亮的光花,不到三秒钟的时间,卡他和他的手下便被这股从上而下巨大力量压入海水中。海面又恢复了最初安详的面孔,就这样,战斗沉默了片刻。

托里半开舱门,眉头紧皱,凝视着双眸,试图从深不见底的海水中寻找到他们的踪影。忽然,宁静的海面下,突如其来的喷射出一个身影,仿佛是一枚鱼雷,直奔机舱口。托里急忙喊道“关掉防护屏!”,因为他看清了那个坚硬的面孔,正是卡特组长。

正当卡特的头部与舱口的夹板平行之时,一个庞然大物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冲出水面,一口吞噬尽卡特的大半个身体。此时,托里出于营救同伴心切,迅速弯腰,但却只是抓住卡特的头发,严格来说是卡特只把自己肩部以上的身体送到了托里的身边,而剩下的部位已经被那些巨齿嚼的粉碎。

托里一直没有见到袭击队友的东西是究竟是何物,可就在他试图拯救卡特的瞬间,托里与那个庞然巨物彻底的碰了个照面。他永远难以忘记那只怪物的环形锯齿,呈螺旋状直通渗着蓝色液体的胃壁,以及掩藏在锋利锯齿下的无数只乳白色的眼睛。异兽外表鲜亮的鳞片如宇宙般黑暗、诡异,假如一名虔诚基督徒在场,他一定毋庸置疑的认为这就是伺奉撒旦的毒蛇。虽然托里险境逃生,但却自从那起事件结束后,他脆弱的灵魂,已经被那只巨兽吞噬了!两个月后,托里便退役,彻底的退到了人类的世界当中,再也没有向人提过自己匪夷所思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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