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南山飞雪飘飘,众人默立在花冢前。西林珩没有为师父师娘立碑,只是将师傅的两柄长剑立在花冢前。师傅和师娘的故事和深情,又岂是一块小小的墓碑能书尽的。他们现在静静的长眠于花朵的环绕中,再也不会分开,再也不被外界的一切所干扰。
西林珩原想把封无印喜爱的葫芦也置挂于青音剑上,火龙儿紧抱着葫芦说想留着做纪念,感觉葫芦在师傅就像待在身边一样。火龙儿的一席话说得西林珩心里发酸,他同意了火龙儿的想法。
众人在花冢前又静默了很久,风琅提议早些回洛阳城,碧儿如果醒来了,大家就可以知道内情,从而趁早订下制敌计策。风琅喊了一声天启,天启便收了为众人遮挡风雪的翅膀,略微蹲下了身子。
天启颇有灵性,第一次它见西林珩负重抱着两人,便伸出翅膀作为上登的阶梯。此时见众人都未携带重物,便只是将身子蹲了下来。风琅第一个跃上天启的背上,悠洛与火龙儿也随着跃了上来。
西林珩心里默念到:“师傅,师娘,小西走了,待我除了幽篁,再来看望你们。”他向站立在一旁的大毛说道:“大毛师公,我们要离开了,你自己多保重。”大毛嘴里发出了唔唔的声音,将一双巨掌伸了出来。西林珩心里一热,眼泪流了出来。他将双手放在大毛的巨掌里:“大毛师公,请你护好师傅和师娘的静地,使他们再不受到外界的一丝打扰。”大毛唔唔的应着,一边点头。
西林珩与大毛道过别后,向后慢慢退去。待快到天启身边时,他一个旋身跃上了天启。风琅大声说道:“都站稳了,我们要赶回洛阳城了。”天启向着天空一冲而去,西林珩在高空时还能瞅见大毛在花冢前站立的身影。
天启在漫天雪花的飘洒中疾速前行,终南山的一切都变的越来越远,最终在消失在皑皑白雪里,融为天地间的一片苍茫。
天启飞临洛阳地界时,洛阳城的雪已经成为了零星雪花。天空的阴云都已散去,很快就要雪停日出了。风琅说道:“洛阳城的人们都已醒来开始活动了,我们行事必须低调一些。我会让天启在洛阳城附近一处人迹稀少的空旷地带降落,我们需要步行回云香榭。”
风琅见大家没有异议,便让天启在一处僻静地点降落。众人都从天启背上跃了下来,风琅伸出手,天启乖乖地把脑袋蹭了过来。风琅在天启的脑袋上抚摸了几下,说道:“这一路辛苦你了,先去歇着吧。”天启纵身旋转着向天空冲去,就像一道七彩的光芒在舞动,很快便消失于高空里。
西林珩推开云香榭的门时,温冷一斩与哇呀呀正在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水玲珑也倚着床在打盹。温冷一斩三人被推门声惊醒过来,看到是西林珩等人回来了,温冷一斩便将碧儿诉说的情况详细地告诉了众人。知道碧儿已经醒来,西林珩几人心中的石头便落下了。
悠洛来到床前,看向昏睡中的碧儿,说道:“从碧儿的话里来看,他们两个是各取所需,幽篁是惦记着小西哥哥体内的力量,魅紫则是为了复仇。只是没想到这么快的时间内,这两个怪物之间就达成了协议。”
风琅皱了皱眉:“不管怎么说,这两个家伙的最终目的还没有达到,他们一定不会死心,还会在谋划下一步的攻击。”
温冷一斩在手中转着唐刀,说道:“不怕他们来,就怕他们不来。这一次只要他们敢来,我一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西林珩说道:“幽篁和魅紫是不会正面与我们交手的,我们是等不到他们自动上门的。除非,我们用计引他们上钩。”
风琅说道:“幽篁的最终目标是你,可是他对你又心有忌惮。所以,现在云香榭里的每一个人,都会成为幽篁的目标。”
西林珩说道:“幽篁真正畏惧的不是我,而是我身上的青龙与火风双剑。当年第一次遇到幽篁袭击时,若不是青龙与火风双剑的及时出现,那天就已经被幽篁给伤害了。”看着大家一脸不解的表情,西林珩将李靖用两柄仙剑为自己护体的事情讲了出来。
温冷一斩好奇的说道:“真是让人惊讶,仙剑护体的事情都出来了,你身上的秘密应该还会有许多。”
西林珩叹口气:“你说得对,有时我会觉得自己都像一个谜,自己都无法解开的谜。”
悠洛心里忍不住一阵酸楚,却强装乐观地说:“小西哥哥,这个世间没有解不开的谜题,只是需要时间,总有一天我们都会找到答案。”
西林珩点点头:“希望这一天早些到来。”
风琅往椅子上一坐,顿觉浓浓的困意来袭,她将手臂放在桌上,头枕了上去。
西林珩对着悠洛说道:“悠洛,昨夜一直没睡,一定很困了吧。先好好休息,等养足精神我们再想对付幽篁的计划。”
风琅趴在桌子上说道:“我要睡好觉还要吃饱饭,然后才有力气去想办法。”水玲珑说道:“这个好办,你们好好休息。我去准备饭菜,等你们醒来就可以开吃了。”
悠洛心疼的说道:“玲珑姐姐,你昨夜照看碧儿姐姐,一定也很乏累,你也需要好好休息才是。”玲珑笑着说:“别担心,我刚才已经睡过一会了。”
温冷一斩说道:“悠洛姑娘,你们只管好好休息。我和哇呀呀负责警戒,玲珑姑娘负责大家的午饭。”
龙门石窟内,幽篁和魅紫站在洞口向天空看去,太阳虽然出来了,给人的感觉却像是一轮白月亮。没有一丝的温度,天空中偶尔还会洒下几片雪花。魅紫说道:“雪马上就要停了,你可有下一步的计划了吗?”
幽篁说道:“不用着急,云香榭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时机到了,我们自会再次发动攻击。”
魅紫说道:“那个年轻人的身体里所拥有的力量,真的有那么重要吗?让你在这世间游荡了这么久,只为取得那份力量。”
幽篁坚定的说道:“当然重要,那是很强大的一股力量。我们只要拥有了力量,就可以拥有一切。”
魅紫笑着说道:“到时我要重新建立汤坊和染坊,每天喝着美味的鲜汤,再卖着人们疯抢的红纱。每天都会有源源不断的银子流进口袋里,那将是最美的享受了。”
幽篁补充道:“我一定会送给你这世间最大的汤坊和染坊。只要你乖乖地配合我,你的这些小愿望,一定都会梦想成真。”幽篁故意为魅紫画了一个诱人的大饼,借以牢牢牵制住这个帮手。
魅紫听的是心花怒放,两眼放光的说道:“真的想早些看到这一天的到来,我们还是早一些动手抓了那个年轻人,得到那股力量。”
幽篁甩了甩尾巴,说道:“据消息来看,暂时还不是我们动手的机会。耐心等一下吧,他们总有疏忽大意的时候,那时就是我们动手的时机了。”
魅紫说道:“我们应该去找些小妖来当帮手,我们的人手多了,就可以用这些小妖们分散他们,我们就可以随时出击,不用再这样等下去。”
幽篁自恃自己魔力强大,从来不将那些小妖小怪的放在眼里,更不屑与他们为伍。向来都是自己一人行动,直到被西林珩身上的那股力量吸引,才不得不找了帮手合作。魅紫的一席话让幽篁如醍醐灌顶,他说道:“你的想法甚妙,就依你的办法,我们现在就动身去招揽些小妖们来。”
幽篁与魅紫化身为两股烟雾,很快消失在了石洞里。
西林珩从沉沉睡意中醒了过来,他以为会在熟睡中再与青龙,火凤相见,可是,并没有。他多少有些失望,想在试炼之境尽情发泄的想法泡汤了。
火龙儿看到西林珩醒了过来,说道:“小西哥哥,你终于醒了。这下可以开饭啦,玲珑姐姐快上菜吧,火龙儿快要饿晕了。”
哇呀呀瓮声瓮气地说:“还有我,哇呀呀也快饿晕了。”
西林珩这才发现悠洛与风琅都已醒了过来,众人都早已饥肠辘辘。可是西林珩一人仍在睡的香甜,大家都忍着饥饿等着他醒来的那一刻。西林珩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也好饿,大家快准备吃饭吧。”
水玲珑将饭菜摆上了桌,众人很快功夫便将菜肴一扫而光。风琅说道:“没想到玲珑的厨艺这么好,味道真是很不错。”水玲珑开心的谢过了风琅的夸奖,一边忙着收拾起碗筷来。
温冷一斩说道:“吃饱喝足了,咱们该想一想怎么把幽篁这个怪物钓出来了。”
悠洛说道:“其实很简单,我们只需要做个假象来迷惑它。让幽篁觉得有机可趁,到时候它就会自动出现了。”
风琅看着西林珩说道:“我们可以有两个计划,一是故意让对方知道留守云香榭人员少的情况,二是小西需要表现出失魂落魄的样子,一个人在外面游荡。只要幽篁和魅紫一出现,大家便一起将这两人团团围住。我觉得无论是哪一种计划,幽篁一定会按耐不住再次出击的。”
西林珩觉得第二种计划更为可行一些,又考虑到碧儿的安危,于是安排水玲珑,哇呀呀和火龙儿三人守在云香榭。西林珩从火龙儿手里拿过了葫芦,一人独自出了云香榭,慢悠悠向城外走去。器灵想要追上去,被火龙儿拎着尾巴放进了红肚兜内。
西林珩从南门出了城,只见城外白雪茫茫,行人踪迹全无。这里是最适合战斗的地方了,不用担心会惊扰到普通民众。西林珩学着封无印喝酒的样子,举起葫芦给自己灌了一大口酒,他一脸的悲怆,全是心底最真实的情感流露。
西林珩正处于对师傅的怀念之中,从远方雪地里迅速冲过来一个黑影。黑影向前推进的同时,劲风扬起地面的雪花。黑影全身都笼罩在雪雾之中,向着西林珩如箭矢般奔来。
高空中,风琅和悠洛还有温冷一斩三人在天启背上观察着下面的动静。悠洛看到有黑影正在向西林珩快速而来,说道:“幽篁终于现身了,该是我们动手的时刻了。”
风琅说道:“我曾与幽篁打过照面,这来袭的并不是幽篁。我们还是先观察一下再看,你放心,就是幽篁真来了,他都没有办法伤到小西。”
温冷一斩笑着说:“我也这样觉得,悠洛姑娘不用担心,我们还是再观察一下。”
三人谈话的间隙,那黑影夹着雪雾已奔至西林珩面前。西林珩觉得一道凌厉的风向自己头部袭来,他身子向后一仰,雪雾中看到一根布满尖刺的狼烟棒从面前呼啸而过。不是幽篁,也不是魅紫,这个家伙的兵器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
西林珩躲过这一招攻击,站好身形看着停在远方的黑影。雪雾慢慢消散,一个牛头人身的怪物显现了出来。西林珩认得出来就是当年在土地庙偷袭的牛头怪,西林珩说道:“小牛牛,没想到是你,是来要你那截尾巴的吗。”
牛头怪鼻孔里喷出两股哈气:“臭小子,上次是我大意才着了你们的道。这一次,新仇旧恨一起了结,我要将你砸成肉饼。”
牛头怪抡起狼牙棒就要再次冲过来,西林珩手向前一伸:“吁,新仇旧恨?新仇我明白,你的尾巴被我师傅斩断,可是旧恨从何说起。”
牛头怪咆哮着:“你身上有那个叛徒的力量和气味,我们一定会让叛徒得到最残酷的惩罚。和叛徒一切有关的人都要死。”
西林珩忍不住一阵激动,看来这牛头怪是知晓一些情况的。西林珩问道:“你口口声声所说的叛徒是谁,又来自何处?”
牛头怪愤怒的说道:“我就让你死个明白,夜修罗,那个魔界该死的叛徒。”牛头怪说完,再度向西林珩冲来。
悠洛在天启背上焦急的说道:“小西哥哥手中无剑,我们还是早些下去对付这牛头怪吧。本想着能引到幽篁现身,结果半路杀出来了个牛头怪。”风琅说完,驾驭着天启向下掠去。
西林珩一直闪躲着牛头怪的攻击,牛头怪见西林珩每次都能巧妙地避开自己的狼牙棒,他正在气头上,却见从空中飞落三人。牛头怪双眼紧盯向悠洛:“又来了几个送死的,让我送你们一起下地狱吧。”
牛头怪转身向悠洛扑了过去,悠洛向着牛头怪挥出了两道剑气。牛头怪用狼牙棒挡住剑气的攻击,狞笑着向悠洛挥出了狼牙棒。
突然牛头怪觉得自己再也无法向前挪动半步,手中的狼牙棒根本碰触不到悠洛。牛头怪一回头,发现西林珩用手在攥着自己的断尾。西林珩冲牛头怪嘿嘿一笑:“小牛牛,你的对手是我。”
牛头怪抡起狼牙棒向西林珩扫去,西林珩松开了牛尾向后退去。温冷一斩将手中的唐刀抛向西林珩。
西林珩接过唐刀,并没有拔刀的意思。牛头怪砸来的狼牙棒,西林珩都用刀鞘格挡。风琅忍不住说道:“你再不出手,我就动手了。我可是很想把这头蛮牛收了。”
西林珩心里还想从牛头怪嘴里套出些情况来,所以不急于和牛头怪动真格的。牛头怪却被风琅激怒了,因为前次在上元节时,曾被风琅狠揍了一顿。现在又听到风琅要收了自己,他的双眼立刻发红,丢下西林珩向风琅冲去。
风琅抽出风吟剑,说道:“蛮牛,快来吧。让本姑娘领教一下你的兵器功夫如何。”牛头怪哼道:“我要砸扁你。”手中的狼牙棒如泰山压顶般向风琅砸去。风琅一个闪身便不见了踪影,牛头怪的这一重击落空,狼牙棒将雪地砸了一个大坑。
牛头怪吃过风琅拳脚上的苦头,他知道风琅的速度够快,忙将手中的狼牙棒舞成一阵风,护着自己周身。风琅在牛头怪身后笑着说:“这头蛮牛,还是有一点脑子的。”
牛头怪听到风琅声音在自己身后响起,忙掉转了身子,手中的狼牙棒挥向风琅。风琅身体向外一躺,狼牙棒呼啸着从上方扫过。风琅用剑拄地,双脚快速踢向牛头怪左手臂的肘关节。牛头怪再一次领教到了风琅的快打技能,风琅瞬间就在他的手肘处踢出了五六脚。
牛头怪虽然皮糙肉厚,但是风琅的这几脚全踢在他的肘关节处。酥麻酥麻的感觉让牛头怪险些把手中的狼牙棒丢掉,他将狼牙棒换到右手里,呲牙咧嘴的表情明显地露出了他很痛苦的样子。
西林珩忍不住被牛头怪的表情逗乐了,温冷一斩本来是按耐住不笑的,结果看到西林珩都笑了,他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牛头怪这下是被彻底激怒了,他把手中的狼牙棒甩向西林珩。仰天一声狂吼,众人都忍不住皱眉,这声音难听且巨响。
牛头怪仰天怒哮后,立马变成了一头体型庞大的红毛野牛。牛头怪四蹄不停地踩踏着雪地,晃着黑黑的两只长角:“我要用角刺穿你们,将你们的身体全部贯穿到我尖锐的牛角上,直至腐烂成灰。”
牛头怪说完便低头向着四人冲撞而来,黑黑的长角冒着寒光,西林珩跃起身子,一脚踩向牛角,一个前翻便跃上了牛背。牛头怪猛然止住向前冲刺的力量,他开始不停地在雪地里尥蹶子,想把西林珩甩下身来。
西林珩在牛背上悠然自得的旋转,跳跃,任凭牛头怪怎么前窜后跳,都无法将他从牛背上抛下去。风琅收剑回鞘,无奈地说:“碰到一个爱耍宝的家伙,我们就在一旁看戏吧。”
西林珩在牛背上,完全有机会用刀伤到牛头怪。他依然没有要对牛头怪动刀的意思,只是时不时的会在牛头上,牛身上用力踹上两脚。这让牛头怪更加狂躁,暴怒,更加疯狂的跳动着身体。
西林珩就像粘在牛头怪身上了一样,直折腾的牛头怪疲累到口吐白沫,步子凌乱。西林珩把唐刀扔给温冷一斩,说道:“风琅,准备收了它吧。”风琅说道:“少爷啊,要等到你制服住这牛头,我才可以有效的使用禁妖石。”
西林珩胸有成竹的说道:“这个简单,你看好了。”西林珩跃向牛头怪的头部,双手扳着一只长角,双脚用力踹向牛头怪的前腿。牛头怪本就精疲力竭,被西林珩出其不意的撩倒在雪地之中。
风琅开心地掏出禁妖石,牛头怪只有一直喘着粗气的份,风琅扬了扬手中的禁妖石,将两眼写满不甘的牛头怪收了。风琅说道:“有心栽花,谁知结果却来了个无心插柳。虽然没将幽篁引出来,但是捉了这个牛头怪也是很不错的事情了。”
“我还知道了一个名字,夜修罗。如果找到夜修罗,事情很快就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刻了。”西林珩饮了一口酒,将葫芦递给温冷一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