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顾林设立的时间和空间的框架中,他差不多又走了两天才看到云雾缭绕下的青峰。
去青峰的一路都是广袤的平原,没有村落和住宅,只有远处望之不尽的一抹绿线。
来到青峰山脚之后,他才知道青峰之远,不是素阳城中的人们所描述的那样飘渺不可追寻,只是周围飘着长年不散的云烟,才显得遥远不可及。
青峰之下是潺潺而流的溪水,溪水穿越之处是一片青葱的竹林。竹林只生在从遥远地方而来溪水旁,林外仍旧是苍茫的平原。
在接近青峰的刹那,他看到空气潮湿之处显现出一片郁郁青青的草地。
立在山脚下遥望青峰,发现其高耸入云之处不足以用眼睛去眺望。而在真正接近之时,才发现所能看到的青峰也不过一角而已。
那时秋季的天空泛着浅蓝的颜色,天空中有雁阵结队而过,发出欢畅的鸣声。不时吹来的风中有秋天降至冰冷的气息。
能来到梦中所想之处,对顾林来说是兴奋的,他没过多停留就踏上延绵至云端的黄土道路。
青峰因被参天的大树染得绿色如海才因之得名。虽是夏末秋初,仍有虫啭鸟啼之声。
顾林独自一人走在这片黄色的道路上时,无言在凄清环境中升起孤独之情。
行走许久仍不见峰顶之后,他目光穿透在山腰重重迷雾之中的道路,突然升起置身于黄色的泥土河流中的错觉。
后来天色渐渐变暗,山中烟雾也越发浓烈,顾林不得已停下脚步,打开一路背着的硕大的包袱,取出安顿所用之具。
收拾好住处之后,他才发现包袱中已没有东西可吃了。
一天的劳累使他饥饿顿时涌上,无奈之下只好蜷缩在毛毡上捂着肚子,在秋天寒降的露水中瑟瑟发抖。
最后他也不知道是怎么睡着的,只是在天未亮的时候就再次被饥饿促醒。他的肚中好像藏了一只青蛙,不断地在呱呱的叫,惹得顾林产生深深厌烦之情。但腹中之空又驱使着顾林不得不片在这片陌生的林子寻找可吃之物。
在寻找食物的过程中,青峰之大再次让顾林四处闲逛之后亲切地感受到。
他在转几圈后就把所建的空间给搞乱,无法分清东南西北,惟能辨认的是他仍旧在向青峰之顶-进发。
但那时他已不知道先前放置包袱之处,不过也没什么必取东西,于是就一边继续走一边寻找食物。
可青峰之中确实没什么可吃之物,就连树叶也是使人毫无食欲的深青色。
顾林在饿极随手摘下一片放在嘴中咀嚼之后,顿感一股难以名状的涩味,连忙吐出树叶又接连吐几口口水才觉得好受些。
知道青峰中最常见的树叶是不可食用之后,顾林把目光放在道路两旁葱葱一片的草丛。只不过草是生长已久泛黄的青色,含下之后同样没什么味道可言。仿佛青峰之中的这些植物都是没有盎然生意的,是凭空捏造而出放置于此一般。
最后实在寻找不到食物的他只好沿着道路摘取沾有露水的叶片,然后一滴一滴顺着叶片纹络灌进口中。
连续喝掉几片树叶的露水后,仿佛喂饱肚中青蛙,不再有呱呱难听的叫声传出。可在继续登山不久的旅途中,虚弱突然潮般袭来传来,使他猝不及防下眼前猛然一黑、脚下踏空般一软,差点栽倒在前方赤-裸的土脊上。
顾林想起肚中游散的气体,分出一丝聚在脑海,为的是使脑袋清醒。
接下路程全凭顾林坚强的毅力和超越极限的身体素质而行走的。当觉得肚中气体不足以维持他继续行走之时,顾林只好呆坐原地依靠还是清醒的脑海想该如何做。他知道已没有下山的可能,而停止行走只会使他在气体消散后瞬间昏去。
在陌生的环境中无意识的昏迷是十分危险的,但虚弱之感犹如蚕食桑叶,一点点吞噬他维持脑海清醒的气体。
他可以感受到在气体消散后意识的脆弱,于是趁还存的几分清醒意识,再一次寻找沾有露水的树叶。
盛露水的容器聚满之后,他颓坐在树皮粗糙的古树旁,一滴滴往嘴巴灌进去。
回想到在青峰行走时不能清晰地感到山坡的起伏,顾林突然在无形之中再次感到青峰的高耸不可及,至少现在所行距离还不足使他看到漂浮的白云,只能感受到的变化是雾气越来越重、烟气越来越浓。
那时透过烟雾的日光快要消散不见,穿透雾气遥望的落日呈现浅红色彩。
顾林含口露水之后在嘴中酝酿许久才咽下。
露水中有股新鲜叶片的清香之气,这种清香之气不仅缓解他的饥饿,而且还若有若无增加一丝他肚中的气体。
肚中的气体是顾林不愿与任何人说的秘密,他隐约察觉这气体绝不是世俗之间应有的。
在素阳城时他已发现肚中的气体和他在冥想和魂魄出体之时见到的柔和的光点有着密切的联系,只是他无法捕捉和牵动这些荧点凝聚在肚中。而现在却仅凭饮几口露水就使肚中气体壮大,尽管是若有若无的,但仍令他惊讶不已,至少使他知道聚集这些柔和的荧点是有方法而言的。
在好奇这些事物变化之后他突然发现自己站不起来了,他知道身体负荷已到极限,但脑海中的气体还未散,所以还可以看到眼前景观。于是在许久不能动的时间流逝中,他完整看到日渐西沉、落于西山的灿烂画面。最后天黑下去时,脑海中气体消散,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他就要昏迷过去。
这时一双纤弱却有力的臂膀抱起了他,一路穿过鳞次的参天古木,越过沟壑道坎,带着他向山下飞去。
顾林听到路旁草丛中有草儿被风刮动向两方摇曳的声音,他意识到这双臂膀把他送去的方向是山下,连忙用最后的力气说道:“你是谁?把我放下,我要去青峰之顶。”
臂膀所携的气力似乎减少,却依然把他抱在半空中。
他看不清抱着他的人的面孔,惟能见有一袭白衣在飘飘而动,宛如夜幕中簇起的森森鬼火。
那是一道柔和的声音,发出轻咦之声。接下顾林尝到被肚中气体盯着时皮肤跳跃火星的灼热之感,不过这时他已没有反抗的力气。他的痛苦在虚弱而产生的敏感状态之下放大数倍,体内所存气体也在被那人盯着的刹那烟消云散般消失。
空洞之中黑暗把他淹没,他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测想这人会如何对他,接下便感有风儿无限轻柔地轻抚,使他沉没其中不忍动身体分毫。
等风儿温柔之感消失、再次睁眼之时,他已来到另一处地方。
这里不是有参天的树木的青峰半腰,而是一处光线暗淡的破旧庙宇中。庙宇中有杂草遍地而生,屋顶瓦片也少几片。最主要的是庙中空无一物,只有一蒲团掩盖在杂草下。
当光纤透过瓦缝射在顾林憔悴的脸上时,突然传来一股灼热燎肤之感。
他猜想起这里可能是青峰之顶,是离天空更近的地方。
在顾林身旁,站着一个穿着白袍不食烟火般绝美的男子。
他眉宇间一点朱红丹砂,充满古意飒爽之气。他静静地看着躺在杂草上的顾林,眼中仿佛有如水的光芒。
顾林看不透着光芒之下他眼中的所含之意,只是直觉中对这眼神充满警惕之意,他问:“我这是在哪里,你有是谁,为什么要把我带到此处?”
男子没有理会他的问话,而是声音柔和地说道:“你没事了吧。”
他说话时身体没有移动,一直在盯着顾林观看。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件物品,是顾林在怪老头眼中也看到过的眼神。
见顾林小脸上愤怒不遮掩地暴露出来,他才缓缓说道:“我是此任青峰潮元观的观主,那么,你又是谁呢?”
男子说话声音依旧是轻柔的,话语从他的口中吐出像三月春风拂面而过。但在经顾林之时,却使他心中微微一动,肚中气体不由自主沸腾起。
肚中气体是他从来没告诉过别人的秘密,而在男子面前仿佛是暴露无遗般的,而且还不由自己控制。他脸上沉为暴风雨来临之前天空阴翳的颜色,却转眼间化为无辜可怜之色,他说:“我叫顾林,是从沙漠中来的。我和别人打了一个赌,我说要爬到青峰之顶,对方不相信我说的话。于是我就来了。”
男子把顾林的表情尽收眼底,听后只是微微一笑,然后质疑问道:“是吗?”
他故意把语调提高,充分表明他是不相信顾林所说的话,“那我送你下山吧,这就是青峰之顶。你回去后可以对你打赌的人说,你来到了青峰之顶的潮元观。至于他问什么是潮元观,你就让他问过百还未去世的老人吧。他们应该知道什么是潮元观吧。”
男子最后一句话是连他自己也无法确认的,为此他掐指在算些什么,然后口中喃喃说着顾林听不懂的话。最后他突然笑起,看着已经站起的顾林,话锋一转地问道:“我其实特别好奇,你这么小,能在青峰中行走这么长的距离?而我在见你时,你生意已断,灵识犹存?你能告诉我一个连灵根都没有的人是怎样在丹田之中凝聚灵气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