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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远方

何太然和中年人走后,又有很多人在这个下午来到顾林住处,希望他进入迷雾森林后能帮他们寻找一些远古残迹、绝世灵草以及法宝碎片。

顾林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来的每一个人都在俗世中不知混有几多年,话说起来实在难以让人拒绝。于是这个风云变幻不定的下午,顾林除了知道要学会拒绝人之外,他住处也多了许多修炼护身的宝贝。这些宝贝初时他还知道是怎么用的,不过变多之后,就发现很多都忘了该如何去用。

例如那个其貌不扬的漆黑钵盂,周身既没有纹络雕刻,也不是名贵金属所制,放在众多法宝中,实为碍眼。他想到宁海昌用的碗正好有残缺的,就以这钵盂代替,正做盛饭之用。反正这些修炼之人给的东西,本身就有养身之功效,即使不用以御敌护身,也不会对身体有坏的。

他把好多不知道的法宝都留在宁海昌住处,就为自己准备了四件轻便好携带的法宝,然后出门在后院中试炼这些法宝用途。前边的清福流云佩和符箓因是最早接触,听得比较认真,所以没有去试炼。尤其是像符箓这种东西,用一次就是少一次功效,好多还是一次性用品。如果用来做实验,实是浪费之极。

他拿出一件细薄的中衣,穿在身上。这件中衣泛黄,隐有金光,穿在身上如若无物,几乎还没有重量,像是用蚕丝制成。但手感却比蚕丝更加柔滑,而且穿上之后有御寒之功效,显然不是平常蚕丝宝甲能比拟的。他稍动灵力,这件中衣立时发出蒙蒙光亮。光芒虽然微弱,几乎肉眼不可见,但也确实是有的。

他想起先前何太然说的,进入迷雾森林之后尽量收敛灵力,以免被夜之女王发现。这件中衣虽然光芒不强,但也确实有灵力波动,他思索再三,对于是否取这中衣犹豫起来。最后他还是没脱下。这件中衣是用灵力之时才会有波动发出,进入迷雾森林之后动用灵力的话,那肯定是遇见了什么危险,迫不得已必须要用的。那时还在乎这中衣散发的灵力吗?

他拿一把锋锐匕首向自己胸口刺去,结果匕首锋芒被中衣阻隔,只是剑锋刺去之处内陷,不能深入分毫。在动用灵力之后,那层光芒在顾林身周形成一片护照,匕首还未及身就在半空凝定。他拿匕首的手稍动灵力以加大力道,结果匕首在护罩之前直接崩断。

见此顾林知道了这中衣确是一件宝贝。这中衣即使不是修炼之人施用,便是凡人穿着,也是刀剑不侵。若在俗世之中,这便是一件奇珍异宝。不过顾林知道,修炼之人手段非凡人所能想,这样一件中衣,不知能不能在修炼界中也称得上宝贝。他忘了这件中衣的名字。他为这件中衣重起名为缕金线甲。

他越发觉得天威之下,众生皆蝼蚁。修为高深之人也逃不过生死循环,若是天道轮回,更是生灵涂炭。一时之间思绪纷扰,心境波动,修为有紊乱之象。顾林连忙收敛情绪,让自己波澜不惊。如是半盏茶的功夫才把这纷乱的心境抚平下去。

他不在想那些触碰不到的东西,又拿起最后一件宝贝。这是一枚珠子,顾林记得它的名字,叫混元珠。混元珠不大,手掌可握,为紫色。其透明之处可见有雾丝游动。顾林将灵力注入其中,混元珠立刻放出皎皎月光,可做照亮之用。尤其是在这月光笼罩之下,脑袋分外清醒,和清福流云佩有异曲同工之妙。不同的是透过这月光,身周的灵气全化外云丝般肉眼可见。

顾林在脑海中种种猜测这有何用。最后只得出勘测灵气浓郁之处,好选修炼之地。另外一些具有灵力的野兽来近之时,也可通过灵气的游动而提早判断。这在此行中可有趋利避害之效。对修为不高的顾林来说,此宝甚至比其余几件还为珍贵。

有了这四件宝贝,再加上手中斩妖剑,顾林担忧之心稍可放下。他在院中一直拿这几件灵器做练习,以求进入迷雾森林之时能够熟练运用,好应付可能发生的种种危险。练习好久后他发现,宝贝虽多,但修为不高的他没有太多灵力运用这些灵器。好在清福流云佩和混元珠也有聚灵之效,使他灵力恢复加速。而且在这样耗空又补满的循环中,灵力似又壮大一分,尽管渺不可察。

再又一次耗空灵力之后,已是日落的黄昏。他攀爬来到屋顶,眺望远方如火般的晚霞。那里仿佛有流火倾落人间,直和山脉天地相连。在没有灵力加持的视野里,可以清晰看到日落月升的绚烂之景。他突然有一种忧伤蔓延心中,不知不觉已是泪流满面。那些不愿回想起的记忆,总是像水滴落入平静湖面一样,瞬间泛起千里涟漪。

这时宁海昌从远处街道而来,离很远就看见坐在屋顶的顾林。虽然对顾林这种行为早已习惯,可在这天红日将落、皓月将起的夜昼分明中,他看到顾林脸上流淌的泪水映满晚霞。他知道顾林是有故事的孩子。他也知道顾林的心事从不愿向他人透露。他很知趣不去询问,但不代表他漠不关心。

顾林灵力耗空之后感知下降,没有意识到宁海昌的到来。直到本能觉得有人在盯着他,才扭头向下看去。顾林的脸上是没有任何表情的,既不是忧伤也不是痛苦,惟有两行清泪可以看出他内心的波动。

宁海昌把背着的包裹放入屋檐下,拾梯而上屋顶,与顾林并肩坐在一起。

宁海昌同样注视着晚霞,开口说道:“顾林,我虽然看不透你,但也知道你不是久留于此的人。你的能力值得你去更广阔的天地。”

见顾林不说话,宁海昌继续说道:“你要是不愿说话就不说了。我小时就没了父母,书也没读过几年,不知什么大道理。但能在武鸣城中安居一隅,有口饭吃我就知足。现在武鸣城之动荡人人皆知。你有不世之能,手段非凡人所能想。我希望你能站出来帮武鸣城度过此劫。”

顾林脸上泪水已止,微微叹息一声道:“我并不是神通广大之人,只是有些机缘,入了修炼一途。我修为有限,不能立不世之功。何况武鸣城中高手如云,有你们不能想象之人物,我又有何能救武鸣城于水火之中呢?”

顾林此话让宁海昌遐想无限,却始终不明白是什么意思。顾林指了指远方城主府处,淡然说道:“武鸣城祸乱行将发生,已有大人物做好打算。虽然大家都有奉献之心,但能力不够的话无异于蚍蜉撼树,可笑不自量力。我此行会深入迷雾森林之中,怕是凶多吉少。屋中留有许多修炼之人赠送的灵器法宝,你能用就用,用不上的就是放在一起也能有强身健体之效。”

宁海昌知道问了不该问的问题,但没想到今日顾林对他说了这么多,他内心也是微微惊讶。不过突然间意识到一个问题,失口说道:“你这是准备走了吗?”

顾林依旧望着远方红霞,点头“嗯”了一声。他说:“我要去很远的地方了。”

顾林说了这么一句话就不再说话了。他心中有不愿诉说之事。这几日陆续接触修炼之人,他从中知道修炼之人有属于自己的地方,不在俗世之中,而在很遥远的地方。那个地方有修炼之人成立的各门各派,有众多的法宝灵物、飞禽走兽。甚至有比他修炼的长春诀更为高级的功法。

他心中始终忘不掉那个怪老头,忘不掉那晚冷冽的刀光。他要去那个地方,去触摸更高的境界。

宁海昌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觉一时心中失落万分。薛浩武和越志泽已离他而去,现在顾林也要离开了,以后漫长的日子只能宁海昌一人度过。孤儿的经历使他对亲情格外看重,所以这几人他都以心相交。他看着晚霞的眼微微眯了起来,好遮掩自己心中忧伤的情绪,只陪顾林待到黄昏逝去、夜天来临,才下了屋顶。

顾林眼中被泪水浸-湿之后愈发明亮。他知道去迷雾森林之行最重要的就是证明自己,值得被一些修炼门派带到明修之地。他想要的,不仅仅是满城居民的安危,他还想去更远的地方,去杀掉怪老头,为父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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