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浑浑噩噩的离开了报社,吴萍的死,对我造成不小的冲击,世事的无常,生命的脆弱,不禁让我深深体会到活着是一件幸福又顽强的事情。
我一路低沉的往家里走去,凤姐凤凤火火的迎面奔来,身上花彩大红裙随风张扬。
怎么了,凤姐,出啥事了,这火急火燎的?我有些吃惊的喊住了她。
凤姐见是我,停下了脚步,她喘了好几口粗气,才说道,哎呀,别提了,你姐夫受伤啦,我正赶着去医院看他呢。
什么?王哥受伤了?要不要紧?我吃了一惊,急忙问道。
嗨,也没啥大问题,就是在河里救人时不小心被钢筋扎了腿。凤姐轻描淡写道,但眼眸中仍透出一道不可剔除的忧急,她歇了口气,又说,不跟你说道了,我赶着去看你姐夫。
我督促她快些去,别给耽误了,并让她代我向王哥问一声好,凤姐点了点头,便又跑开了步子,她跑了两步,扭回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讲道,小于,姐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
什么事?凤姐你说,我能做的一定帮。我笑了笑,心想,凤姐夫妇平日里对我也挺照顾的,力所能及的事,我肯定义不容辞。
凤姐扭捏了几下,还是开了口,你看,是这样的,眼下你姐夫受了伤,我也走不开,晚上还应承了人家帮小孩辅导作业,我都不知咋办了现在。
就这事啊,您放心去吧,包我身上了。我拍着胸脯保证,别的大事我干不了,给小朋友辅导功课这种小儿科,我还是自认为能胜任的。
那真是谢谢你了小于,等姐回来给你包饺子吃啊。凤姐一脸宽慰,又连连致谢。
都是些小事,您放心去吧。我笑着督促她,她又谢了一声,跑开了步子,没跑几步又回头道。对了,忘了说了,地址是青瓦老街,36号。
知道了,放心吧,我应了一声,便往家里赶去。
回到家中,我将自己好好梳洗了一番,冲掉了所有压抑和哀沉,又换了件干净衣裳,对着镜子整理了半天心情,这才出了门。
按着凤姐给的地址,我找小区管理员王伯借了一辆单车,便往青瓦老街骑去。
五月的黄昏,本该霓虹盈盈,霞光映天,但今天却有些反常,乌云密布,天琼也紧贴着头,黑压压的一片,似乎顷刻就要跌坠下来,就连空气都像被火灼过了一般,烧在耳边啪啪裂响,将我好不容易收拾回来的心情一下子又打进了谷底。
等我来到青瓦街,已经是晚上8点了,我猛呼了几口气,去寻通往老街方向的路,但七穿八拐的遛弯,早将我迷糊得南北不分。
昏暗暗的路灯,被齐头的枫树掩了,世界黑麻麻的一片,前段的一家排挡铺子,还亮打着着世界唯一的灯光。
我心中一喜,蹬起踏板就要往那边骑去,忽地,一阵疾风扫来,吹得飞沙走石,叫人不敢睁眼,树上枝叶嘎嘎作响,听得人心头咚咚的,慌得紧。
嘀嘀,手机突地震响起来,我划开一看,是那个神经病元婴君发来的:我们来做个游戏怎么样,看谁先杀死自己。
我身上汗毛直溜溜地全竖了起来,险些没从单车上栽了下来。
神经病!
我恶骂了一声,将手机放回了兜里,再要去寻出路,但眼前的地方却让我感觉有些熟悉,枫林小道,排档铺子,七穿八拐的遛弯,如果我没记错,这里好像就是我昨晚遇上白纸男生的地方。
我不禁后背冷汗啪啪打落,蹬起脚下的自行车就开逃。
也不知道拐了几个弯,我才停下来歇气,右前方一串朦胧的字体射进眼帘,我眯眼望去,隐隐约约看着正是青瓦老街36号的门牌,我暗自欣,将单车停在了路边,便往那里走去。
走近一看,是一栋古旧的西式别墅,黑麻麻的,看不清它具体面目。
借着昏晦的夜色,好不容易才找到门铃,可按了好几下,都是哑声。
我只得去敲大门,不知道是不是我用力太大,敲了几下,锈破的铁门块块跌落,可动静这么大,依旧没人应声。
有人吗?我是凤姐介绍过来的。我只得朝里边大喊几声,但依旧无去人应答。
我抬手再去敲门,一只冰透透的手蓦地抓住了我,吓了我一跳。
敲门还是砸门?那人沙哑的训骂了一声,说着重声咳嗽了起来。
实在不好意思,我以为家里没有人。我十分歉意地咧了咧嘴,抬眼看去,顿时倒吸一口寒气。
来人是一瘸坡老妇,满头银发,她身子干巴巴的,如枯材般,穿着一身黑青色素服,但她的脸,看得叫我喉咙一紧,连唾沫都卡住,那是一张的残破的脸,像被火灼过了般,带着血淋淋的污渍,我紧忙扭过了头,不敢多望。
还磨蹭不进?老妇不悦地训了声,又说,小姐怕吵,进去了可不许喧哗,便将我领进了别墅。
我一路怯怯地跟着老妇往里走,黑洞洞的别墅,像一张面具下的嘴脸,除了望不清,更给你带来更多的神秘与恐慌。
我四下细致地去探索它,可除了东边二楼窗户亮着一盏昏黄的灯光,映打着遍布爬山虎的灰蒙蒙外墙,再也看不清任何。
忽地,一只硕大的黑色物体从漆空中飞扑了出来,尖嚎了一声,吓的我一把拽住了老妇,什么东西?
不许吵闹!老妇沉声厉骂,扬起手中的马灯来驱赶,我这才看清原来是只黑猫,那黑猫凶厉地瞪了我一眼,身子一个飞扑,便消失了在黑夜里。
我尴尬的放开了老妇,随着她一路里边走去。
进到了屋里,灯光虽是昏黄,但远比外头要叫人安心得多。
在这等着,我上去知会小姐。老妇吩咐了声,又灭了马灯,这才一瘸一拐地往楼上走去。
老妇离开后,我细细地查勘起了屋子,屋内当真和外边一样,破旧颓败,除了几件年代久远的破败家具,并没有任何叫人看得上眼的东西,墙上挂着几副沾满灰尘的西洋油画,画风还算细腻,不过都是些上世纪的作品。
上来吧,小姐画完画了。老妇在楼上低沉的招呼了声,我勉强挤出来个笑容,便上了楼去。
来到楼上,门是敞开的,昏黄的灯光忽闪忽亮,像捉迷藏一样,叫人的心突突的跟着跳动起来。
进到房里,里边冰透透的,如冰窖般,唯一的几件家具还被盖上了白布,透显出空洞洞的寡薄。
接着,眼前出现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扎着两只小长辫,灵动可爱,身穿一件白云连衣裙,脚下的红色玻璃鞋如她精灵般的眼眸般艳彩照人,她正专心致志地画着画,由于太过认真,肥嘟嘟的小脸蛋上沾上了不少颜料都浑然不觉。
老师您来啦?吃饭了没有?小女孩发现了我,她老道又好客地扬着手中画笔甜甜笑道。
老师吃过了,你呢,小朋友?我心情顿时轻松愉悦了起来,也许是因为眼前这个可爱的小女孩,又或许是那甜甜的笑容,我挤出一个难得的笑容,走上前去问道。小朋友,在画什么呢?
我好奇地凑上去,却冷不丁地惊出了一身冷汗。画中画功细腻精致,形神俱备,几近可媲美大师风范,但内容却叫人瞠目结舌,胆颤心惊。
只见熊熊烈焰之中,一名中年妇女被反锁在铁门房里,烈焰已吞噬了周遭一切,熊熊火焰席卷扑来,尽数烧在了妇女身上,啪啪炸响,妇女痛苦哀嚎,挣扎不已,眼眸中透出那撕心裂肺的无助哀求,铁门的外边,正站着一名躯身雄浑的高大男子,男子手中提着一个大铁桶,正对着疲命的妇女,看不清他面貌。
小妹妹,谁教你画的这画?我不可思议地转向了身边的小女孩,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副残暴恐怖的画作,竟是出自一名人事不懂的小女孩之手。
我自己画的啊,画得好不好,老师?小女孩昂着小脑袋,极是认真又自豪地讲道。
啊?我吃了一惊,直直地看着她,那你能告诉老师这画是什么意思吗?
小女孩抿了抿嘴,答道。画的是爸爸如何杀死妈妈呀?
什么?我暗呼一声,细胞也跟着片片跌落,忽闪忽闪的灯光,随着感官的知觉,一下,又一下的刺激拍打着神经,我隐隐总觉着这间房子怪怪的,甚至有些恐怖,我抖了抖牙,岔开了话题,小妹妹,我们不画了,复习功课好不好。
不嘛,不嘛,我不要复习功课,小女孩突地暴躁了起来,又哭又闹,她一把将手中的画笔砸向了我,就连颜料盒也甩向了我,吐骂道。你们老师都是一样子,就知道逼着做功课。
好好好,不做功课,我们不做功课。辅导小朋友我确实没什么实际的经验,小女孩一哭闹,不禁叫我有些慌神,急道,那你告诉老师,你想要做什么?
嗯,我要想想。小女孩偏了偏小脑瓜,突地拍手叫道。老师,要不我们玩游戏吧,好不好?
玩游戏?我有些意外,笑了笑,说道。那你想老师陪你玩什么游戏呢?
小女孩晃了几下小脑瓜子,写出一个邪魅的笑容,要不我们就玩看谁先杀死自己的游戏吧,好不好?她说着,便从画架上抓起了一把锋利的小刀,直突突地走向了我。老师,是你先来,还是我先来?
什么?谁先杀死自己?
我惊得舌尖打卷,这话听得异常熟悉,可还来不及我细想,忽闪的灯光再也没跳动,世界漆黑一片,仿似被拽进了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