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东隅的头忽然开始剧烈的疼痛,眼前是一片昏暗的画面,每个情节只停顿几秒钟就会切换,是连接不起来的画面,像从纪录片里随意截取的几张照片,记录的是他自己的一生。
二零一六年八月十五日,飞机失事,却无人丧生。
只一人昏迷不醒,五个月。
莫东隅再次听到了桑榆一模一样的话,此时却有了人物背景,真实的可怕。
桑榆的面孔是他从未见过的美丽,至纯至圣,也是他从未感觉到的恐慌,她在流血,不停地流血,脸色死白,透出濒死的青灰,莫东隅站在那里,看到一张比现在更成熟的脸,看到自己颤抖着双手,看到自己搂起她,跪在地上将桑榆轻轻放在膝盖上,他颤抖的不能说出任何话。
莫东隅忽然放声大哭,随着画面里的莫东隅,两人几乎同时流下泪水,哭的像个疯子般,泪水全都滴在桑榆的脸上,晕开了粘上的点点血迹。
他看到桑榆颤抖着嘴唇,每个字都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轻声在他耳边低喃:“让我,在公墓里,果儿要,粉……粉色的碑……碑。”
她向来是最通透的人儿,清楚的意识到,命不久矣。
桑榆还想要说话,嘴里却不住的涌出鲜血,只能从喉中发出杂音,她也流下了泪滴。“不……不……不。”
“乖……乖……乖,不什么?”莫东隅连忙伏下身子,很卑微,也很狼狈。
“不……不,不哭。”
桑榆的话,却叫他的眼泪流的更加快了,痛苦的仰天长啸:“啊啊啊!”
站在一旁的莫东隅却好像自己真的亲身经历的过一样,心痛的无以复加,看到桑榆骨瘦如柴的手想要扯上他的衣角,他急切的想要开口提醒,可根本张不了嘴,只能像被定住的木偶一样站在那里,像个旁观者,看着他的小姑娘一点点失去生机。
“怎么?乖,想说什么?”
她动了动嘴唇,艰难的吐出两个字,他没有听见,将耳朵凑到她嘴边。
“宝贝,什么?”
桑榆重复了一遍,他还是没有听到,桑榆已经虚弱的发不出声音,她努力的张大嘴,希望莫东隅能够看清嘴型,可泪水模糊了视线,他不明白,到她离他而去,他也不明白。
莫东隅看见她缓缓勾起了嘴角,想要拼尽力气去抚摸画面中他的脸,手却在伸到一半的时候,无力垂了下去。
她闭上了眼,没什么遗憾,只是惋惜他没听见她最后对他说的情话。
一直看着画面的莫东隅却听见了,也看懂了。
她在轻声道,“我想……叫,老……公。”
她希望他能看见,她在无声的说:“我想,能够叫你一声,老公。”
莫东隅目眦欲裂地看着桑榆,他多想能够去抱抱他的心肝宝贝,他看着这些画面,不知不觉中相信这是他曾经历过的,心中的悲愤几乎将他淹没,忽然发现自己可以动了,急忙向她跑过去,而原本抱着她的莫东隅却冲他大喊。
“你滚,懦夫!混蛋!你有什么资格碰她!你根本就没保护好她!”
这一幕的画面开始离他越来越远,桑榆也变成他怀抱里的一块石碑。
他看到了自己临死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