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一个人会爱另一个人十多年吗?
我坐在火炉旁烤火,坐在一旁玩手机的苏念这样问我。
我们学校此次特派我们组的几个人来云南梅里雪山取景,声称本市的雪景作为作业不够合格,事实上是因为学校的材料不新鲜,用我们学生跑跑腿,好在是学校出资,便还可以接受。只是我怕冷,便以组内成员大都适应不了那边的气候为由,准备拒绝,奈何组内成员个个都期待这次公费旅游,我只好作罢,苏念,是我的同班同学。
我们七个人租了一家小公寓,四个女生三个男生,两间屋子。此时大多数人在睡觉,因为拍摄一天就可以,剩下的时间全当旅游来玩,所以只剩我和苏念还醒着。
我点点头,说:“应该会吧。”然后拿起在炉子里烤着的红薯,十分烫手,我不得不又放下去另一个边的桌子上取手套。
苏念继续喋喋不休的问我,“那你相信一个人会暗恋一个人十多年吗?简直好可笑啊。”
我正在拆装手套的塑料袋的手顿了一下子,然后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拆口袋,还一边回答着苏念,“是啊,极其可笑并且幼稚的。”
我也曾以朋友的名义偷偷喜欢着一个人,之后变成了正大光明的喜欢,与苏念所说的十年多的暗恋不太一样,可惜的是,他从未喜欢过我。真的,太可笑了。
苏念朝我一笑,然后继续嗑瓜子玩手机,我就专心致志的吃我的烤红薯。
屋子外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落了雪,没有风,很安静。
“啊,蓁蓁,”苏念扔下一大把瓜子,从床上飞扑下来跑到我身边,把我手里的半个红薯碰到了地上,我低头捡红薯。
苏念又把我手里的红薯拿走,放到柜子上,一边没意义的骂我:“怎么世界里只有吃啊。楚承宇居然和叶瑶斯在一起了。”一边把手机放在我面前,连皮肤底层细胞好像都在酝酿着滔天的怒火和委屈。
楚承宇,是她的男朋友,是一个喜欢沾花惹草的主。
我看了一眼手机,不知道是谁给她发的楚承宇和表演系系花叶瑶斯手牵手走在学校里的照片,我没多注意看,却注意到了照片右边模模糊糊的另一对人影,为了看清,我特地放大了。
苏念大口大口喘着气,眼圈红红的看房顶。
我知道,那是乔景烨,一个我很可笑的付出整个青春年华用来爱的人,在和我断绝所有联系后出现在我的学校里,和别人抱在一起,尽管,拍的是那样不清楚,可我还是能认出他,那是我对乔景烨特有的异能。
我感觉胸口像撞碎了一块石头似的,又闷又疼,有一瞬间,感觉连呼吸都费劲,我想起了之前叶童橙和我说,说宋蓁蓁你就是没出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紧紧攥着那么一个人,都攥出血了还不愿意放手。
现在想来,她说的太对了。
我抱着手机哇一声哭了,这一哭把苏念吓着了,她拍着我的肩膀,语气慌乱的问我怎么了,我扭身抱住她,说,念念,我心疼你。
苏念也搂住我,也哇一声哭了,边哭还边说,蓁蓁,交到你这样一个朋友我不要楚承宇也罢了。
这一哭,竟然让苏念忘了给楚承宇打电话,问个是非究竟,就莫名其妙的将屎盆子扣在了楚承宇头上。
哭到一半苏念忽然擦擦眼泪,坐起来,肿着眼和我说:“蓁蓁,咱出去哭吧,不然把他们几个吵醒。”
我也擦擦眼泪,跟着苏念屁颠屁颠的出去找了个酒馆,苏念一开口就要二十瓶伏特加,那老板吓了一跳,跌着步子进去后厨取酒,却没有拿出伏特加,只拿出了二十瓶啤酒,苏念也没管给她拿的是不是伏特加,一口直接灌了半瓶。
我见她喝了难么多,于是也开了一瓶,一口干了,连眉都没皱。
苏念朝我笑,然后又继续喝。
我们喝了好多好多,喝完了第一次的二十瓶,又喝了第二次的二十瓶,我新开的一瓶,喝着喝着就哭了,苏念抱着酒瓶子哭,边哭还边嚷嚷着,楚承宇,我对你那么好,你怎么就,怎么就,爱上那个狐狸精了。
她哭的失了声。
我也哭的撕心裂肺的,却不敢喊谁的名字,我心中憋了许多的话,却一句都不敢说,连喝醉都不敢说出口的话。
既然说不出口那就继续喝,却发现,我连酒,都撑得喝不下去了,对面的苏念已经趴桌子上睡了。
我感觉胃里一阵翻涌,想都没想就跑到门口的大圆垃圾桶,跪在旁边把头就差埋进去了。
吐完后,我却又没有力气回到屋子里,起身靠在门上,整个身子坐在厚厚的雪地里。
出了一身汗,被风一吹还有点说不出的爽然。
我差点睡着,幸好被一个人叫醒,我脑子不清醒,看得出男女却认不出人,只是眯着眼睛看他。
“你是谁啊。”我问他。
他把我扶起来,声音很平静,很淡定,说:“你不认识。”
我顺着他站起来,却摇摇晃晃的站不住,一不小心就靠进了他怀里。他怀里真的好温暖好熟悉。
我小猫般的往他怀里蹭,全然没了往日那份矜持,我的脸贴在他的毛衣上面,然后声音很小的对他说:“你好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嗯,的怀抱。”
我也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稀里糊涂的。
他却把我往紧搂了搂,我身上像是触了电般从头麻到脚,却又不愿意离开这个怀抱,我又很小声说:“像是我好喜欢的那个人。”
他好像愣了一下,然后又轻声开口:“哦,你有多喜欢他?”
我迷糊的想了半天,又和他说:“我冷。”
我感觉自己被横抱了起来,进到了一个屋子里,暖流袭遍全身上下,我没心没肺的呵呵笑。
我感觉他把我放在了一个类似长椅的东西上,很硌得慌,我的头始终靠在他肩膀上,说:“乔景烨,我知道你来我们学校了哦,你不和我联系,却和我们学校的妹子谈恋爱,你太不是人了你。”
他搂着我的肩膀,说:“他没有和你们学校的妹子谈恋爱。”
我抬起头,眯着眼睛质问他:“你又怎么知道?”
他无可奈何的叹口气,把我的头又摁在了他的脖颈那里,说:“我什么都知道,我还知道他喜欢谁呢,你想知道吗?”
我点点头,然后又慌张的赶紧摇摇头,说:“他告诉过我。”
他似乎很惊讶,问我:“那他喜欢谁?”
我语气淡淡的,感觉没有平日里那般伤心郁闷,“他要告诉我喜欢谁时,总是会打断他,然后扯到别的话题。”
他又问我:“难道是不想知道?”
我摇摇头,揉了揉快要流眼泪的眼睛,和他说:“我喜欢他,喜欢了很多年,喜欢的要命,怎么会不想知道,”我擦掉快要流出来的眼泪,又继续说到,“其实是我不敢知道,你说我要是知道了是谁那还了得?估计我们的友情就散了。”
我听见他笑了,我也跟着笑了。
我继续给他讲,“其实有时候我觉得他是喜欢我的。”
他说嗯,分辨不出语气,我便继续讲,“只是我这个人活的很清明,我知道是我对他太好,他很感动罢了。但是感动,代表不了喜欢,我知道的。”
他又问我:“你就从没觉得他有什么苦衷?或者他有什么逼不得已的理由?”
我特别头疼,十分想睡觉,眼睛几乎已经睁不开,却还是勉强的同他讲话,因为他无论声音还是气味,都像极了乔景烨。
“感情这种事,会有什么苦衷和什么理由?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我把腿抬到椅子上来,然后用胳膊圈住膝盖,把脸埋在两腿中间。
他问我你是不是冷,我也没觉得多冷,却不由自主的点了头,然后他就把我紧紧抱在怀里,把身上的大衣脱下来披在了我身上。
我笑着说:“要是乔景烨像你这样好就好了。”
他抱着我的胳膊颤了一下,然后又开口问我:“你还喜欢他吗?或者,还会喜欢他吗?”
我想了一下,然后回答他:“可能,不会了吧,也可能会,我也不知道,但是我那份轰轰烈烈的可以烫死人的热情不会有了,呵呵,就是我可能变得更喜欢自己了一些,也没有很想和他共赴白头的那种幼稚想法啦。”
说完之后,我的心莫名的很空洞,很寂寞孤独的那种感觉,大概,就是所谓的放下了吧。
他沉默,没说话,我觉得可能是我太吵了。我也着实头疼的厉害,我搂着他,用很小,很小,小到我自己都快要听不到的声音说:“你别走,你装一会乔景烨,让我安心的睡一会,我好久没有安心睡过觉了。”
我听见他说,好。
声音很沙哑,像是极力克制不哭出来那种声音。
有过一小会,我感觉自己是没有喝醉的,但是若不是喝醉,我怎么会向一个陌生人说这么多心里话,我平常,从来不会矫情的。无奈,我实在很困,不一会便没有了知觉,很沉很沉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