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师长,你不用担心,他还没有和我们合作。”
青衣人只是看贺铭章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顺势说出这句话,这也是牵连到杨幻这种非凡实力的家伙,不然贺铭章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贺铭章被说中心中所想,也不在意:“哦?那你想说什么?”
“他没有和我们合作,但我们想和他合作,我想要知道他去哪儿了。”
贺铭章默然。
哪怕是把杨幻的实力公布出去,恐怕也没有人更比贺师长想要拉拢杨幻了。
但他本身就穷得叮当响,又是奉命死守,权势钱财没一样拿得出手的,当然,他唯一能用的条件就是许下承诺让杨幻帮着守城,直到成功守住之后他贺师长必然是大功一件,到时候免不了加官进爵,总归是有大好处的,不然这拿命守下来的城以后怕是不会有人再守了。
但跟人家比起来,他贺铭章的空口承诺显然比不上真金白银的吸引力。
他在这里胡思乱想,青衣人不急不躁等了半天,见他不开口,又开导到:“贺师长,咱们之间同样是合作关系,你目前的状态确实不适合跟他合作,只要我们和杨幻合作成功,你不同样能够沾光吗?我可以先答应你,第一时间说动杨幻来帮你守城。”
被青衣人这么一提醒,贺铭章倒是瞬间恍悟,这会儿杨幻在外面清扫敌军,不就是变相地帮他守城吗?所谓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他贺铭章没那个本钱,但杨幻正是在践行这个道理。
想明白这一遭,贺铭章心中已然开朗,单凭杨幻一出手就是要鬼子的命来看,自然是从家国情怀出发,那么不管杨幻跟谁干什么,都是对自己这一边有益的。
他贺铭章长期跟GCD暗中联系,却并不是当个暗线,而是为了了解那边的情况,在战争伊始,他还是很赞成GCD的一套思路的,因此其实也不在意GCD想要跟杨幻干点什么事。
“他去前面河对面了。”
青衣人来之前自然是把这边情况摸清楚了的,知道河对面全是日本人的地盘:“他去那边干什么?”
“当然是去杀鬼子,还能干什么?去请鬼子喝酒不成?”
贺师长呵呵了,开个小玩笑。
青衣人却是只清楚之前的事情,杨幻在贺铭章这边展现出的力量他并不清楚,因为之前确实是因为贺铭章需要死守滕州,没有必要再把眼线放这边了。
在青衣人看来,杨幻的特殊能力只限于腾空而起,这是杨幻抓着胖子离去时,老鸦,张眼等人亲眼所见的。
至于王庄村里那一地的无头尸体,他们至今仍然怀疑杨幻使用了某种手段,比如下毒,或者其他计谋之类的。
至于生擒河野大雨,这家伙冒险插入GMD防线后方,GCD也早有察觉,才会派出张眼带队查看,被杨幻给收拾了可能是杨幻更清楚河野大雨的动向,情报系统更高级,否则也不会有时间做准备,做出一些陷阱之类的东西,才能在王庄村将河野大雨及其带队一网打尽。
这方面看来,杨幻显然是占据了情报方面的先机,才能将河野抓获。
从张眼,老鸦等人的口述表达中,杨幻的表现冷静轻松,丝毫不像是初出茅庐的家伙,那么,说不定他就是某方面势力培养出的厉害角色。
因此,GCD此时派人来想要跟杨幻合作,其实看重的是杨幻背后情报系统的力量,而非杨幻的个人实力,因为他们根本不清楚杨幻的个人实力。
毕竟就连贺铭章也早就看过了杨幻从天空中落下,但在没有见识到杨幻瞬间摘下三十五个卫兵的帽子之前,他还是非常犹豫纠结。
这种东西,在这种时期,特别又是放在军人身上,再加上青衣人,张眼,老鸦等人本身就是搞情报工作的,神经很敏感,不会轻易相信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但他们也不会轻易放过,一定要刨根问底,这根底就在杨幻身上。
这就是他们来找杨幻的原因。
杀鬼子?
听了贺铭章的话,青衣人笑不出来,他脑中首先浮现的就是王庄村里那一地的无头尸体,他是直接从中央派来接手处理杨幻事件的,而不是从地方机构里抽出来的,所以也以一种旁观者的姿态听取了事情的全部过程,他同上面一样,坚信杨幻是用了某种阴险的手段将鬼子一网打尽,在鬼子毫无反抗能力的情况下将其砍头的,那么杨幻一个人冲去鬼子范围里面想干什么?
继续用他那阴毒的手段?
这事儿贺铭章不会骗他,青衣人最终沉吟,出去跟随行之人交待了几句,便换轻装,朝着界河那边摸了过去。
贺铭章看着远处的人影,摇了摇头,虽然他心中对杨幻抱有一些期望,但实际上,他心底明白,自己从去年出来,就没想过要活着回去。
这需要莫大的勇气,好在他不缺。
就像他每天早上去阵地巡视的时候,士兵们在升旗之下都会喊的一句话:“抗战到底,始终不渝,敌军一日不退出国境,川军则一日誓不还乡。”
这句话是他的老上司省主和谐席刘湘去世前留给在外川军的遗言。
出来的时候,刘湘给他置办了不少东西,虽然没什么用,但他已经垂暮,却依然关心手底下的将领,却又让他们出川,被蒋光头分散到各地去送死,当炮灰。
一手的基业全都交给蒋光头去摧残,刘湘如何不能心痛,但民族大义在上,不管他怎么想,最后都说出了如上的遗言。
他贺铭章在山西呆了不久,初到山东时候,不少百姓对他畏惧如虎,他奉命来镇守滕州,比日本人还可怕,日本鬼子还没来,滕州人大部分还好好待着,他贺铭章一带队来这里,滕州百姓立马跑了一半。
贺铭章每每想起这件事就想笑,不是他贺铭章有什么恶名在外,而是川军在这边已经恶名在外了。
有几个贺铭章熟识的老混蛋,手底下的兵跟他贺铭章一样,个个穷得叮当响,但别人家的师长不在乎,想要东西?自己去抢!先甭说抢谁的,想抢日本人也抢不过,自然就苦了当地的百姓了,日本人还没过来,川军一来,已然把他们给折腾了个半死。
所以日本人大军压境,前面还有原来镇守此地的一些军人顶着,普通人有些跑了,但好多还是不愿背井离乡,走不了啊,活了半辈子的家业在这里。
川军一来,这些人也知道不跑不行了,这些家伙穷疯了,连老母鸡下蛋的草窝都要搬走,也不管里面有没有蛋!一个个穿着单衣的凶兵眼睛里都要冒出绿光,犹如地狱恶鬼,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如何不让人害怕?
所以贺铭章守这里时,滕州城内只有一部分上了年纪的老头子老婆子。
贺铭章和其他军队首领不一样,不会纵容治下出现兵人为乱的情况,正如他自己所想,他是来守滕州,守徐州,守国门的将军,不是来当土匪。
奈何百姓对他们的印象已经变成了流匪,只是自己惹不起,只能躲着了。
好在贺师长令行禁止,滕州剩下的,都是真正的很老的老百姓,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无事,终于也明白这家伙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好官。
偶尔帮助外面的守军送点吃喝出去,帮助搬送一些轻松的东西,羊毛毡子之类,也不知道他们怎么从那些瘦的毛骨嶙峋的瘦羊身上扒下来的。
总之,贺铭章这里条件很差。
其他的川军,要么抢了东西偶尔打点小仗,然后继续为祸。
要么就像贺铭章另外几个老熟人一样,已经靠着简陋的装备,被蒋光头派到前面去打硬仗,战死沙场了。
贺铭章明白自己不是前者,那就只能是后者了。
哪怕现在多出一个杨幻,似乎有那么一点希望,但贺铭章心里明白,这根救命稻草不是他能抓的,他要做他该做的事情,死守这里,杨幻已经去帮他剪除压力了,他会好过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