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沙河?沙和尚!到你老家了!”
“瓜娃子,沙和尚老家在通天河!”
周围的人一刻不停地吵闹,在深夜里异常刺耳。
部队前面的人已经和什么人接上了头,命令原地休息。
“挤到一伙睡觉!”福班长下命令了。
胖子,高个儿,麻雀,胖子的外表哥,等福班长这一个班加上胖子杨幻一共八人挤在一起睡觉了。
“老吴,你又要跟麻雀抱到睡老!”
高个儿惯例骂了两句,抱着麻雀就那么坐着睡觉了。
其他人也就说了一句,没有什么反应了,杨幻看麻雀似乎又些哆嗦,也不好意思继续看这俩人,独自在一边站着看远方漆黑的一片,那边正是腾县前线方向。
“杨饭,你不睡觉?”
杨幻清楚他是在叫自己:“我精神好得很。”
“年轻真好啊……”
沉寂的夜幕中不会有任何人发现这里屯着三百人,谓之曰“援军”。
刚才还嬉嬉闹闹的队伍,瞬间沉静下来,尽管杨幻还听得清楚,却感觉就像是连呼吸声都没有了,就像是一支阴军。
杨幻估摸着还不到俩小时,福班长就开始吼叫了:“起来!走了!”
部队又蠕动暄噪起来“搞啥子哦,刚刚眯着。”
天还没亮,这支部队要赶紧补充到前线阵地上去,在日本人进攻之前做好准备。
不知过了多久,当杨幻躺在有些潮气的战壕里时,胖子正拿着枪教他:“我听他们说了你怎么冲进敌人群里的,这次可不敢这么干了,你要是冲出去,大家伙都不敢开枪了。”
“铁角牛步枪,铁公鸡手枪,这两种枪都差不多,算是最烂的枪。”
杨幻问:“我只听过老套筒,汉阳造什么的。”这两个词是在各种电视剧里见过的。
“汉阳造比这个好多了,这破枪,随便找个村庄的铁匠,他都能给你做出来。你看着啊,这枪这么用……半天打一发子弹,所以又叫单打一,打完了自己把这个子弹从这里摸出来……”
这些长条形的枪杨幻看不出什么区别,但胖子说其他人还有许多不同型号的枪。
杨幻所在的警卫营援军现在并入了什么二六六旅,守界河阵地。
界河是从之前杨幻见福公那里的南四湖发源,在腾县前面从左插入右,在这平地上形成一道不错的天然防线。
河面不宽,三四十米左右,之前负责守卫这里的,正是第二十二集团军第四一军的部队,在日本人地疯狂进攻之下已经坚持了两天,还没让日本人攻破防线,现在日本人已经开始准备转进了。
守卫这条防线的总指挥是个旅长,面对着忽然多出的一个营的援军,他高兴的合不拢嘴,使劲给杨幻这群人讲道理打气,说这番话的大意就是日本人久攻这里不下,已经开始抽调力量从另外的地方进攻了。
不过除了他,其他人并无太大反应。
天有些蒙蒙亮了。
“集合集合!”
杨幻等人刚站好阵地,就听见旅长在叫了。
人群排好队,穿什么衣服的都有,因此杨幻一点都不显眼,个子矮的也有许多,毫无队列的排着,不所谓从高到低,只能说排的还算整齐。
“升旗!”
旅长旁边的士兵们扯着一面脏兮兮的破烂旗子开始升旗,也没有什么音乐。
等到旗子升到顶端,旅长吼道:“誓言!”
“抗战到底!始终不渝!敌军一日不退出国境!川军则一日誓不还乡!”
除了杨幻和胖子,其他人都忽然爆发出沉闷地吼声,这声音包含了他们的一切心声,从昨天傍晚到现在杨幻一直在思考的,关于这支军队究竟是怎么想的,现在,杨幻从这吼声里听出了一种答案。
余音去尽,天空也明亮了一丝,场面又回归沉寂,所有人都趴在阵地上,在等待日军到来之前,恢复一点精力。
当“呜嗡呜嗡”的声音再度响起时,杨幻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就是这界河阵地上的战壕完全是暴露在地面之上的,和许睿松那边不同,杨幻跺了跺脚,感觉脚下的土地非常结实,整个战壕最多也就一米多点的深度,这种战壕,对飞机有一丝的抵抗力吗?
“守这里不是送死吗?”
胖子就在杨幻旁边,听他这么问反而笑了出来:“你还怕死啊?打仗本来就要死人,你在操心啥哦。”
飞机扔了一些炸弹下来,却不停歇,继续朝后面飞去,目标正是腾县县城。
没人用自己的长步枪攻击天上的飞机,就像没人会想用鸡蛋去砸碎石头一样。
但旁边还是有人说话,像是在跟谁窃窃私语,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这就是飞机,鸟都不鸟咱们就过去了。”
“趴好闭嘴!”福班长吼道。
“絮儿~”又是这种奇怪的声音,杨幻很快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砰!砰!砰……”
土灰泥石到处飞溅,战壕虽不深却较细,没有炮弹落入战壕中,地面上一个一个的坑被炸出来,要是不及时抖掉身上的泥土,很快就会被埋进土里去。
“狗日的,日本人就只会用跑轰,有本事上来老子一刀两个。”
士兵们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估计就是早上发的大刀了,人手一把,杨幻也得了一把,与之前在许睿松那里的刀差不多,刀柄上方的刀身处刻着“北平修械所”,看起来很舒服。
“轰隆隆”的声音响了好几阵,也不知道这里被日军炮兵轰击了多久,总之,日本人开始弓背趴腰摸了上来。
“胖子,这就是你希望上的前线。”杨幻看见周围人都低着头甩着脑袋上的土,一边问胖子。
胖子甩开土灰,点头看着杨幻:“就是这里。”
他的眼睛很亮,杨幻有这么一瞬以为他们能得胜还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