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以前他们给我说这些人的存在,我是不相信的,但现实是残酷的,真正能经受住考验的同学实在是少数,像你我这样的,单单表明愿为国出力的人都在少数,更别说愿意投身其中的了。”陈雪涛这会儿见着杨幻了似乎有许多感触,杨幻也没事做,乐得听他发牢骚。
“那张大毛你也听说过吗?你们是怎么知道的?”杨幻想了下,准备先套套近乎。
“那首狗屁不通的《大毛鹅》不是他的代表作吗?我们文科这边的好多人都知道。”陈雪涛的脸色很不好看,又是想笑,又是想骂。
“《大毛鹅》?你记得吗?给我念念,”杨幻已经想好了一个借口,就说自己不怎么关心社交活动,平时沉浸于读书,自然对这些事情不怎么关心。
陈雪涛一口答应下来:“哦,你没听过吗?听好了:未名湖边大毛鹅,一身白毛有好多,齐斋旁边撅屁股,尾巴变黄真难过。”
“……”
“你可能不关心这些事情吧,他干的荒唐事多了,其实不止他一个,还有好多同学都是,整天只会玩乐混日,甚至吃喝嫖赌样样齐全,真是败类。”陈雪涛倒是帮杨幻解释了他不知道张大毛的原因。
不过杨幻挺在意他说的话。
“还有人整天混日子?”杨幻是真有些震惊,毕竟陈雪涛说得都是燕京大学的同学,不谈那是北京大学的前身,在抗战时期也是中国教育最好的大学之一,里面的学生混吃等死,实在是难以想象。
陈雪涛倒是笑了:“你该不会是那种足不出户的吧?那你肯定不知道了,咱们小燕园为什么现在这么少人,就是真正有心的同学太少了,不像你一心只读书,两耳不问事,好多人不学无术,甚至荒淫无度,哎,他们干的那些事情,我都难以启齿,你只要知道,咱们都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那么那个田启刚呢?”杨幻又问。
陈雪涛叹了口气:“他是北平师范大学的,学校迁走后就不念书了,找关系成立了个救国会,在GMD下面挂着牌子,现在不知道在抽什么风,到处挖人。哎,这个家伙的确是有本事,至少不是那种混日子的角色,但他不认同我们的观念,我们也没法跟他合作。”
杨幻注意到陈雪涛表情不好看,才想起开始他们见面时,陈雪涛和田启刚之间貌似有什么个人恩怨,此时提问纯粹是没有注意,因此就赶紧说道:“哦,我没什么意思,就是想知道他究竟是干什么的。”
陈雪涛看了一眼杨幻,扶了扶眼镜:“这没什么,现在民族大义在上,我都没有在意这个,你不用拘谨。”
差不多了,杨幻需要知道一些自己想知道的消息。
杨幻又开口了:“你们最近都是在这边干什么?”
陈雪涛摇了摇头:“这边到处都在打仗,其实可以做的事情很多,但上面让我们安稳一点,说咱们这些学生不能有损失。”
杨幻心想你们在敌占区里就不怕损失了:“那最近有没有什么奇闻异事?”
陈雪涛笑着:“哈哈,我们前几天晚上才开了一次诡话会呢,不过那都是以前的故事了,我们在这里呆了二十多天,也不敢有什么大动作,最近一次出去就是去铁路那边接你呢,也不知道什么新的故事。”
杨幻的目的自然是想要通过他们了解一些关于自己任务目标的线索,如果真有什么任务目标,对于这些普通人来说一定算得上是“奇闻异事”了。
可惜没有结果。
“你还在这里啊?该吃饭了。”门被推开,一个同学站在门口看见杨幻,这样说道。
那人说完就转身走了,杨幻看了看太阳,也分辨不出现在是个什么时间,陈雪涛拉了他一把:“走吧,一起去,你在我们这里的第一顿饭,应该会给你弄点好东西,我们也能跟着沾光,哈哈。”
杨幻倒是不饿,对于吃食也没什么感觉,但此时此刻还是跟着去了。
教会只有一个大厅,大厅里面三侧还有许多小厅,杨幻等人居住的四方院是一个,食堂也是一个。
木头桌椅整齐搭放,刘兴勇带着刚才喊陈雪涛吃饭的人坐在一条长凳上,陈雪涛拉着杨幻坐到他们对面。
桌上摆着四块扁平的大石头,大体可以算作盘子。
一盘白花花的拳头大小的馒头,软软铺着就以杨幻的现代眼光来看也觉得这馒头不错;一盘黑瘦的菜干,杨幻认不出是什么菜;一盘灰黑色的干扁柿子;以及一盘杨幻杨幻认为是最不可能出现的东西,一只黄澄澄的金黄烧鸡,小半只鸡切好了烙在石头上面,比其他东西不知高出几个档次。
“这……你们还能搞到这种东西?”
杨幻还以为所谓吃饭,就是吃一些糊糊混着菜根子熬成的糊汤而已,就算陈雪涛说过会给他弄点好东西,馒头这种东西恐怕就顶天了,现在看见居然还有烧鸡,尽管只是小半只,杨幻还是有些迷糊,甚至更加确定自己恐怕在另一个不太相同的平行时空了。
“哈哈哈,”其他三人都笑了起来,刘兴勇笑道:“震惊了吧!这是用小学院经费弄的,咱们每个月都有教会发的工资,你不要有心理负担,借着你加入我们学生会,我们也可以好好放松一下,其他人不太喜欢聚会,因此另外大半部分馍和烧鸡都各自分了去了。”
要不是看见那盘黑乎乎的干菜和瘦不拉几的扁柿子,杨幻真以为他们生活好极了。
大概是杨幻的眼神过于奇特,刘兴勇解释道:“你可能有些误会,咱们马上就有很多事情做,再加上这也算是你欢迎宴,也不算什么,你不要有负担。”
尽管他这么说,但杨幻固有的印象还是占据了上风,敌占区清贫的生活瞬间有些破灭。
陈雪涛也哈哈笑了:“你不会以为我们就只能天天喝稀汤吃糠馍吧?”
和这些人呆的久了,杨幻也轻松了许多,自然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状况,也明白眼前的只是特例,只是现在仍然很震惊而已。
点了点头,杨幻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一直以为吃的东西都比较简陋的……”
刘兴勇看了一眼陈雪涛,陈雪涛就跟杨幻说道:“这不你到我们这边来了吗,上面派我们接你过来,自然要好好尽一下地主之谊了。虽然条件简陋,但还是按着孟府宴的规格给你整了这么一桌,那些繁荣缛节就不算了,这精麦发面馍愿你身体健康干净,避开世间污秽;这腌冬葵是一个礼拜前雨水那天摘的新鲜葵尖,希望我们葵藿向日,以坚忠心;这是杨庄的黑柿饼,单就两个字,好吃;至于这烧鸡嘛,哈哈……”
三人都笑了起来,陈雪涛又说道:“条件不够,四大件就用四个代表凑了,你就不要嫌弃我们了,哈哈。”
杨幻听出来他是通过开玩笑告诉自己不要再纠结吃的东西的问题了,此时也跟他们一起笑笑。
刘兴勇看了一眼杨幻,伸手就抓了一块较大的鸡肉,就着馍就开始吃,边吃还边胡乱言语:“我就不跟你客气了,自己吃吧,其实咱也是好久都没见过肉了。”
要说环境和气氛真是个好东西,杨幻可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对烧鸡也不是“见鸡眼开”,但此时见着他们吃的欢实,杨幻也忍不住加入到抢鸡肉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