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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京畿风云

江湖上赫赫威名,排名第一的天辰山庄,坐拥在临安府嵇山之上,乃是二十年前一萧姓少年所创。

江湖上几乎所有人都无从知晓其来历,而其少年武功奇绝,才智无双,又心狠手辣,对敌手毫不留情,故而相怨一方。

而这位少年庄主,手腕智谋,阴狠觉厉,却是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君子模样,英俊明朗,天人之姿,却性情孤傲清冷,凡事不留情面,不知多少人曾丧折他手,故而江湖中流传一句歌谣:“嵇山萧郎,才绝无双,逍遥遗世,幽然无常,鬼魅蜉蝣,见斯消亡。”

传闻天辰庄主萧辰远虽手段狠决,但颇有侠义心肠,且与其妻卫氏夫妻恩爱,琴瑟和鸣,育有二女,相敬如宾,春去秋来,十几年如一日,未曾纳过一房一妾,实在是在整个大晋朝都难以找寻的夫妻恩爱的典范。

淳意是从五岁就来到天辰山庄。

那时,抚养她长大的颂娘死了。

那以后,她对一切是那么好奇,她不知道这是哪儿,只知道自己有了新的家,还有一个很美很美的女人,那些丫鬟婆子都叫她夫人,而她,对自己总是淡淡的笑着。一句“上天有好生之德,”遂便决定了她的去处。

庄啸阁中,从此,便成为了天辰山庄二小姐云娴的随侍丫头。

她很知足,她安然平静的活着,虽然她只是庄中云啸阁中小小的一个小小粗使丫头,可云啸阁的二小姐云娴却待自己极好,如姐妹一般。

自此,她便有了人生第一个朋友……

她只愿,这一切永远都不变才好,她只愿这辈子好好平静的过日子便足够了。

时光荏苒,十一年过去,此时的淳意也出落的落落大方,清秀灵动,聪慧伶俐,机敏可人。

春日暖阳从临安尽头冉冉升起,云啸阁中,萧云娴半伏着身子躺在水楼窗前,脸颊保有红润颜彩,忽闪闪的长长睫毛映着如雪肌肤,灵动婉约的绝色佳人,俨然是睡着模样。

窗外竹影摇曳,日光斑驳,看得淳意玩心大发,悄悄地婉转身后,凑近了,忽地一声大叫,惊得萧云娴立马醒来。

却不防地的瞧见恶作剧,正笑的直不起腰的淳意,立马作势恼怒起来。

“好呀!你这泼皮的丫头,竟好好的调笑起主子来!看我,不好好惩治你。”

“好啊!那你来!这叫做上梁不正下梁歪,我这还不是跟主子学的,我的小姐……“话音故意延长,看萧云娴气鼓鼓的模样,淳意便大为痛快,哈哈大笑!

说着,萧云娴便立起身,直面向淳意而来,嬉闹着的二人,倩影芳踪,笑闹声充斥着整个水榭,窗外竹影摇曳,衬应这绿水粼粼,好一番惬意潇洒?。

“我只道天辰山庄的二小姐慧敏端庄,却不想还有这一面,倒叫外面那些迷恋天香绝色,温婉多情,楚楚可人的萧二小姐的公子哥儿,少年才俊大跌眼睛了!“听到这番,一听其声,便知是谁了。

萧云娴和淳意停了嬉闹,转过身来。

看着林少棠缓缓进来,轻摇折扇,满腹戏虐,一副温润如玉,谦谦君子模样,身着淡蓝锦袍,说不尽的清骨风流,舍去他便出生起淮南第一世家嫡子的身份,单单是上天赐就的这副姣好容貌,也不得令万千女子心神恍然。更不消他文武全才,淮南第一公子的名头。

一抹笑意宛如玉兰花瓣纯净,冉冉浮现在淳意脸上,定定看着林少棠,眸光微挑:“怎么?今日游离到我们这里来了,听闻你家宗主正为您挑选合意的少主夫人,今日倒是有了空闲。”

林少棠听着不禁怔住,手中折扇立刻收住。

“这是何意?“

“您是主子,我是奴婢,你我云泥之别,淳意多谢林公子的昔日照拂,无以为报,只得公子大婚,赏我给夫人请个安便是奴才的造化了。”

话落,看了不看林少棠一眼,转而出了水榭。

一阵微风倾起,拂过男子精致绝伦的脸庞,水波粼粼倒影着林少棠清雅风姿,脸上看不清悲喜,努力想要抓住从面前走过的女子,怎耐双脚却是灌了铅般动弹不得,怔怔然不知几何。

萧云娴有些好笑的叹气,天下间也只有淳意一人,能将淮南第一公子能弄得如此魔怔了。

可偏偏,唉!这林少棠却是直脑筋。

江湖传闻,林家嫡子,淮南第一才子,才华出众,虽不过双十年纪,沉稳有度,温润如玉,家室奢华,却无半点公子哥们的骄奢习气,且文韬武略,清雅风流。难得人才如此出众,而淮南林氏一脉便将视为传承的不二人选,本来家规极严,于他身上更甚,可偏出了如此跳脱的人物,真是半分也无林氏一族的影子。

半依着栏杆,萧云娴斜眼看着二人,看人斗嘴,果实妙趣无穷啊!偏偏二人都是有意的,本来还是心疼淳意,可看如今,也是不得不为林少棠叫屈。

好好的人生生被噎成这样这个样子,普天之下,也只有淳意一人能做到了。

萧云娴轻咳了一声,看着仿入化境的林少棠:“怎么。还不去追么?她不过试探你一番,若真生气,照她性子,她可会理会那些!”

林少棠不由一愣,到底被她那一句云泥之别给浑了形神,细想下,果然如此。

淳意从来便不会太在意旁人的闲言碎语,更何况还是这般捕风捉影,毫无根据的话来。

顷刻,快步出了水榭,追了出去。

云啸阁外三里之处,桃花灼灼,十里遥遥无望,漫山遍野,寂静绚烂,桃林时而微风,合着花瓣簌簌而落,香气缭绕,百里可闻。

淳意衬着蓁蓁桃林,陶醉在这一片恍若仙境的花海里,早已忘却了适才不快,抛却烦恼,只觉得通心舒畅,好不快意。

一闭眼,神清气爽,再睁开,迷醉芳华。

淳意乐得清净,心情大好,拿出了一管碧色玉笛合着漫天簌簌飞扬的桃花,回味着清雅迷醉的缭缭香气,悠悠扬扬的吹了起来。

林少棠伴随笛声而来,清风掀起层层粉浪,万千桃花簌簌飘扬,落英缤纷,花海飘香,此中合着漫天飞舞的如雨花瓣,一身粉衣的女子,笛声低吟婉转,飘逸悠扬,长发随风飘起,仿若仙子,遗世而独立。

万籁俱静,仿佛瑶池仙境,林少棠不敢有半分声响,唯恐打乱了眼前的静谧美好。

眼前的淳意正陶醉在这片如梦似幻之境中,林少棠踏步近前竟也未曾发觉。

一曲完毕,才发现不知何时来到身旁的林少棠,一双眸子定定看着她,锦蓝玉带,清骨风流,真真如画了般的人物。

“你何时来的?怎么,林大公子是专门有暗处偷窥的癖好么?”

林少棠只怕心便是碎了,为了她,不惜族中宗伯抗礼,如今还拿话噎他,瞧着淳意,却是半分气也生不起来,沉吟道:”淳儿,不管传闻如何,我对你如何,你不知么?外面那些话你不听便是,何苦恼我,这是何道理?“

“你这话倒差了,我只是卑贱之人罢了,您是大家公子,哪有恼您的道理。”说完,便欲离去。

“我林少棠对天盟誓,今生今世,心中唯淳意一人,今日桃林见证,死生不离,若有半分违背,天诛地灭,不得善终!”看淳意不管不顾,连忙急道。

淳意猛地回头,只见立于桃林的俊朗少年,英姿勃发,炯炯有神,看着自己,郑重发誓未曾半分犹疑,心中好似一块巨石坠入深潭,水波四溅,久久不能平息。

倏尔,莞尔一笑,万千繁花也失了颜色。

淳意转身回头缓缓走近,是啊,这便是自己的良人,一生一世一双人,她只愿一切永远平静便好。

“好,一生一世,永不相离”。

淳意定定对视,坚定不移。

而不远处,不经意窥测了这番盟誓的红衣女子此刻,却是心痛快到窒息。

望着淳意和林少棠,好一番郎情妾意,你侬我侬。姿容绝美却也挡不了对远处二人无尽恨意的一脸狰狞,全然肃杀,一身红衣飘飞,头上的云凤纹金簪猛地拔下,刺向一旁桃树,愤恨不已。

萧云凤又惊又怒,想不到,这些年,她一个天辰山庄的大小姐无论如何取悦逢迎于他,他都不屑一顾,却于娴儿交好,明明是姐妹,为何他处处维护于她?却直道是云娴于之相投,却不想是因为淳意。

“好!非常好,林少棠,你视我如草芥,轻贱我如蝼蚁,你宁愿爱上一个婢女,却连一个正眼也不瞧我,难道我萧云凤便是如此好欺辱的吗?”萧云风决绝恨恨道,手心收紧,青经突起,直勾勾瞧着,眼中的恨意似要把二人生吞活剥了般。

倏尔,转身离去。

看着眼前精致绝伦的清雅容颜,依靠着背后百年桃树微微休憩,淳意不仅怔然。

自己从未料想与高门宅院有何交集,侯门公子多的是冷情寡意之辈,还记得初见林少棠时,不过十一二的少年,中规中矩,俨然一位世族的贵公子,待人谦和,彬彬有礼,进退颇有林家世族的风范,虽是平易近人,却是拒人与千里之外,让人半分靠近不得。从他的眼里,她看到他不开心,不快乐,心冷如斯,一路走来,寰寰至今日。

当年的少年眼神是那般冰冷,直直戳进了自己的心,不知为何,却是莫名的心疼。而如今,却为她许下白头之诺。

当他为她许下誓言的那刻,她心中的暖意铺天盖地,酸楚和喜悦直激内里,再也无法说不半个字来。从小到大,没有人这般在乎她,只是定定看着他,嘴角微颤,之一句“一生一世,永不相离”。

你待我如此,我岂可负你。

轻轻的拂过他的脸颊,淳意深吸口气,漫天花雨也是为着他做了陪衬,如此忤逆林氏家主的命令,只怕再也无法那般潇洒惬意了。

思绪翻涌,突然一双眸子温润清明与之对视。

“你醒了。”

再次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林少棠瞧着眼前这个世间最懂自己的女子,衣玦飘飞,巧笑嫣然,好似花仙飘然,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乘风而去,下意识地将淳意揽入怀中。

淳意猝不及防,脑袋一懵,心中猛震一下,想要说些什么,却是半句话也出不来,只是这般任由他抱住。

林少棠看着怀里的小小身影,眉头紧蹙,郑重道:“淳儿,以后不可再无端的怀疑我,再不可无端的拿话噎我,我此生情许你一人,你千万,千万不能离开我,知道吗?“说着,拥着又紧了几分。

那一日,淳意也不知自己喃喃了答应几句好。

多年后,再回忆当年的桃花林情景,淳意仍旧觉得那是世间繁华,最美也不过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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