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新工作
第一节面试
一个月后，十二月的一天。天气晴朗，气温却颇低。顾媆围好加厚的围巾，走出杭州火车站。一周前，她收到了杭州G大应聘英文助教的面试通知。顾暾有些生气，怪她找的工作离的太远。顾爸顾妈却没有反对。顾妈说：“不就一个小时的车程，比英国近多了。”顾爸也赞同道：“媆媆，只要你自己高兴就好，但要记得常回来看看。”
顾媆答应到：“我每周都会回来。”
冬日的风在阳光下依旧尽显其凛冽，吹的顾媆鼻涕都快挂了下来。她不禁缩了缩脖子，却并不着急走。前两日下的雪还未全化，依旧零零散散地挂在枝头，像是开了一树梨花，别有一番景致。顾媆正看的出神，余光中却瞟见一个高高瘦瘦的影子。顾媆侧过头，看见站在阳光里的周晨，薄唇微微上扬，露出好看的白牙。有质感的黑色呢大衣被风微微吹起衣角，一副成功人士的样子。顾媆开始鄙视自己上个月怎么会把他和黄鱼车夫联系在一起。但她还是没法理解周晨是怎么长成这么一副魅惑人的模样的。她甚至很想大喊一声妖孽。但是看在人家来接自己的份上，还是应该礼貌谦恭点。“周同学好啊！”
“顾同学好！这里不能泊车，我停那边停车场了，一起走一段吧。”
“好啊。”顾媆吸着鼻涕。
车站去停车场的路上有一家KFC，周晨进去买了杯热橙汁给顾媆。“喝点暖暖，看你冷的。”顾媆又吸了吸鼻涕，不好意思地笑了。
G大在新建的高教园区，离火车站有点距离。周晨开了40分钟才到。一路上顾媆都在整理自己的简历或沉思。周晨以为她有点紧张，下车前安慰道：“你一定会成为一名优秀的教师的，不要担心。”没想到顾媆却回了一句：“周晨，你是很优秀的员工对吗？”周晨认真答：“其实我是很优秀的老板。”
“老板？”
“对！”
“啧啧，年轻有为啊！”
“顾小姐这是在夸赞在下吗？”
“是啊。”
“很是难得。”
顾媆想想也是。上学时她就是无情嘲笑周晨的时光机理论的一员。
“快进去吧，我在这等你。”
面试地点在外语系二楼，并没有想象中一堆人应聘的场面，面试官也只是院长一人，是位姓童的和蔼老太太。在用英文和顾媆交谈了解了顾媆的学习和工作经历后，她问道：“你觉得这份工作最吸引你的地方是什么？”
顾媆想了一会儿答道：“和年轻人在一起不会失去乐观。”
童院长笑到：“小姑娘，你结婚了吗？”
顾媆答：“我离婚了。”
童院长若有所思，点点头道：“下周一来报到吧。”
顾媆不确定地问道：“我被录用了吗？”
童院长肯定地点点头。……
杭州知味观，顾媆和周晨相对坐着。
“点菜吧周老板，谢谢你助我找到工作。”
“那我就不客气了。”
“不用客气，您的满意是我的追求。”
周晨点了两菜一汤，又点了笼松丝汤包。等菜的间隙，他问顾媆：“下周来上班，住宿如何解决？学校有提供吗？”
这问题问的正是顾媆烦心的。“学校没有设教工宿舍。据说很多老师租住在学校对面小区里。学校除了住房公积金外每月还会有一笔住房补贴，刚好够付房租。所以我也打算去那里看看。”
“也好，只是这租房你定是要两地奔波，不如我来帮你租吧。你今日回Y市就不用来杭州了，我保证下周你上班前帮你布置好房子。”
“这……怎么好意思。”
“放心，我不是白干活的。”
“呃？”
“我要回报的。”
顾媆心里突然七上八下地紧张起来，他……他不会让我以身相许吧。呵呵呵，这样真的好吗？
顾媆正意淫的厉害，却听见周晨说：“我要蹭饭。”
“啊？可是……”顾媆舒了口气，心里想：“你不正在蹭饭嘛。”
“我一个人在外，常年吃外面，有时候就很想吃点家里做的饭。你以后要常常做饭请我吃如何？”
原来是这个意思。“可是，我厨艺不好。”
顾媆这话不假。打小有贤惠的老爹做饭，顾家母女的厨艺都很平平。在刚为人妻时顾媆也曾苦练做菜技能，想要做个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贤妻良母。可惜资质太差，一直没怎么长进。
“没关系，我很好养，不挑食。”周晨一脸真诚。
“呃～那好吧。”顾媆也实在觉得这奔波两地折腾房子太累，自己厨艺不精。周晨吃得两顿肯定不会愿意再来了。这个deal还是很赚的。
第二节新房子
周日，顾媆按照周晨给的地址找到了租住的房子。房子在小区远离G大的一头，比起近的那一头去学校要多走五六分钟。但优势是离超市和菜市场很近。重要的是有顾媆需要的一室一厅户型。
周晨出差了，顾媆只能自己把行李搬上四楼的房内。房东是位热心的老太太，见她大包小包的，就主动过来帮忙。边搬边说“小姑娘，你那男朋友真心不错，人很勤快，天天往家里添置东西。锅碗瓢盆油盐酱醋的一样不少。这年头很少见到这么细心的小伙子了。”
“他不是我男朋友。”
“哦，原来是你先生呐！”
“不是不是，我们只是朋友。”
“怎么会，他连你们的床单被套都洗了。”
“床单被套？”
“是啊，那天他没晾衣杆，还让他妹妹向我借来着。”
“妹妹？”
顾媆是越发迷惑不解，房东老太却觉得自己心里像明镜似的，“小姑娘你别不好意思，大妈我理解你们年轻人的生活，我是不会干涉的。我们家的房子虽说旧了点没有电梯，但房子是很好的……老太太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大概意思就是让顾媆放心地租住在她房里。顾媆不好刚让人家帮完忙就过河拆桥嫌弃对方唠叨，只好嗯嗯地应着。好不容易把她送走，顾媆才敢打开房门。
房子是南北走向。门在北边，厨房在东北边。洗手间在西边，房间在西南边，阳台在东南方，房子中间是客厅。阳台和客厅之间是玻璃门，因此采光很好。房间里的窗户朝南，挂着米色的碎花窗帘。窗外做了晾衣杆，洗晒很是方便。厨房里靠东边有扇窗户，可以散油烟。唯一不足的是洗手间里没有窗户，好在做了排气扇。
房子打扫地很干净，电器一应俱全。阳台上还摆了两盆植被，在冬日里依旧绿的活生生地。可惜顾媆向来对盆景没有研究，所以虽然常见但也说不出是什么品种。正如房东所说，厨房里全新的锅碗瓢盆油盐酱醋一样不缺。顾媆想，周晨这真心是做了让自己好好烧饭的准备。她又想起了床单被套，走进房间，果然床都铺好了。厚厚的冬被，软软的枕头，素色的床单被套。
顾媆觉得有点尴尬和不好意思，但更多的是感激。周晨多么像自己的亲爹。或者正式点说，是有多久，除了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外，没有遇见对自己照顾地这么贴心周到的人了。
她拿出手机给周晨发微信：房子很好，谢谢！
等了一分钟，周晨回：那就烧一顿好的，我晚饭来吃。
顾媆发：你想吃什么？
周晨：你会做什么？
顾媆想了想，报上了自己的拿手菜：蒸蛋煎蛋番茄炒蛋蛋炒饭。
周晨发了个流汗的表情：您能放过蛋蛋吗？
顾媆答：不能。
周晨道：那那行吧。他顿时很后悔自己当初说的不挑食。这个吃法，估摸着他的血脂会飙涨吧。
放下手机，顾媆开始绞尽脑汁回忆周晨爱吃什么。可惜虽然同学一场，顾媆却发现自己和周晨尽然没有一起吃过一顿饭。
但印象中，周晨妈妈好像经常给他来送饭。中午大家都去食堂的时候，教室里面对面坐着他们母子俩。周妈妈静静地看着儿子吃自己做的饭菜，一脸慈祥。
想到这顾媆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倒不是因为周晨和他妈母子情深，而是因为这么多年自己怎么会把这一幕记得如此清晰。难道，自己有偷窥的癖好？
可是，那个场景里，周晨到底在吃什么呢？好像总会有汤的样子，而且应该是营养丰富的肉汤。
第三节晚饭
下午5点，顾媆正在厨房里切菜。一边高压锅里炖了排骨汤，正嗤嗤地冒着热气，声音都盖过了顾媆的切菜声，以至于她完全没意识到有人进了她的家。
周晨倚在厨房门口，眯着眼睛打量厨房里的场景。看来顾媆说的是实话，她的厨艺从她切菜的水平就可见一般。一节藕切了近十分钟，切出的藕片还是各种形状和厚度的。
正看的出神，顾媆转过头来关煤气，猛地看见门边一个人影，吓的呀地一声往后退去，一只手刚好压在了菜刀上。菜刀虽是侧放的，却也把顾媆的手刮出了浅浅的一道长口子，鲜红的血立马渗了出来。顾媆倒没觉得痛，但她从小怕见血，顿时有些腿软。
周晨连忙过来扶了顾媆到客厅沙发上，接着很神奇地从电视机下面的柜子里找出了消毒水和纱布给顾媆包扎。
顾媆不禁佩服周晨的细心：“你连这个也备了？”
周晨答：“前两日来给你打扫卫生，手上不小心划了个口子，去买创口贴的时候一起买的。”
“哦~”顾媆点头。
周晨边包扎边说道：“现在看来，给你备点医用品是非常有必要的。”
顾媆不好意思地笑笑。心里想自己这笨手笨脚的毛病，怕是一辈子都改不掉了。
不过这样也好，手受伤了，周晨就不会逼着自己做饭了。
“以后我来给你做饭吧。”
“啊？？？”顾媆严重怀疑自己听错了。
“直到你手好为止。”
原来是觉得有愧，顾媆客气道:“不用不用，我白天可以吃学校食堂，晚饭外面随便吃点。不用劳烦周总了哈。”
“不麻烦，你可是我的长期饭票。”
顾媆心塞，这周同学还真是赖上自己了。
“怎么，和我这样的帅哥吃饭有压力吗？”
顾媆白他一眼：“我每顿都要吃肉的！”
包扎好周晨去炒好了菜，盛了排骨汤上桌。
“顾老师，先尝尝我的手艺吧。”
顾媆夹了片藕。周晨重新把厚点的切薄了些，因此菜色还是不错的，放入嘴中嚼了嚼，很是鲜嫩。“哟，不错嘛，周总。”
“因为你的藕买的不错。话说你的蛋蛋们呢？”
“还躺在冰箱里呐。”
“排骨汤炖的还不错。”
“真的吗？”
“真的。不信你尝尝。”
“是还可以哦。”
“所以你还是有潜力的，以后再接再厉。”
“……房东为什么说你有个妹妹来过。”
“我表妹，她帮你挑的床单被套。”
“唔……”
“我怕我选的你不喜欢。女孩子选的总会合你心意点吧。”
“嗯，挺好的，那我得谢谢她了。”
“会有机会的。”
“嗯？”顾媆疑惑地看看周晨。
“她是你们学校电子商务专业的学生。如果你上公共英语说不定还能教到。”
“唔，果真如此，我岂不是不能给她打低分了？”
“放心，她品学兼优。”
顾媆算是放了心，她可是立志要做个师德高尚的好老师的。
第四节
副院长
周一，顾媆如期去报到。童院长不在，接待她的是两位副院长。一位姓陈，一位姓齐，前者男，后者女。两人都是三十多岁的样子。
陈院长朝顾媆点了点头并微微一笑，顾媆也不好意思的笑了。
刚刚赶着时间上楼，差点撞到走在前面的陈副院长身上。顾媆连忙说对不起，对方却很是和善地问道：“你是新来的老师吗？”顾媆也没多想，只觉得对方大概是个同事，答了是的就匆匆跑上楼去了。却没想自己前脚刚进了副院长办公室，后脚陈副就跟了进来。心里正忐忑对方会不会因此对自己印象不好，现在看来这担心是多余的了。
另一位齐副就显得严肃很多。她很认真地给顾媆布置了教学工作任务并强调了一些学校的规章制度，最后脸上才露出一点祥和之色，伸出手道：“教学上有困难可以来找我，祝你工作愉快！”顾媆伸出手和其握了握，说道：“谢谢！”
顾媆的课不多，一周10节，6节英文专业的听力课和4节理学院的公共英语课。大概是考虑到要留些备课时间，周一没有给顾媆排课。顾媆领了教材在教师办公室备课。学院虽设了这教师办公室，但因为大学老师的教学时间相对自由，并没有坐班制的约束，因此大部分老教师并没有出现。一早上偌大的一个办公室只有顾媆一个人。
临近中午，有人敲了敲门。
“请进！”顾媆说完，就见陈副走了进来。
“该吃饭了，小顾。”
顾媆有些犹豫，不知领导为何叫自己吃饭。难道是因为早上唐突了人家，那岂不得自己请客赔罪。可是……顾媆摸摸包，好像没带多少钱。心中不禁跳出一个大大的囧字。
“童院长特意交代我要带你熟悉下校园环境，我们就去食堂的同时把校园熟悉一遍吧。”陈副依旧微笑着，温文尔雅。
“唔……好的，谢谢您了。”听说是去食堂，顾媆顿时如释重负。
“不客气。”
两人下了楼，向食堂走去。陈副很耐心地和顾媆介绍每一栋楼的用途，提醒顾媆记住上课会用到的教学楼的位置。
两人走过教学区，抄了个近道走进了操场。
跑道上有学生在跑步，应该是在上体育课。有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气喘吁吁地从顾媆身边跑过，边上跟着个清秀男生，边给她送水边说：“再坚持下就到了。”
再坚持下就到了。这句话是多么的熟悉。顾媆念的那所大学，每学期都会有一次变态的体能测试，男生跑3000米，女生跑2500米。曾经，每每她跑的时候，也总会有一个男生，就算是翘课，也会陪跑在她身边，给她送水加油，告诉她跑到第几个二百五了，在终点站扶她起来不让她躺地上。可惜那个人，再也不会陪伴在自己左右了。他有了新的家庭，要当爸爸了。
思绪飘的很远，幸而在开始真正感伤前被陈副院长拉了回来。
“你是住在对面小区2栋8单元吗？”
“啊？嗯！对的！你……怎么知道？”
“我就住你楼下。”
“啊？？？”
顾媆算是彻底从回忆中清醒过来。
“昨天你去买菜我们在楼梯口遇见过。”
“哦……”
“不过你没注意到我，顾老师平时走路都低着头吗？”
“是吗？”明明是事实，但却不知道怎么回答，反问的很心虚。
“我想应该是的。”
“哈，被您发现了。看来今天这顿得我请了。”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
两人买了饭菜，找了个学生较少的角落坐下。因为多了层邻居的关系，两人的话题很快从工作转移到了家常。顾媆了解到，陈副院长也离婚了，一个人带着7岁的女儿。为了兼顾工作，他把自己在市中心的房子租出去，和女儿租住在对面小区。顾媆深感陈副的不易，同时感慨当初没有生宝宝也许是自己的幸运。如今孑然一身，没有生活和家庭的压力，倒是自由自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