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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4章 谎言谷

谎言谷是一个隐僻的山谷,当地人谁都不知道此谎言谷。谎言谷三字只有哑巴军才知道的,这是他们自己给自己根据地取的名字。

建立这个根据地的就是周王子姬奭和他的数千人哑巴军。

谎言谷靠近周人在江南的族人的地盘,这只周人的族人是几十年前从周的豳地出发后迁徙过来的,带领这只周人迁徙的是泰伯和仲雍,他们不仅仅是姬奭的长辈,而且还是姬奭的大爷和二爷。

姬奭的太爷爷古公覃父有三个儿子,分别是大儿子泰伯,二儿子仲雍,三儿子季历。数十年前,在把族人从豳地迁往周原的途中,古公覃父突然决定把部落首领的位置传给三儿子季历;这个决定也就导致了他的大儿子泰伯和二儿子仲雍协同南下,直到江水以南。

究竟是太爷爷赶走了大爷二爷,还是大爷二爷主动让贤,这是他的重孙辈们之间的隐秘的悄悄话。权力继承中的猫腻就生鲜得使人激动,也难免不使同样有王子身份的重孙辈们联想到自己这一代的事情。

既然爷爷季历不是老大就能继承太爷爷古公覃父的首领位置,那么古公覃父的重孙们谁继承他们的父亲,也就是古公覃父孙子姬昌的王位,也就都有了爷爷的先例。

但姬发继承父亲姬昌王位的事实已经铁板钉钉。这有姬昌在羑里监狱里对姬旦的口授和玉授,也有依然在世的太姒做主,更有姬发不可战胜的实力立在那儿。

姬奭没有丝毫非分之想,这是因为他的品德,也是因为他的身份。他虽被父王姬昌视为嫡子,但却并非嫡母太姒所生,而嫡母太姒却有九个都不是孬种的儿子,包括姬发,也包括姬旦。

几年前,在商周联军在丰都北郊彻底战胜了天下戎狄之后,商军统帅好来出乎意料地没有带两万商军东归朝歌,而是南下迂回到了淮夷之后,如同楔子般地插在了淮夷和江南的周人,也就是泰伯和仲雍的后裔之间。

好来夹击淮夷,控制江南周人的目的十分明确,在丰都的周人当然得有所应对。姬发立刻令姬奭率领五千人马南下,再插到淮夷后方的周人和商军之间,既护佑江南周人,又牵制商军行动。

从此时此刻开始,新王姬发显示出了与老王姬昌的不同。老王姬昌已经做了灭商的准备,但并没有下定灭商的决心;而他的儿子姬发则开始了灭商的行动。

姬发务必灭商,因为商人杀了他的爷爷季历,囚禁了他的父亲姬昌,因为商人使他不爽。

姬奭是姬发的同父异母兄弟,但俩人要好得如同孪生兄弟。他是做实事的,从不多言多语,但埋在他心底的依然是灭商的雄心壮志。

在这种灭商的雄心壮志的驱动下,姬奭到达江南后,也就建立了谎言谷根据地,直到姬鲜,姬度,姬处三王子的到来。

姬奭在江南的游击战运动战打得极为顺利,并无需增援;但姬鲜,姬度,姬处三王子就受姜尚太师之命前来增援;除此之外,姜尚太师也请姬奭王子在恰当的时候回聚丰都,共谋国事。

姬奭是做实事的人,但并不木纳,更会全面和深入地看问题。他当然不会把姬鲜姬度姬处的到来简单地理解为增援,也就在接受了他们的增援后,把自己回丰都的事情搁置了下来。

姜尚太师用词委婉,并没强求,但要姬奭回丰都的愿望是明确的;因此,姬鲜,姬度,姬处说是来增援,其实是来换防;姜尚太师所谓的恰当的时间也就是交接的时间。

但这既然不是严令,姬奭也就准备把交接的时间无限延伸,直到自己和姬发约定的时间。

而现在还远远地没到那个时间,姬奭也没有接到姬发本人的王令。

姬奭有些折扣地执行了姜尚太师的指令,但这并非是他在耍大牌。姜尚是他奉父命从商请回来的,在从商到周的途中,他就把姜尚当成夫辈尊待,并在之后的大大小小的战斗中忠心耿耿地随侍在姜尚身边。

但尊从姜尚和遵从姜尚的指令又是有区别的,这种区别看似细微,其实根本得很,更何况是牵涉到嫡子们之间权力平衡的要紧事。姬鲜,姬度,姬处显然是被逼出来的,若站在新王姬发的角度想,这其实是姬发不想看到的局面。

这是一个权力平衡被打破的局面。

谁干的呢?

只能是姬旦。

姬旦一方的实力实在强大,强大到可以左右局势,以至于姜尚都有所顾忌,因此召唤姬奭回去再平衡。

姬奭什么事情都可以任劳任怨地去做,更想为姜尚但当责任,但这个事情除外,绝对除外。

姬奭决定留下来,但又如何和姬鲜姬度姬处平衡地位呢?这无需姬奭顾盼,姜尚已经为他考虑周全。

姜尚渴望姬奭回丰都,但也知道姬奭就不一定会在这个阶段回丰都,也就为他留守江南留了后手。姜尚只令姬鲜,姬度,姬处带来三千人马,而姬奭有五千人马,谁主谁次已经一目了然。

谎言谷根据地是姬奭一手创建的;在父亲姬昌的心目中,在姜尚太师平时的排兵布阵中,姬奭也比姬鲜,姬度,姬处的排位考前;但实力才是硬道理,若姬鲜姬度姬处分别带来三千人马,姬奭也就难于左右了。

但即便如此,姬奭在谎言谷内依然和姬鲜姬度姬处分兵相处,也从来没有动用过姬鲜,姬度,姬处的一兵一卒。

姬奭带出来的五千人马几乎完好无损,哪怕是包围了一千商军,他们也是围而不打,没有生死搏杀,只有偶尔受伤。伤病都可以痊愈的,更何况姬奭十几年前就到过江南摸底,还在淮夷的深处和好来有过遭遇。

反正是,姬奭对驻军江南早就做了充分的准备,熟悉江南生活环境,也能对付伤病。

这也是姬鲜姬度姬处不得不依附姬奭的又一个根本原因。

可姬鲜,姬度,姬处又哪里是省油的灯呢?

自力更生地生存,和江南的周人若即若离,保持和淮夷军队的距离,对商军进行神出鬼没般的有力牵制,这是姬奭创建谎言谷根据地以来的总体策略。

但姬鲜姬度姬处却有自己的想法,来谎言谷不久,也就迫不及待地要和江南的周人合兵,结果是碰了一小鼻子灰。

姬鲜姬度姬处被边缘化了,但被边缘化的他们似乎是被逼出了更大的野心,他们急不可耐地去联合江南的周人,显然还有其它的目的。

江南的周人酷似古公覃父早就为重孙辈们们设下的包围商人的伏兵,但又肯定不是,这姬鲜姬度姬处也一定明白;但江南的周人这几十年的历史,姬鲜姬度姬处却没有用心揣度。

泰伯是江南的周人的第一个首领,泰伯死后,由仲庸继位,然后传位给儿子,再传给孙子,江南的周人的首领位置再与泰伯一族无缘。

那泰伯一族对仲庸一族是啥态度呢?

更重要的是,灭商之后,如何对待江南的周人?

在姬奭看来,泰伯仲庸既然几十年前已经从周人的主流中出局,那么也就是永远出局,未来的天下与他们无关,因此也就是若即若离不绞缠。

但姬鲜姬度姬处却不理解姬奭的高瞻远瞩,或是还有其它深沉的动机。

姬鲜姬度姬处似乎每天都在寻找天翻地覆的机会,因此,当淮夷天王蚩天昊突然死亡的消息传来后,他们也就决定去接收松山的昊宫五号。

姬鲜姬度姬处一边集合人马,一边礼节性地向姬奭禀报。但就在姬鲜姬度姬处的三千人马到达谎言谷口的时候,却看见了姬奭的三千人马。

“愚兄去夺昊宫。”姬奭以少有的严正神情发出指令,“烦姬鲜弟姬度弟率两千人马监视东南面可能来犯的商军,烦姬处弟率领一千人马插在松山和绿山之间,防范绿山的淮夷向松山的进逼。”

还剩下的两千人马当然是留守谎言谷了。

待姬鲜姬度和姬处的两路人马分别离开后,姬奭才率领三千人马向松山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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