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侯住沫都办事处,实质上就是九侯在沫都的庞大行署,组成这个行署的是一些列的建筑,这个建筑群的规模比城中的帝宫是要稍小一些,但也仅仅是小一些而已。
九侯是大商北边的方国国王,被大商封为九侯。
九侯的领地就在离沫都不远的地方,地盘不大,但十分富庶,地灵人杰。这片土地在六百年前是夏朝的中心区域,也是夏朝贵族和遗老们最集中的地方。
九侯若要到沫都办事,一天就可以来回,其实无需建庞大行署。但九侯有与其它侯不同的地方,他也因此可以有不同的想法。
祖宗留给他了绝佳的地盘,上天又给他送来了三个貌美的女儿,这三个女儿早早地就被他分别送到了三个帝子面前。
在子微帝子处的大女儿,几乎是处于绝对第一的位置,只不过在子微帝子要利用鄂侯的时候,她的位置才有些微妙。
在子辛帝子处的女儿毫无疑问地就是正室的位置,高傲的子辛很少碰其她的女人,但自己三女儿的肚子却大了起来。
子仲帝子正在周地出使,在沫都时,他还是把自己的女儿放在首位。
九侯其实也得感谢自己,自己的女儿都很像自己。
大商没有不知道九侯的,姜尚也是如此。
周候,鄂侯,九侯,就是大商如雷贯耳的三大候。
周候远在西边,大家不太关注;鄂侯很是土豪,民众也不太喜欢;唯有九侯,近在眼前,不少沫都人还目睹了其尊容。
九侯一行正从姜尚面前走过,目空一起的他,当然也没在乎正在眼前的搬砖的姜尚,姜尚到是认真地打量了一下此人,为此背心发冷。
姜尚的眼里是一个俊秀的有王者气息的中年男人,但这气息令人发冷。他几乎不说话,说话的是他那不太明确的亮眼睛。
联想到这建筑群的稀奇古怪的设计,还有这九侯又有鬼侯的说法,姜尚决定放弃上梁的十倍工钱。
为屋上大梁是一件关系极大的事,不管是这梁的屋主人,还是上梁的人,都十分在乎。有一个可以传承下去的脊梁是彼此的心愿,若非如此,双方都会觉得不吉利。
姜尚是会看相的人,也懂风水,更懂权谋。九侯不是长寿相,这些广宇大屋也和他不适应。
姜尚就这感觉,也对九侯没了感觉。
他决定搬砖,是为了做一个有骨气的穷人;但非要到九侯的工地来搬砖,那就不完全是为搬砖了。为大商国家谋划的路几乎堵死,辛甲的严格的等级观念使他失望之极,不管辛甲以什么名义说教,姜尚觉得:那都是令人窒息的黑。
但被辛甲黑后的姜尚依然觉得,天下乌鸦并不一定就是一般黑,也许还有非乌鸦。
九侯的名声在外,没啥恶名,所以使姜尚有些期待。但眼观此人之后,也就觉得徒有虚名,也许还有比徒有虚名更可怕的存在。
九侯当然不知道这个叫姜尚的搬砖人,此人不但过分地关注自己,还在认真地打量自己后,决定不为自己的新房上大梁。
九侯关心的是他的就要完工的庞大建筑群,包括它的复杂的地下设施。他是来验工的,也是来划分和设置禁区的。
“从今天开始,谁也不许进入这些地方,违令者消失。”九侯对手下冷冷道。
这些手下在他面前脸色都会发白,现在也就更发白。
九侯不喜欢手下说话,手下也就以点头代替。
论说,如此大的工程的监工,是应当派一个得力的人,最好是自己的儿子来监工的,但九侯没有儿子,因此,也就不可能像在西边的周候那样,轮流着派一个个儿子去丰监工。
由于没有儿子,九侯就一切都得靠自己。
女儿是泼出去的水,也是他的筹码,但赌上女儿后,自己究竟想赢得什么,赢得了之后又怎样,九侯心里又是空荡荡的了。
就是赢得了一切,也没有人来继承这一切,这使九侯空虚得就更想赢得这一切,然后目空一切。
这便是九侯又称为鬼侯的莫名原因。
“庆典准备到什么程度了?”九侯问。
“大鼎的事是这样的,各种金属原料已经准备就绪,也正在做范。”
“这次还是用分铸,注意小细节,千万不要马虎大意,尤其是要注意鼎耳和主体范之间的分寸。”
九侯的话说得很专业,也只有专门负责此事的手下才能听懂。
鼎因为有耳朵,因此不能一次铸成,所以得先铸耳朵,再把这双耳朵嵌放在鼎的主体泥范上固定住,然后再往泥范里灌铸铜液。这铜液不是纯铜,而是铜和其它金属的合金。
“小臣牢记了,只是铭文还没有拟定。”小臣无比谨慎。
“还是‘九侯’两字。”
九侯说完,有些沉闷,他也想到了几十个字,用这几十个字告慰他的夏朝先祖。但这些字不能浇铸在鼎上,因此只好沉默。
就要落成的这建筑群的整体和细节,都是九侯自己设计的。
他在设计时,考虑了实际作用和精神因素两方面,把自己记忆里的,也许还是自己想象的夏朝的风格,体现在自己的沫都建筑群中,这是他的精神目的。
“宴席的事呢?”九侯说话很慢。
“小臣正在全方位准备。”另一手下忙上前跪下,他也不敢多说,如果主人没问。
“河水鲤鱼全得是活的。”
“小臣已按您的吩咐,在树林下挖了一个大池塘,里面的水全部都是从河水长途运来的。”
“海边的海鲜,有没有送到?”九侯又问。
“明日带海水一起送到”一老仆从上前施礼。
“江边的事我已吩咐,但一定不要粗心大意,奇珍来之不易,也是大吉大利的事情,一定得办好。”九侯难得说出这么长的话。
“臣下已按您的吩咐,调集了一千人牵运江珍。白色江豚来自不易,还如此之大,真乃主人的大吉大利。”精明的仆从说。
“没水的地方都挖了沟渠?”九侯仔细问。
“挖了,都一丈宽,两丈深。”
“不能有丝毫擦伤,有损江珍完美。”九侯严重地看着仆从。
“臣记住了。”精明的仆从慎重得不敢抬头。
要毫无划伤地搬运庞大的江豚,真是任重道远,好在还只有两天的路程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