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梦只是一个视角。一处是古代城楼的地方,楼上站着有一位佳人,一袭红衣,拖尾宽大而长,身上穿戴金银,头发尾扎着一圈红绳,细看之下竟是旧时新娘打扮!
佳人背对阳天视角,静静眺望城外的远方……远方是小国境外,已入深秋的天色,枯草团在外卷飞而走,一片荒芜和寒凉……
阳天目光移到佳人的脸上,随后感到一阵晴天霹雳!此佳人简直惊为天人!脸上胭脂粉黛竟衬托出如此瑰丽之人!这次竟看得如此真真切切。细柳眉毛淡如粉,红唇白齿洁如珠,两颊粉黛花颜色,眼含脉脉静无言……竟不比婉柔儿逊色多少,但是阳天觉得她身上的气息竟无比熟悉,又想不出到底熟悉在哪……
阳天静静观望着,想要看下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站在城楼上面的佳人,眺望着远处,目光迷离,似乎在盼着谁人归来,却也一直不说话……城楼下面的城门皆有重兵把守,竟是古代人的盔甲打扮,过往的人皆是长布青衣的古人!阳天有些疑惑,似乎想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又觉得这又有些正常……
城楼之上,只有一人。从早到晚,佳人竟站了一天之久,竟不觉得累是何物,依旧眺望远方……此时,有一丫鬟打扮的人,提着食盒上来,看着佳人的样子有些不忍,劝言道:“公主何必如此,将军出征一年,今始未归,想必战火紧急,来不及抽身回国。不要累坏了身子,让将军在外心疼……”
佳人轻叹了口气,一天的期望,一天的失望,看到她的样子却是让人心疼。佳人轻轻开口道:“盼君归,盼君归。汝不身受,不明其意。”
丫鬟再劝道:“母后待我问公主,何时再改婿?”
佳人听到后,脸现出一丝愠怒,嗔道:“汝何知!”
丫鬟被斥后立马噤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待佳人平静后,说道:“无事便可退去吧。”
丫鬟如释重负,把食盒放在桌上,弯着腰退去了。
佳人依旧眺望着已是漆黑的远方,久久才开口道:“夫君出征,待凯旋而归便娶吾身。今已一载,不归?虽未过嫁,但已当一室之人。每日红妆梳洗,只为夫君归来之日,便可娶吾。战火前线,为何不归书一封?”言罢,脸上竟是泪流满面,把粉黛浸花……
阳天看到这竟然跟着心里一痛,竟感觉痛苦异常,冷汗唰唰直流!
“啊!”阳天感觉脑袋不知为何变得沉重,只觉得胀痛异常,疼痛难耐。在梦中抱着脑袋怪叫不已,现实之中同样如此,这怪异的梦境竟不能让阳天醒来,依旧沉浸在痛苦之中。阳天感觉心里如同被抽空一般,为自己感到有些后悔,又为那位佳人心疼不已。
“这是为什么?为什么!”阳天在梦中咆哮,疼得眼红脖子粗。不知过了多久,疼痛感慢慢减弱,视角再次回到城楼之上……
佳人依旧站在城楼之上眺望,每日如此。有人送饭,便退去。佳人每日花时间精心打扮自己,每日红衣长裙,犹如盼君石,屹立城楼之上。
如此不知多了多久,阳天只觉得一眨眼,十年一瞬。佳人期盼的眼眸尽是希冀,不觉皱纹已爬上眼角,黑发熬成了白头……由年纪轻轻变得衰老不堪,这是劳心过度的结果……
忽然,佳人幽幽叹了口气,语气哀伤不已:“十载未归书一封,吾依旧在盼君,君可知否?十年一梦方初醒,来世有缘再见!”眼泪十年再流一次,来得如此之真切!
阳天心中积聚着巨大的郁闷,无比难受。心再次被抽空一般,疼得阳天大声吼叫。“老天!你且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疼痛不堪的阳天,声音比上一次更大,更凄厉。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佳人幽怨的语气在念完这首诗后,闭上眼睛,再次泪流,如洪水决堤,溃流成湖。久久不再睁眼……
阳天知道她的意思,真真切切知道为何,心也跟着佳人紧紧连成关系……阳天多想是那个佳人所期盼的将军,凯旋而归不负佳人的苦心,只可惜这一切竟与他无关……阳天在梦中忘了他在天台对婉柔儿的承诺,他浑然不知,现在眼中只有这位佳人。不为美貌所动,只为她心诚所感。阳天不舍,不忍,不信。但在梦中真真切切发生在他眼前,比真实还真,由不得他不信……
晚上,跟随十年的丫鬟来送饭,看见公主久久不动,奇怪不已。弱弱说道:“公主?公主?”上前拉了一把佳人的手臂,竟把佳人拉得缓缓倒地……
丫鬟剧惊不已,丢下食盒抱住佳人大声喊道:“公主!公主!……来人!快来人!”喊叫却是沙哑不已,泪眼婆娑,惊慌失措!
阳天积结在胸口的郁闷,却一下把气血顶了上去,一口淤血喷了出来……阳天难以置信,拼命摇头,口中喃喃自语道:“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老天你告诉我!”泪水却跟着涌出。他很痛,心痛!非常痛,头痛!阳天拼命挣扎,他想醒来,但不能!
一位身着华丽长衣的老妇急匆匆地走上城楼,雍雍华贵的气质体现出来。但是她很急,这些都不在意,她眼中只有女儿……
“兰儿!”老妇抱着佳人痛哭不已,她很痛心看着怀里的佳人,身体冰凉,气息全无。她不信,怎会在城楼无缘无故倒下,却不想劳心成疾,仙人也救不了……老妇呆呆望着佳人,已不在意脸上的花脸,看着不知多久,想起什么一般,仰天大叫:“情为何?是毒!痴为何?也是毒!老天为何不成全真意?老天!你真不开眼!不开眼啊不开眼!怎教我是她母,却不能救她……罪,我受!罚,我甘愿!”说罢,拔下头上金钗,朝手腕狠狠割去,然后疯狂大笑。丫鬟要阻拦,为时已晚……
阳天心绞痛不已,他想帮什么,却不能帮,怎叫这怪梦异常真实……阳天抱头大叫,这什么孽!
城楼之上,下人俱为跪拜。中间两人,气息全无,身体僵冷……
七日后,城内一声悠长的号音响起:“出殡!”鼓锣敲皆响,黄纸漫天飞舞,震惊全城。全城百姓自发上街凭吊,沉闷的气氛弥漫全城。当今母后与城公主双双陨落,皇上予以厚葬。
百姓自发组成的队伍,在城道两旁,长长延伸出城外。阳天在空中俯视,忍受着割心之痛……在百姓中间,有一个人,趴在地上,身上衣衫褴褛,过往之人认为他是乞丐,掩鼻绕道远离,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是。阳天一下就锁定了他,不为何,一眼看见就知道了。
阳天观察这不是乞丐的“乞丐”。头发散乱在耳边两侧,泥土木屑与头发混结在一起,凌乱不堪。身体却异常结实,想必经常舞弄棍棒。脸上有无数的刀痕伤,坑坑洼洼刀削而致。左腿被削去根部,裤管空空如也,右腿也被打断耷拉在一侧。已不是用惨来形容,是可怜。但“乞丐”望着出殡队伍中的灵柩,眼中尽是痴迷与痛苦的神色。
待队伍出城,百姓散去。这“乞丐”却是跟着队伍出城,不能走,两只手撑着爬出去。阳天目光跟及,却发现这“乞丐”似乎有种似曾相识感,想不出,不想。
队伍一行渐远,“乞丐”有些吃力跟不上,渐渐拉开距离,索性不跟了,回城楼之外……阳天想跟去看队伍,却发现跟不上,目光定在“乞丐”身上……阳天有些吃惊,有些密辛不成?
“乞丐”望向城楼方向,有些痴迷,久久不动。待天黑时,走向一处山林。阳天不知道他想做什么,目光随着“乞丐”远去……
“乞丐”来到一颗魁树前,树不高,却结实的躯干。他张手一抱树前,竟嗖嗖爬了上去。阳天有些震惊,他想做甚?“乞丐”坐在树枝上,坐实后伸手往衣领口里摸去,不多时摸出一圈长绳。
阳天这时已经明白他要做什么了,他想上吊!阳天想阻止,无奈做不了什么。
“乞丐”做好绳结,检查结不结实,做完后随树干滑了下去。绳扣伸到地上,足够他的高度了。“乞丐”看着绳扣有些迷茫,随后就哧哧大笑起来,笑得癫狂,笑得无忌……待笑完之后竟是呜呜悲咽,看得阳天有些不忍,这是何等的苦楚?
“乞丐”说话了,望着魁树,眼神游离道:“枉我一世卓越功名!为君王出征,怎敌那老贼奸诈,被敌所伏,扣押十载,年前逃出……哈哈哈!却不曾想回国,不敢与君王所认。如此败将怎会被他所留?又苟活了一年!哈哈哈哈!我也赚够了!”他狂笑不已,停下后又复悲咽:“公主为何这么傻?盼了十一年!为何?为何我不去与她相认?相认了她岂会死?我……我……就算我苟活十年又怎样?我等惨样是不会被公主所厚爱。我愧对公主的期盼!我……我死!”
阳天听到后竟气得目眦欲裂,伸手指着“乞丐”,哆嗦着手指。一时疼痛不已,大口喘气……
“乞丐”伸手拉下绳扣,把头缓缓伸进里面,在扣上脖颈之前,含笑说道:“公主等我……”缓慢地扣上去,气短涨红面目,面不改色不哼一声,也不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