冗暗大地,绵雨时分。郁葱山林蒙上清凉雾障,晨曦破晓,拨云见日……
远离喧嚣,一处宁静的山野,坐落着一个小山村。村不大,四五十户人家。清晨未亮,不少农户人家早起忙活开来,填饱肚子,三三两两扛着梨具,牵着牛马赶到地里,为一年的生计而忙活。
唯独一间偏离山村的小合远内,不见牛马,鸡鸭禽畜饲养,却也早起不是为农活而忙活……咋看之下普通不过一户人家,低矮房户,青砖白瓦,其实内有玄机……
正屋正堂,蒲垫三只,一排列过。高台之上,八尺神像,金光粼粼,五彩仙带环体而绕。左手乾坤镜,右手斩妖剑。双目圆睁,威严肃杀气息不动自怒。立于房院之中,神鬼莫进!
神像正前,约莫二十岁少年,衣着黄衣长袍,跪立在蒲垫之上,双手持香三支,口中念念道:“祖师在上,受徒孙祭拜,愿保徒孙斩妖除魔,惩恶扬善,保一方平安。徒孙阳天,今滴血立契为证!“言毕,站起身,把香插在装满米的碗。
取一空碗,黄纸,用染红毛笔写下契文,刀子割破手掌印在契文上。一张血契在阳天手中用意念点燃,霎时血契便起了大火。阳天趁机把它扔入碗中烧成灰烬,冲水一仰脖喝入口中......
阳天身旁,站着一位老者正看着他。一袭黑色长道袍,白须垂颈,白发长飘于背。满面红光,三分仙骨七分道人真身!他便是阳天的师傅,也是爷爷,人称阳半仙,真实名字不得而知……
“阳天,你也长大了,继承了我的半部真传,以后的路也是你自己去闯。等过几天我安排一下见你的同门师妹,再告诉你一些事......“阳半仙捋着长须,如若清风徐徐道来。
“哦?”阳天疑惑,问:“同门?师傅莫非我们还有同门?”
“是的,我们门派曾经辉煌一时,只因......唉,不说也罢,你只需知道你未来要把我们门派发扬光大,这是你的事,你现在还不能知道。等过几天,你便会知道。”阳半仙不无感慨地说道。
“是,师傅。”阳天不再问。
此中院落,便是一个门派。虽有两人,阳天,阳半仙,不为外人所知晓。院内是何人,十里八村都知晓。
世间存邪祟,捉鬼为正道。便是捉鬼人……
阳天自小跟着阳半仙学捉鬼之道,是捉鬼师。也跟着学习不传世武功,身手很是了得,四米高墙一蹬上去是常事,些是保命底牌。至于阳半仙的真功夫,阳天也是琢磨不透,只是知道很厉害,学个一点皮毛也很是厉害了……
此时,院门前来了一位年逾七旬老妇,佝偻着背。天刚蒙蒙亮,从邻村急赶过来。一身灰衣老布,精神消沉,眼睛浑浊浮散。立在院门左顾右盼,忌讳着暗中隐藏的涌动……许久,抬起枯枝朽木般的手,叩响门前拉环……
“请进,师傅在正屋。”阳天走到院门口为老妇开门。一般来找捉鬼师的,多是家中闹邪祟,不堪其扰而找来出师收妖。老妇抬头看阳天一眼,低头迈步跨进门槛,低腰走向正房。阳天关上院门便领着老妇来到阳半仙身前,便站到一旁。
阳半仙此时坐在摇椅上,优哉游哉喝着刚泡开的茶水。老妇看见阳半仙,蠕动着干巴巴的唇口说:“可有能力收去府中邪祟?”
“家中莫名失窃,畜生死状惨烈,既不像刀剑砍,也不像猛兽撕咬。无人死亡?”阳半仙掐着手指,若有所思说道。拿起茶水杯一饮而尽,又很镇定地轻放杯子……
老妇听后大喜:“阳师傅可真神了,正是如此。府中已有十几院畜死于非命。遍布内院,后房畜舍。虽无人伤亡,但恐怕以后就是人了。大师恳请高抬贵手救我府上,定给师傅备厚礼!”
“阳天……这次就你……去……去吧。要……有点长进,知……道不?”阳半仙捂着须口,却感声音变了样。
“是,师傅!”阳天屏气应道。
阳天收拾好随身挎包,出了院门跟着老妇抄近道去了附近的状元村。附近状元村因为早年两户人家各一户出过状元,故因此命名为状元村,此村名一直沿袭了百年未改。而闹邪崇的便是其中一家出过状元的门府。坐落在村子的边缘东边,是村子的出入要道,如今因为闹得厉害,村民出入都要绕远离开,也不敢刻意从门府前经过。
来到一座木架结构的院落,古香古色的实木散发着近百年的幽香,古朴而质朴……
老妇上前扣响实木大门,厚重的门板传来‘咚咚咚’闷响。不一会儿,响起吱呀声响开门声,如洪钟声悠长远扬,这是上百年古屋历史的见证……
“原来是阳天小师傅,陈某真是有失远迎,老婆子快下去备宴。”一名老者出门拱手向阳天摆了摆。一身白衣褂子,脸色精神抖擞异常,细看之下,隐藏在眼神深处的萎靡神色显而易见。这是连日受惊吓,或不得安眠所造成的。老者又说道:“到堂厅一坐。”
阳天客气回道“陈老爷子客气了,恭敬不如从命了。“便随着陈老爷子进到里屋,接客厅落座。入眼尽是古香古色的家具。老妇跟着进去便一旁忙活去了。
陈老爷子亲自泡茶,把茶罐里的茶倒入茶壶里,沏几遍过青,再倒入两只茶杯里。一刻钟,把一杯泡好的清茶递到阳天面前。
“说说情况吧。”阳天接过热茶,举到鼻子,大嗅几口,说:“好茶。”
陈老爷子低头,叹口气:“家内莫名闹了邪,说来扰人也有一个月久了,想来也是不幸。好在没有死过人,但糟了大把鸡禽牛畜,实在让人心痛。每晚夜不能寐,约么隔个几天便有十几只家禽被糟蹋,实在防不胜防。”
“说重点。”阳天轻呷一口热茶,润了润喉咙,随手把茶放在桌上,看着陈老爷子说:“无事不招鬼,夜半鬼敲门。”
陈老爷子心头一惊,仿佛被看穿心事般,眼睛不时外瞟,那是后房禽畜舍房所在。目光转回,叹说:“要说一个月前,死了一头牛在府外池塘边,身上伤痕触目惊心,像是被狼啃食一般。于是家家都防备着狼,也不会想到是邪崇。等过了几天,又有一头牛死在了畜舍内,血溅了舍内,肠子外翻又被搅碎撒了满地,身上肉块大部分撕碎不知道所踪。之后是鸡舍鸭舍上几十只被撕碎,每天几只几只地死,这时候才感觉不对劲,这才请来小师傅来看。“
“这不是重点所在。”阳天敢说这话,是有他的底气所在。伸手拿起茶杯,又呷了一口茶水。
“这……”陈老爷子语塞。
“去过何地?”
“没有。”
“山沟招鬼来,夜半闹邪祟。”
陈老爷子一个哆嗦,翻手不经意间把茶杯磕在地上碎了一地,茶水全撒。张大个嘴巴,说不出任何话。阳天细细品味清茶的香气,似乎对这个结果很满意。愣了一刻,陈老爷子豁然站起身,对着阳天深深鞠一躬:“小师傅不管无论如何也要帮我把这邪祟除去,我定当有厚礼备好!”
“坐下,好好说。”阳天起身,伸手把陈老爷子摁回凳子上。坐回位置上,正色道:“莫名受前辈敬意,折我这后辈寿命不是?”
“这个,是应该的。能者为先。”陈老爷子重叹几口气,说:“不瞒你说,确实是去过一次远门,一个月前去山沟林子祭奠先祖。从那之后,家里就闹了怪事。”
阳天摸着下巴,眼睛不时向外屋瞟去。心里计较一个大概,摇头,又点头……过了一会儿,抬起头说:”去看一下吧。“
“请。”陈老爷子邀请道。两人停止谈话,起身走向畜舍。穿过后院,推开一道门,便听闻鸡鸭叫响。
首先扑鼻而来的不是畜粪味,浓重潮湿的血腥味铺面而来,带着些许温热。不猜想,血液极多造成的。果然,入眼的是染血的地面,青石板犹如铺上红毯,猩红异常。观其四周,低矮房舍,圈养着大群鸡鸭。
“死去鸡鸭如何处理?”阳天问道。
“埋在塘边不远处。”陈老爷子手指房舍后面的鱼塘。
阳天向塘边看去,水塘边上放养着几头牛,正悠闲地嚼着杂草。在其不远处,有一处泥土似翻过,又有灰黑在那里,想是就地焚烧埋了。
两人正议论着事情,老妇走到阳天身边,说:“饭菜已经备好了,你看……”
“先吃饭吧。”阳天也不客气,又说:“今晚在此住一宿。”
“请。”陈老爷子伸手道。
入夜,阳天立于后院之中,观察着环境。在陈老爷子的安排下,住宿一晚。告诫他们晚上无事不要乱走动,今晚将收服这个邪祟。
从后院移步至畜舍只需几步路,四周青石砖瓦高墙围立。青竹林环种于后院,‘咯吱咯吱’摇曳声响,显得枯燥单调,如催命符般折磨人的耳膜……林鸟上串下跳,在此筑巢,乐此不疲。不远处,乌鸦‘哇——哇——’声传来……
阳天勾起嘴角,把自身的家当拿出来。布包里装着自己的随身法宝,把能拿的都拿出来,开始布坛做法。
何谓捉鬼师?收妖捉鬼第一要务。家室难成,一生都在与妖魔鬼怪做生死决斗。一入法门,终生无解。而捉鬼师,最后大多不得善终。但天地之间,正邪从不两立……
星光点点,夜空透亮。乌枝梢头,明月升起,把地上物体的影子拖得狭长。不须照灯,目视百米。
红光蜡烛在微风中摇曳,火苗跳动。阳天在地上点上百余支蜡烛,把后院映得通亮。做完这些事后,抬手擦去汗水。把十几张符咒列在案桌上,压上镇尺。负手而立,眼睛看向明月,黑暗之中,如有明珠闪亮。
人立于墙下,黑影微微晃动。却如一尊木雕人,岿然不动。是夜,一个青年做着和别的同龄人所不理解的事……
月空当头,微风徐徐。夜视如昼,平和之气在这山村营营而绕。突然,风向骤变!风声呼呼而过,把地上蜡烛吹灭一大半。待风平缓,熄灭蜡烛如死灰复燃般,跳动着火苗继续燃烧。不一会儿,恢复先前蜡烛燃烧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