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绵绵,微风习习,一白衣胜雪的少年静默走在云雾缭绕的树林里,清风吹起衣袂,衬出绝世寂然。
灰蒙蒙的天透出细雨朦胧的温婉,摇曳着得竹,底下斑驳的叶影忽明忽暗。
他沿着小路向林子更深处走去,恍惚间一身影自背后闪过,他没有察觉,走了几步,忽然听到一声叫喊:“慕轻尘,你给我站住。”空灵绝尘的声音毫无征兆的从他身后穿来,在寂静的后山,仿佛有种穿透人心的通透。
听到这声叫喊,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动,只是身体微微的僵硬。可接下来却是一片诡异的安静,仿佛没有任何人存在一般,连同刚才的声音也只是幻觉。
他转过身,看着她陌生又熟悉,就像是久别的重逢。远远的回眸,清婉一袭绿衣,长而卷的睫毛,柳叶双眉乌黑而秀丽,林子里粼粼微光,显得人更加秀丽。许久不见,她变得更加漂亮了,可那清澈的瞳孔中带着些许的冰凉却让人透不过气来。
如今,倾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一开始他从不觉得会被误会,后来甚至是自信到懒得解释,自始至终他都认为她只是一时伤心乱了分寸,总会想明白的。可现在又见到了近在眼前的她,她的眸子里渗出的是疏离,失望,亦或是决绝,那股自信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她飞身而来,飘逸的似梦。想要解释,如今却只剩沉默。说了又怎样,她怎会相信?
慕倾尘,是你做的吗?告诉我,是你吗?不要跟我说你不明白我在问什么。清婉后退一步,狠狠心冷冷的问道。倾尘又听到了这句问话,不得不答无法回避的问话。
他叹了口气,想了想,字斟句酌的说:“你哥哥死了?如果我说,我是为了救你哥哥那白玉才不小心留下的,你信吗?”听到他这句无非是承认了的问句,她全身的力气似乎都一下子抽离了,可怕的怀疑得到了当事人的亲口承认,这份绝望远比她预想的更为猛烈,眼眶霎时间充满了痛苦的泪水。嘴唇哆嗦了良久,才迸出一句颤抖的问话:“如果你是我,你会信吗?”
慕倾尘苦笑了一下,大概也能猜到她是不会信的。怨恨会蒙蔽人的心灵,让人看不清真相,而这个真相还是如此被曲解着,如果当真换作是他,他会信么?
“我哥哥出门是为寻你,怎么那么巧就死在那里,而你早就知道我是谁了,你救我也是有预谋的是吗?你是魅族王子,耍这些花招就是想认识我蒙骗我是么?”她已经声泪俱下了,她竟仍不死心地希望他矢口否认,告诉她不是她想的那样。
可是,看到她的样子,慕倾尘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也无法说出来。救她,是有预谋的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自己又得到了什么?看到他继续沉默,她明白了。自己已经没什么好问了,一切就正如父亲所说和自己所想的那样,他本就是来复仇的。一滴清泪涌了出来,透过泪眼望去,他的眼神温暖依旧,可是就是这眼神欺骗了自己。
“我好恨!可是为什么,此时此刻我依然能感受到自己的内心是喜欢他的。”
她痛心的闭上了眼,狠狠的咬着唇,到了今时今日,她竟仍然在犹豫不定,不一会,一层血色从唇上沁了出来。
倾尘大惊,上前一步捧住她的脸,将手指探去,却不敢使劲,只轻轻的轻抚她受伤的唇,焦急的说:“心里难受就朝我来,不要这样,松开,好不好?”
听到这句话,清婉慢慢松开了牙,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眨也不眨的望定他,眼睛里闪着奇异的光,糅杂着爱、悲伤和一种破釜沉舟的悲壮,嘴里梦游般的轻轻说道:“我恨你,你知道吗?此刻,我只想杀了你!”
慕倾尘点点头,也轻轻的说:“我知道。”看着眼前伤心的清婉,他怜惜已极,情不自禁想拭去脸颊上那滴清泪。但是还没触及她时,他停住了,因为一把锋利的匕首抵在了他的腹部。
他低头望去,握住刀把的柔荑苍白如纸,微微轻颤,仿佛在昭示着持刀人内心的紧张,但是刀却毫不迟疑的抵住他的身体,表明了她的决心和态度。他抬眼向她望去,那坚定的小脸比手还苍白,却倔强的让人想流泪。
“真的要杀了我么?”他望住她的眼睛,口气依然温柔,就仿佛在问她想我吗,我们散散步好吗。
“不用说了,我现在就要取你性命为我哥报仇。”话还未落,她执剑刺向他胸前,剑入半寸,轻尘怔怔的看着那剑,一时有些缓不过来。原来,他连说出真相的机会也没有。
轻尘用手抓住刺向他胸口的剑,抬眼望着眼前的女子,过往的一切在脑海中涌现,然后幻裂成模糊的镜像,努力想看清却再也看不清晰。只是耳旁响起仿佛是千年以前的声音:“来世,我定不负你。”
“你若相信我,该多好。”那样细不可闻的声音清婉却清楚地听到了,手一顿,似是想起了什么,脑海中闪现一帧帧零散的画面。
随后定了定神盯着他:“我竟忘了,魅族之人最善迷惑心智,你本是魅族君主,现在竟是想用这种手段动摇我的思想嘛?当年你魅族之人杀我母亲,如今新仇旧恨我们一起算。”她的刀又深入半寸,他用手紧紧抓住剑身,鲜血顺着手倾泻而下,耀眼迤逦。
倾尘忽的想起了什么,望着她专注的说:“我现在有急事,等我救出师父,再来与你解释”。他凝聚灵力向后退却向远处飞去,鲜红的血浸染了纯白的衣衫,微风轻起,萧瑟艳丽。
白玉被清婉狠狠的抛在地下,她急忙去追慕轻尘,还未走几步,身后闪出一人阻挡了她的去路,一阵墨香袭来,铺天盖地的人影在周围轻晃,清婉武功平平,几招便落下风,终于那人身形稍滞,冲她微笑。清婉见状问道:“你是何人,闪开,不要多管闲事。”静看,只见那人手拿一把折扇,扇身秀逸,只绘有一字“痕”,眼前之人一袭青衫,面容俊朗。话语也字字珠玑:“你真以为你可以伤他,以他的剑术刚才足够杀你几次了,世上竟有这么傻的人,不肯伤你,连躲都不躲。”语气满是轻蔑。
清婉楞了一下,上官无痕道:“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问问你自己的心。”
清婉见已经追不上,竟不由得安了心。一滴清泪滑落,紧接着就连绵不断。我好不容易喜欢你了,为什么非要伤我哥哥。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如果方才你死了,我便与你一起,碧落黄泉。
轻尘与司徒恭对掌已受重伤,习武之人都知这时不可凝聚灵力强行使用轻功,否则必被反噬自损修为,不知这样下去他还能撑多久。
云府外,一个丫鬟跟在清婉身后。“小姐,你怎么了!”
“洛儿,我是不是以前曾忘了什么?”
那丫鬟眼神飘忽,说道:“怎么会呢,小姐自出生起就一直在府内,没出过什么意外。”
清婉神情有些忧郁:“那回府吧!”
云府清婉对着云擎说:“女儿无用,没能杀了慕轻尘。”
云擎见女儿脸色憔悴,自小便很宠她,发生了这种事她许是接受不了。“婉儿累了,回房歇着吧!”“雨洛,送小姐回房。”
清婉这几日总是睡不好,却很嗜睡。
“小姐醒了,喝杯茶吧!”
清婉接过茶正喝着,雨洛又说道:“外面阳光特别好,小姐好久不出门了,不能一直待在房里,出去散散心吧!”
“洛儿,我隐隐觉得有一段记忆是空白的,却找不到源头,闪烁一些零散的片段,挥之不去却又不可触摸。自小你我一起长大,如果你知道些什么我希望你能告诉我。”
“小姐,我,我真的不知。”
另一边,司徒府中司徒恭受伤一事被下人穿的沸沸扬扬。轩剑派中一人端坐主堂,下跪一人身穿粗布衣,却尽显狡捷之气,眉眼深邃,“禀告主上,那司徒恭被身聚灵血之人所伤,他们约定三日后无涯阁再战,请主上早做打算。”那人若有所思,我轩剑派实力确实不如司徒家,硬拼定是不能取胜,倒不如把消息散开,让他也得不了便宜。只要他失败了,其他的不重要。当年杀我胞弟之仇我一定要报。”早于十年前,它便派人潜入司徒府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如今终于找到机会,一定不能错过,嘴角噙起一抹冷笑。
消息转瞬便传开,很多人都想要去看看这传说中的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