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循声走去,却见弄月的海棠树下饮泣。“弄月?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弄月是离姐姐的陪嫁,如今离姐姐走了,她们的日子只怕也是难过。
“奴婢想小姐了!”弄月抬头望了我一眼,又继续哭泣。
离姐姐都走了一年多了,她还如此伤心难过,她们的感情还真好啊!“离姐姐已经走了一年多了,你终日如此啼哭,只会让她不安。不要再伤心难过了,离姐姐也不希望看到你们这样的。”我劝慰道。
“小姐走的时候太子殿下居然没来看她一眼,每每想到此处,奴婢都替小姐伤心难过。小姐对殿下一片痴情,苦苦撑着,只求等殿下回来见上最后一面。可是殿下——”弄月哭得好不伤心。
“殿下回来后居然没来枕霞阁?一次都没有吗?”我不相信,太子怎么会是这么无情的人呢?这不可能?我想起了当日我来到枕霞阁的情形,太子确实不在!在场除了我不是枕霞阁的人之外,其他的都是离姐姐的奴仆。太子竟然没在离姐姐的身边?
“小姐就这样抱憾而终,奴婢真的好难过。”弄月哭道。她一心为主,那日在长秋宫里只怕也真是因为看不惯思嫣的骄傲才这样说的。她并非有意陷害我。
我为自己还一直怀疑她而感到自责。“你不必难过!”我劝道。可是我自己也好难过!一片痴心却换来无情的对待,所谓君恩果然不过如此!一滴眼泪掉在的手背上,痴情总被无情苦。
“你再难过又有什么用呢?离姐姐已经走了,一切都无法挽回。你现在在哪了个宫服侍?待月呢?你们在一起吗?”我为她拭去眼泪,振作起精神问道。
“待月被派到杂役房了,奴婢现在在访梅阁服侍阴良娣。”弄月擦干眼泪道。
“阴良娣?”太子又纳新妾了,他的后宫还真是长盛不衰啊!
“是的!阴良娣是皇后娘娘的外甥女,今春纳入东宫的。与她一同进宫的还有窦家的女儿窦孺子。”弄月道。
阴皇后的外甥女难怪一进宫就被册封为良娣了。窦家也来人了,这梁窦两家一起,我以后在东宫的日子可怎么过啊?我不禁叹了一口气,我的好运气果然已经用尽了。
“那你就小心侍候你的主子吧!你若经常在此啼哭旧主,难免会惹恼新主,到时受罪的可是你。快别难过了。”我扶着她起来,为她拭去眼泪。
离开枕霞阁,返回幽兰殿。空气中飘来荷花的清香。已然是初夏,清荷池里接天莲叶,碧浪随风翻起。红白两色的荷花在风中摇摆,犹如十八少女在风中起舞。
我似乎听到了有人在唱“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似乎看到了那个身着荷叶色衣服的少女,头顶着荷叶,在小船上唱歌嬉笑。那一幕似乎浮现在我的眼前,我不由得站住了。
池里一只小船靠了岸。“离姐姐!”我不禁冲了上去。
“不是她!”思嫣忙拉住我。
我定晴一看,船上下来两位十六七岁的美人儿。一个身着红衣,体态略显丰盈,肤白胜雪,吹弹可破。另一个身着荷叶色长裙,身材窈窕似山中青竹,乌发如云,面若桃花,略施粉黛,艳压百花。我心里讶然,还以为是离姐姐,定睛一见,不过是自己眼花。她身上虽有几分书香,但远不及离姐姐。
两人皆锦衣华服,娇童美婢前呼后拥,想必就是新入宫的阴良娣与窦姬了。我并不想在这个时候认识她们,正欲回避。不想走在绿衣女子身边的宫人眼尖,见我要回避忙叫住我道:“你是哪个宫里的?没长眼睛吗?见了我们阴良娣也不行礼。”那趾高气昂的神气倒与泥姬有几分相似。
我忙止了步恭敬地立在一旁。她们走到我的身边停了下来,绿衣女子手执团扇轻轻摇摆道:“看你的衣着打扮倒不像是宫女,你是哪个宫里的?”想必她就是阴良娣了。
“贱妾幽兰殿马敏!”我回道。她的位分比我高,我的确应该向她行礼。
“幽兰殿不是只有颜姬一个人住吗?什么时候又多了你?”阴良娣有一丝不解。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道:“我知道了!郦邑公主跟我提起过你!你不是被贬北宫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承蒙陛下隆恩,贱妾才能走出北宫的大门。”我低眉顺眼道。
“你还真有能耐啊!”一旁的窦姬无不讥诮道。“能从冷宫里走出来的女人一定不简单,怪道公主嫂嫂也会对你忌惮三分。”她倒是挺直率的。
“窦姐姐过奖了,这都得托皇帝陛下的福。”我不想与她们争执,便道。
“我倒想看看你是否一直都这么好运气!”窦姬不悦道。
“陛下赦免她的罪自有陛下的道理,你较什么劲儿啊!天气怪热的,我们还是回去吧!”阴良娣倒是大度许多。
“姐姐你不知道,她的歪心思可多着呢!她刚刚明明看见了姐姐却不向姐姐行礼,她是瞧不起姐姐,对姐姐不敬呢!我是无所谓,我与她平级,可你的位分明明要高她一级的啊!现在正是姐姐立威的时候!可不能让人小瞧了您!”这个窦姬长得倒是一副憨厚老实的样子,可那花花肠子却不比柳姬等人少。
阴良娣被她说得面有微愠之色,我忙道:“贱妾今日才重返幽兰殿,因不认得良娣才有失礼仪,望良娣恕罪。”
“是真不认识还是内心不服啊?我看你是因为芝姐姐一进宫就封了良娣心中不服吧?”窦姬加油添醋道。
本来阴良娣仗着娘家阴氏位分高出众人,她也知道众人暗地里必不服她。今日不想正碰到上这件事,她正好拿我作法。只是她还犹疑不定,也许她不想被窦姬利用吧。
“姐姐还犹豫什么?她不过是个冷宫弃妃,又没有侍过寝,在殿下跟前一点恩情也没有!此时不立威更待何时?“窦姬在一旁循循善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