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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东南的爆炸

六号聚集地。

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冷风悠悠吹拂。原先这里居住着的少量普通民众,大部分被紧急征召为后勤兵,有一部分妇女儿童则被安全遣散,随同运输车辆撤离了前线。

在街道最深处的阴影中,却忽然响起了轻微而急促的脚步声。从凌乱的脚步声中,很容易听出那人的不安与焦躁。

——你完成的很好。

忽然,在阴影之中,一道亮白色的文字闪现出来。那是信息终端,也就是手表的投影。但是他的手表经过了处理,早已成为了封闭式信息终端……

按照常理来说,封闭式信息终端不可能接收到任何信息,只能作为辅助工具使用。但是,那人却没有任何震惊的神色。

亮白色的文字在空中悬浮着,伴随着撕裂感还有些失真。淮特的面容,在那道亮白色文字的照耀下,显现了出来。

汗珠早已经浸透了他的额发,微胖的身躯止不住地颤抖,眼睛中更是溢满了紧张。他小口小口地喘息着,左手颤抖地伸向投影上,哆嗦着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怎么办?……我现在已经完成了你的任务了,说好的,不要,千万不要……

早先在议事室中怒气勃发的他,此刻却战栗得像是卑微老鼠。讯号对面的人似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发过了第二道信息。

——嗯……想不到啊,像你这样的人,居然还会对这个世界存有那么深厚的感情呐。

亮白色的文字就那么静静地悬浮在空中,没有语气,不知道是赞叹还是嘲讽。淮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继续发送了一条信息。

——总之,我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求求您,一定要答应说好的事情。否则,我会告发这一件事的。

——我知道了。你的儿子在你的家中等你。另外,你的车子在聚集地的东南方向。

——谢谢您。

发完这条消息,淮特如释重负,但眼底的阴霾之色却愈发浓重。他沉默地盯着手表,然后露出了病态的笑容。

“呵,呵呵。”

这么笑着,他开始了狂奔,朝着聚集地东南角狂奔。那里有准备好的车,那是他的救命稻草。

想要见到儿子,想要活下去,想要重新回到普通生活的希望……

快点,往东南去,离开这里。

——

我叫淮特。

就在不久前,我还只是一名非常普通的文职军官。我有着一定的人脉,交心的朋友,优渥的生活条件,不错的三居室,以及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后来呐?

后来就是噩梦了,本该美好的假日中的一段噩梦。

首先是莫名其妙出现在家里天花板上的黄色涂料,那些涂料组合成了一行数字。最初我以为是什么人的恶作剧,就涂掉了没曲管。但紧接着,那行数字每天晚上都会出现,无论我怎么关紧窗户,如何锁住房门……都是如此。

我实在受不了了,在那天决定熬夜观察,还买了几个微型摄像头放在关键位置,然后等待着打算瞧瞧是谁画的那些涂料……但是那一天,我没成功。

火灾。

无缘无故的火灾。

从厨房燃烧起来,直至蔓延到屋内的每个角落。空气中是烟的味道,黑色的、昏浊的、沉闷的,难以呼吸,眼前都是混乱的和灼烧的,烫、烫、烫,热火的味道,明媚的火光,刺眼的、强烈的、眩晕的,大口大口喘息着……

惨叫声。

蓦地非常尖锐的惨叫声出现了。

鲜血吗?

不,不是鲜血。

是火光。

次日,警方到我的家中进行调查,几天后得出了一个结论,厨房高压炉的使用不按照规范,而且还忘记关闸,导致冷却不了,最后产生了火灾。

——你就扯吧。

——非常抱歉,先生。我理解您失去妻子的痛苦,但是逝者已逝,请您振作起来。

……那警官说着“非常抱歉”的时候,表情是怎么样的?很模糊,很难以看清,嘴角似乎带着歉意,但似乎又像是微笑。格式化,亲切歉意的微笑。

我失去了我的妻子。

那一天,由我把孩子送去了联邦的学校。孩子最后的表情是什么?哭泣?……不,我记得是冷漠,非常的冷漠,似乎把哭泣已经用完了。

——儿子……

——您想说什么呢?爸爸。

我当时不知道说什么,也不想说什么。

然后。

然后,被绑架了——我的儿子。

我没有报警。事情到现在这样了,我很清楚报警的后果。那群人能潜入我的家里,能在我没有发觉的情况下在天花板上写下淡黄色的数字,甚至是打开高压炉的阀门……

我无论再做什么,都已经于事无补。

于是我开始认真审视那行数字,想要从中找到些什么。很快,我便发现了那行数字的特殊之处。那是一种特殊的算法,很少见的算法,十六进制,三次错位,详尽地描述着大范围的地理情况。

……这倒不是因为我对算法天生无师自通,而是因为这种算法源自军中,能一定程度上避免机械智能的破译。但也正是因为它被破译了,后来也就被废弃掉了。

然而,这种算法的特点非常显著,也是我曾经经常处理的一种逻辑算法。

而那行数字,那道算法,所描绘的则是我所在的城市的地图。其中的点,则是一家电话亭。另外末尾的三个数字我一直都无法解析,最后才想明白就是单纯的时间。

340——

凌晨三点四十,我来到了那家电话亭,等到了一通电话。

然后,就是现在了。那通电话可以说是改变了我的人生吧。我被直接调入了这个聚集地潜伏下来,之后就被要求自己给自己捏造黑历史了。这样,其他人都以为拿到了我的黑历史就等于拿到了我的把柄,导致我很顺利地融入了这里。

毕竟,想要博取他人信任,就得先让他人觉得你不会对他造成威胁,甚至他可以来掌控力才行。对吧?

但我依然很清楚,我究竟在做什么。所以我一直战战兢兢地生活在虚无之中,每天等待着不知名的命令到达我的信息终端上。曾经想要追踪对方的讯号,结果对方发现后又以我的儿子来威胁我……无能为力,只好顺着那人的意思办事。

拖延议事时间,这是今天的第一个任务。而第二个任务,则是议事结束后迅速进入档案室,修改一个人的档案……“邯定陈”,这是那个人的名字。

调整了几个我也不清楚的数据后,我就赶紧离开了基地,跑到了大街之上。我必须离开这里,我利用权限进行了非法操作,不出三分钟,基地自检系统就会发现我的问题。

但在那之前,我就会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

只要到了东南出口,一切就好了。

我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

因为X3通道的问题,基地指挥部暂时无人。

但在这安静的指挥部中,忽然响起了系统的播报声:“东南方向,SE-6位置,出口处。发生小型爆炸一次,原因未明,暂确定非攻击性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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