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大叔一脸古怪“风声啊。”
维托安抬头,伸手指着天,颤抖道:“你仔细看看。”
大叔心中不禁叹了口气。
他一到基地,我就赶来“深刻交流”博取好感到底是为什么——这孩子,怎么说着说着就忽然伸手指天?难不成传闻是真的……优生脑袋都有点问题?
他深吸了口气,又抬头看了看,最后又收回视线,紧紧地盯着维托安,露出了痛惜的表情:“分明是个好苗子,怎么就成了个指天说话的人才呢……”
“不,长官,你再仔细看看。”维托安指着天的手指也开始颤抖起来了,“那些黑云。”
浓郁的夜色中,天空黑雾弥漫。那些尖锐的呼啸声很遥远,但极为清晰,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风中穿行一样。黑云也翻滚不停,似乎即将有大雨降临。
但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降雨是很罕见的。
那些黑云翻滚的痕迹很微妙,或者说有小小的违和感。而更明显的,则是在黑云翻滚之中一闪而过的微光。那种微光就像是被金属反射的光线,有着强烈的质感。
这微光极其渺茫,难以观察。但是此刻,那些微光出现的频率却非常高,隐隐地与黑云翻滚的轨迹相吻合。本来维托安是观察不到这种痕迹的——但是那股呼啸声,微渺却清晰的高空呼啸,将他的注意力转到了天空上面。而他,也就发现了这些原本容易忽视的情况。
那道轨迹呈现弧线,但运动方向却是直指聚集地。
大叔从口袋中摸出了一包烟,然后熟练地用打火机点燃,之后叼在嘴上。他眯着眼睛,也发现了那里的异象。
“在不知不觉间,敌人就已经发现了我们吗?”大叔笑了笑,低声自语道,“是时候了。”
维托安没有听见大叔的话,只是大口大口呼吸着,然后晃了晃脑袋,强制自己露出笑容:“不会的,反侦测装置都没有警报,怎么可能是高空侦察机……”
“小子,纠正你两个误区。”大叔头一偏,拍了拍维托安的肩膀,然后在转身离去的同时平淡说道,“第一,那些机器人是可以摘掉侦测装置的;第二,高空侦察机这玩意儿不适用于这个环境,那大概只是巡空摄像头的简易改装版,超负荷运转来升到高空,来增加摄像头拍到的面积。”
维托安一惊,又是抬头朝天空看去。而下一刻,那些承受不住超负荷运行压力的巡空摄像头穿破了云层,笔直地下落——
那些微光,是巡空摄像头无法运转,从空中跌落时爆炸燃烧出的光芒!
“好好干,赶紧去训练场报到!”远处,大叔的声音遥遥传来。
他清楚士兵集合的流程,但此刻却忽然有些纠结。注视着大叔飞快远去的身影,维托安咬咬牙,还是朝着训练场跑去。
而另一边的士兵宿舍中,突然警铃大作。在刺耳的紧急集合令中,所有人都飞快起身,拿起身旁的装备就跑向了训练场。
——
大叔慢步走入议事室,而其他人早已等待在厅内。他脸上玩世不恭的表情已然不见,原本胡渣浪荡气质的军装更是梳理得端正无比。
……但是嘴里依然一股醋味。
空气中飘荡着观赏花的香味,炽白色的灯光照在金属桌面上。大叔直接走向首座,拉开椅子后坐下,又淡淡地扫视了一遍周围的所有人。
这个时候,他似乎才是一名真正的领袖,这里所有人都必须服从的对象。他一直都是这样,在基层士兵中树立良好的形象,但是在决策层中必须保持绝对的权威。
除此之外,对这些人的适当关怀也是可以的。大叔瞥着围坐在这里的军官,露出了和善的微笑。
“现在开始,进行一号表决案,结果请在十五分钟内得出。”
清了清嗓子,大叔平淡道:“我是李镇江。受命出任这个聚集地的领袖,便是因为鸠的存在。鸠的驾驶者转移,这一件事情,我想大家都可以听我的意见。”
说着,他打了个响指,身后便有普通士兵恭谨出现,将资料分发给在座的所有指挥官。
“我认为,这件事情还需要和其他聚集地的领袖商量一下,最后再上报给联邦。”坐在桌边的一名中年微胖男子用手敲了敲桌面,冷冷道,“你这样未必有些僭越了。”
李镇江闻言一愣,似乎在惊异有人在反对自己的话语。然后他转过头去,对着微胖男子露出了温和的笑容:“淮特,你是废物吗?”
淮特,你是废物吗?
简简单单的问话,却忽然让在场所有人的呼吸都凝滞起来。
不,这根本不能被称之为问话,这就是嘲讽,当面的嘲讽,完全的不屑一顾。
被称作淮特的微胖男子脸一阵青一阵红,手指紧握成拳,脸上却同样露出了微笑:“那还请李镇江先生指教一二了。”
淮特不过三十来岁,军衔为上尉,但是他在首都是有人脉的。这次来到这里,本身就是为了造势,为了一份好的履历,以便将来在军队体系里更进一步,所以根本没多少人愿意招惹他。
可李镇江,实际军衔却是中校。
这是实打实的战绩。
跟随着那位昔日的联邦将军,他曾经十二战十二捷,所夺回的领土不知几何。他曾率三千人深入机械腹地,灭杀近五千机械制式再折返而归。这份奇迹也成为了他青云直上的本钱。
李镇江微笑道:“你可曾参加过哪场战争?嗯,还是有参加过的。据我所知,你早年参军,然后做了逃兵。之后又因醉酒伤人被关押数次,甚至还强行与未成年……男孩发生关系。口味真独特。虽然这被你压了下来,但仍有很多人知道。所以说嘛,像你这样的人,其实——”
“就是个废物。”
“废物不可怕,可怕的是废物还想做事。”李镇江的笑容愈发温和,扫视周围一圈,“脑子是个好东西,我希望每个人都有。蛀虫乖乖等着功劳就好了,不要想着乱插一脚。”
淮特怒极:“你!?”
李镇江双眉一挑,竟是显出了几分英俊:“我?”
淮特直接站起身来,双手拍向桌面,怒吼道:“你就是仗着以前跟那个叛国者混过,拿过一些军功,最后恰巧又没有被清算——像你这样的人,你有什么资格!”
“你说什么?”李镇江的眉毛平了下来,眼中的厌恶一闪而过,“麻烦再说一遍,我听不清。”
“好啊。”淮特笑容狰狞,“你就是仗着那个叛国者——”
啪嗒——
淮特还在喋喋不休的时候,李镇江面无表情地走到怀特面前,然后给了个巴掌,迅猛而有力。
淮特像是被打懵了,呆愣着,感受到脸颊上火辣辣的感觉,似乎不可置信般摸了摸脸颊。然后他抬起头,看向李镇江负手回到首座上的身影,浑身颤抖。
“你、你……”淮特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神色忽明忽暗。
但他还是低下了头。
“他,不是叛国者。”李镇江淡淡道。
现在所有人都明白了,他虽然满嘴醋味,但真不好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