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迹慢慢睁开了眼眸,瞬间头疼欲裂的他龇牙咧嘴起来。片刻的功夫,他终于可以思考。他瞧着周遭的环境,密林丛生,空气湿润。
“这是,哪里?”
风迹站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手上握着一柄斧头,一柄奇怪的斧头。“呵呵,想起来了,我好像是在跟风迪决斗,原来,我这是已经死了么,原来如此,呵呵......”风迹呢喃着,摸着自己的胳膊,“可是......为什么触感这么真实。我真的,已经死了么?”
就在此时,一股瞬间感应出现在风迹的心头,那是......使命!使命,就在前方!是一座石窟!
“使命?石窟?到底是什么?这里究竟是哪里?”风迹突然感觉自己再次头痛欲裂,索性蹲在了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好似,是一天吧,因为,天空正在渐黑下来,乌黑的云已经挡住的夕阳的余晖。死黑寂缭的旷野,天空碧绿明净。那一只飞禽缓缓地游着,只顾凝望前方,似是毫无察觉他的存在。不晓得哪来的冲动,他拼命地追逐觅影,声嘶力竭地呐喊。衣服被划破渗透道道血痕,酸痛彻骨只是惯性地奔跑。直至目标永远消失于视野,直到完全辨不清任何方向。
其实无所谓方不方向,一直如此盲目地奔波,早已被这茫茫海宇吞没。四周历数不尽的生命,有曾识有陌生。“它们是否也是从未注目我的存在?就如我也仅是茕茕独行无暇思忖理会它们的存在”。
再次坐将下来,默默地,细致端量这敞空间。四面八方无一丝规律可寻。遥远的视线尽头,死死地黏结着。密不透风的树枝树叶层见叠出,树根盘根错节。千疮百孔又何必。簇簇荼蘼花,洒迹满地。白得那样朴素的显眼,开得尤为凄美的惨淡。茎上的钩刺已经诠释了辛酸后的坚强。“你是否在暗暗掉泪?感伤苦悲的身世?”点染斑痕的青山,庞大威仪,远距离却映得如此微渺。它的坑洼,它的崩陷,它的潮蚀;它的痛楚,它的失迹,它的绝望。谁也理解不得,它只能默默承受,独自体会漩涡的深邃。狂风乱作,那一根根铁骨铮铮的竹子,刚毅挺立。寒流侵袭、风雨摧残、天崩地裂、岩浆炙灼、海浪吞噬,你由它、任它、避它、忍它、没有理它。纵使抗击住波波汹涌,也依然逃脱不了岁月的腐蚀。谁晓,这生机盎然坚不可摧的团体背负着多少命运的捉弄,幼株的夭逝,考验中意外的殒命。适者生存,暴戾却别无选择......
不知不觉,夜幕已经笼罩天地,就连死角也被铲除干净。稀稀迹迹的萤火虫随波逐浪,它们也不愿做灯标。突然,一处火光迸溅,一鸣轰响随之传来,放眼望去血红一片自峰顶顺下奔腾。这番壮丽惊魂却无一丝生命愿去欣赏。
死寂凛冽逼迫着他睡去。不!这样等同于死亡。他深呼吸振振筋骨,朝火山进发,有光就有方向。“是我在寻求出口吗?”纠结的思绪越理越乱,越揭越紧。没有什么可以逃离,即使飘荡的一粒夸克,甚至触不可及的虚幻空间。但他总以为应该做些什么,总觉得前方有什么在等待、在呼唤。加快步调,挡者砍碎,阻者跃过。突破生命的界限,忘却灵魂的疲惫。火光愈加清晰,震颤声愈来强横。可依旧感觉遥遥无期的卑微。又开始怀自己的方向,又开始测度自己的方位。“不,坚持下去,无所谓对错,既然已困谷底,无论从何处破网,都是一种希望。”坚定了信念,毅然无所顾忌地冲锋,仿佛生命已不再属于他自己。
所往之处,皆被视为仇敌。猫头鹰烦感他搅醒了它们的美梦,野狗记恨他打乱了它们偷袭狮群的队列,毒蛇痛恨他践踏了它们春眠的洞穴,啄木鸟叹息被他砍断的附有它们辛辛苦苦钻成的温暖的窝的树木,鳄鱼报复他惊动了它们在水底偷情......就连星星也讨厌他影响了它们俯瞰风景的心情,更变态可恶的是这寂寂黑夜,长的无法捉摸,好像天地万物永远都会沉睡。
可血肉模糊的他寻不到任何放弃的借口,不甘地摸索着。刹那间,一丝火光穿行进来。他看到了......“我成功了!我甚至感受到了岩浆的温度!”可当他再跨一步,立刻心如死灰。一宏宽广的深渊横断了去路,另一头的岩浆若大熊狂饮蜂蜜一样如流水般滑进深渊大张的嘴。原来这些岩浆早已历经漫漫路径近乎凝结。他绝望了,倒在自己的血泊中,回首件件往事。被风族无故遗弃,自意识到自己的存在起便一直不知所云,每天疲于奔命,颠沛流离,渐渐他学会了坚强,学会了阴险,学会了狠毒,明白了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明白了无论什么都不能相信,明白了随时都会被大自然肢解地四分五裂甚至挤成肉泥。烦恼,忧愁,怨恨已成习惯,早已麻木。就这样昏昏碌碌地东奔西走,也许是北奔南走。又想起了冥冥之中谁对他留下了一些根深蒂固的话:“生命就是尝历无尽的痛苦,体会孤寒与绝望的深邃。无所谓成败,恩怨与冷暖。坚定地淡然每一次邂逅。待透视世俗沧桑,便是混沌。”他闭上眼,艰难地爬起来,他必须前进,不管多么危险。
踉跄的沿着崖边行走。“放弃的是懦夫,我要做强者!”......天微亮,清晨的雨倾泻而下,洗净了身上的血迹和伤痕,憔悴的他缓缓蠕动。“让希望什么的都去见鬼!我不需要怜悯不需要情愫更不需要救助,”只顾自地踏踏实实地踩下一浅浅脚印......
那是什么!他眼前一亮,天无绝人之路!他仔细打量着眼帘这棵矗立崖边挺得笔直的树干。他爬了上去。
他明白了,攀至顶端为的并不是藐视天下更不是欣赏风景,而是寻找下一步的去路。重新振作,从底部开始疯狂地砍,一点一点地啃,一点一点地啃......终于又盼到了希望。跟预计的一样它横贯了整个深渊牢牢撑开了这张恐怖嚣张的嘴。
容不得多想,急不可待地抱紧它就往前爬,这股强烈的欲念似饱尝生死考验迁徙结束的角马群盯着对面的鲜绿一样。十步、九步、八步、七步、六步、五步、四步、三步!“我要成功了!”突然,躯体一沉,脑袋尚未从眩晕中醒觉便又是一沉,紧接着山石破碎的声响,树木倒塌的撞击声......各种响动交织纷杂。当意识到是地震的同时条件反射地将斧头劈进崖壁,可已经于事无补。崖壁早就崩裂,迸发的岩块似报复恶狠狠地砸来,只得用斧子抵挡,此时已经浑身麻痹,脑汁异常镇静地提取不出任何信息。
他像一只断了双翼的鸟儿飘荡在半空,身心舒畅有一种前所未有的释怀感,从此不再背负宿命的惩创......这一刻,他想通了一个事实,天使也不自由。再一次绝望......
感觉有什么声音在呼唤,愈来愈响亮,愈来愈清晰,最后,骤变成命令的语气。他抖开了眼皮,可是没有活动的气力。他以为这里是另一个世界,是死亡的地狱,可是他错了。他躺在滑滑的湿湿的黑石上。原来,岩浆垫高了河床,他被水流冲到了这里。
刹那,一股劲道从胸中暴涌泻出,他猛然站立起来。“为什么不让我去死!为什么!我恨你!我恨这永远没有尽头的空间!我恨这凌乱不堪的世界!我恨我存在的意义只是逃跑!我恨!我恨!我恨!我恨这一切的一切的一切!”满腔的怒火、积怨、委屈、痛恨瞬间爆发。他恸哭、他号叫。拳头抡向黑石,溅出鲜血,脚掌踢进水里,割破皮肉,用头撞,头破血流。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瘫软在地。没有任何食欲。痛不欲生但他绝不能死,他要复仇!毁灭这令他深恶痛绝的世界!
合上眼,就这样静静地躺着,吮吸自己的血来维持生命。
夜幕再次降临,躲到大石头下,调整最近极度困乏的身心。一觉醒来,刺眼的太阳挂在天空正中。起身,虽然仍感疲惫,但他必须追求新的目标。顺崖壁行走,最多绕上一圈,肯定能找到出口。这里没有一缕生命的印迹,一路凄荒萧条。太阳已经隐匿潜踪只留峭壁上方红彤彤一片。掉转头来,前方乱石堆积、残垣断壁。对!那就是突破口。他飞奔而至。“是我又回来了?还是成功地抵达了另一头?”
结果都不是,一派奇异怪丽的景致,遍布血红的石像,不远中央处一座神秘的山峰拔地而起高耸入云。他又听到了熟稔的呼唤,激昂至极冲向那陌生而又亲切的怪石。至脚下,他大胆地迈进唯一的洞口。拯救还是毁灭在此一举的感觉充斥全身。两边灯火通明,道路曲曲折折竟然每次都拐向左!有些难耐有些愤懑。可是他已经丢失了一切,只能不断前进,唯有寄托于神灵的裁决。
前方,没有了光。可能已是尽头。要继续前进吗?“我已经抛弃所有!更何况区区死亡之躯!”他挺直脊板狠狠地盯着无尽的黑暗,抑制压得他喘不上气息。他已经无处可逃,影子与自己融为一体。
突然,周身一片空白,眼前的银色光芒刺透了所有的黑暗。凝视着这尊银白色的巨大十字架,他感觉自己仿佛要融化重铸一般,一头射进其内。
就在这时,他仿佛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外面逼近,定睛一看,那是,是她?那个人儿,那个与敏儿极其相似的人儿。不知多久以前,还是在这块密林,他无意间看到一个女孩在与数百的兽类厮杀。而对哪个女孩的惊鸿一瞥,他发现,她竟与敏儿惊人的相似。
血液上脑的瞬间,他已经冲了进去,杀掉了数百的兽类。可就在结束的刹那,那女孩对自己表现的恐惧,生疏,以及若有若无的羁绊,彻底将他从梦幻中清醒。她,终归不是敏儿,敏儿,在哪个火云城,敏儿只有一个!
他用狂热战胜了理智,使命,继续前进!必须离开这里,完成使命!可是,在这个使命的终点,他再次遇见了她,她娇弱的模样,真的,真的和敏儿如出一辙。当初他抛下了她,难道在这里,还要再次无情的抛下她么?情不自禁的,他伸出了右手,探出白光。
敏儿,不,那个女孩,握住了他的右手,随他一起没入白光,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