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流,是江都郡治下的一个县。杨倓打算去找县令要粮。
杨倓这支军队的旗帜铠甲都是大隋正规装备,因此很容易就进了城,见了县令。
“不知将军驾到,下官迎接来迟,还请将军恕罪......”县令点头哈腰道。看为首这少年气宇轩昂,气度非凡,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而且其身后的那支彪悍的人马虽然不多,却个个身强力壮,更可怕的是这五百多连人带马军容整齐,不见一丝混乱。显然不是一般军队。
“我是朝廷的左翊卫将军,去东都救援,因遇上叛军,缺了粮草。劳烦大人筹些粮草来。”杨倓笑道。燕王的名号是不敢往出打了,就委屈点自封一个左翊卫将军好了。
“哎呀!原来是左翊卫将军啊,失敬失敬!里面请,等下官略备薄酒卫将军接风洗尘!”县令吓得赶紧躬身行礼,这可是三品武将啊,自己可得罪不起啊。也不知是那个世家的公子,年纪轻轻就做到三品武将!
“不必了!我不多要,只要筹一百石粮食就足矣。”自己的官是不是封得有点大了?
“这个...这个...”县令面有难色。
“偌大一个县连一百石粮食都筹不到!?”杨倓身后的李光阙瞪大眼睛。
“回将军的话,前些日新皇登基,大军要开拔北归。这州府左近的余粮全被征调光了......”县令为难道。
“这...好吧,且让我们先吃顿饱饭总能办到吧?”杨倓想想也是,十几万大军的粮草可不得从周边征调吗。
“这...这几年皇上四处征战,兵役繁重,无人种田......要是款待几位将军还好说,但这数百位将士......”县令眉都快掉地上了。
“你他娘的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一个名叫吴穷川的旅帅耐不住火气一把抓住县令的领口骂道。
“将军,下官不敢!下官不敢啊!这儿是真穷啊!如果各位军爷饱了,这县衙上下老小明天就得饿死啊......诸位军爷要是不信,可以随下官去县衙粮仓一看便知!”县令都快哭了。
杨倓和几个校尉便进了县衙粮仓,县令并未说谎,粮仓里空得简直可以跑马了!
一个县的粮仓居然没有粮!要是遇上个旱灾蝗灾什么,百姓岂不是要饿死?那年月人们几乎就是靠天吃饭,遇到哪年老天爷心情不好,降个什么旱灾蝗灾什么的,老百姓岂不是要饿死?所以趁着平时无灾无祸就准备粮仓大量储藏粮食,以防万一。
“怎么会这样?那这全县的百姓家里都没粮了么?”杨倓等人问道。他自来江都一年多还没见到这么穷的地方呢!看来呆在皇帝身边是看不到民间的真实情况。
“这年头百姓全做贼啦,没饭吃,只好去做贼抢别人的。前些日子县衙好不容易收到些粮,在半道就被贼人抢了去。本以为天子就在江都,会好过一点,哪知皇上却也跑了。别人当官越当越肥,我却缺当越穷,唉...这什唠子的县令还不如不当呢!诸位军爷就是把我杀了也拿不出这么多粮食啊!”县令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
“盗匪在哪?我们去剿灭这帮可恶的盗匪!”杨倓义正言辞道。
“真的!那可太好了!下官代清流的百姓谢谢诸位军爷!”县令一脸感激涕零。
“据可靠消息,盗匪是本县西北曲亭山的何自流!凭将军的这支劲旅足矣荡平众贼!”县令又悄声说道。
“那么,总不好让我饿着肚子去吧?”杨倓笑道。
“将军啊,你不都看到了吗,本县确实是没余粮啊,下官绝不敢骗各位军爷啊...不过城东那片林子獐子野兔倒不少,诸位军爷骑马带弓的......想必俱是捕猎能手!”县令抚掌陪笑道。
“你倒是好算计!今晚我就住这儿了,吃的没有,地方总有吧!”吴穷川也没办法,只好自认倒霉。这是真穷还是抠啊?都答应帮你剿匪了连顿饭也不给吃!
“有有有!这个怎么能没呢?但几位军爷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垫吧垫吧?五百人的倒是请不起,几位军爷的饭菜还是有一些的......”
“不了,众弟兄都饿着呢,我们怎么能先吃?带路吧!”杨倓叹气道。
“将军真是令人佩服!请!驿馆请!”县令行了一个礼后便在前面带路。
“走吧!”杨倓耷拉着脸招呼部下道,尽管要饿肚子,但总算是先有个落脚的地方了,不用在荒野露宿了。
驿馆。
杨倓及几个核心成员聚在一间小屋里。
“看来这百姓确实是苦啊!”杨倓感叹道。
“百姓苦倒是真的,那县令却未必。”李光阙似有所指。
“你发现什么了吗?”杨倓睁眯起眼晴,其他几个人也充满疑问。
“我敢保证,一个时辰前粮仓里绝不是像我们刚才看到的那样一粒米都没有!”李光阙伸出一根指头。
“嗯,对,久无粮食的粮仓味道绝不是那样!”行军长史陆修远点头道。
“第二,县令听说殿下是朝廷的左翊卫将军,居然就那么轻易就相信了!不但问都不问,连公验都没检查。对我们居然一点都不怀疑。”李光阙又伸出一根指头。(公验,身份证明)
“也许是不敢呢?”杨倓问道。
“检查公验这是规矩,他对我们没有主动出示公验居然也没有丝毫疑问之色,好像完全不知这规矩。若说不敢,他眼里却没有丝毫畏惧之色,虽然他看起来好像很怕我们。”李光阙道。
“这个县令果然很可疑!”陆修远摸着下巴上的一撮小胡子。
“派几个机灵点的兄弟去盯着,有消息回来一人报告就行,无论发现什么都不要轻举妄动。”杨倓很快便下了决定。
天已经渐渐地黑了,这一支人马自昨夜激战后到现在一直饿着,但是却没有一人发出一丝抱怨。好在派去打猎的一队骁果卫已经回来了,这队人马在城东的林中打了不少野味,不止有獐子野兔野鸡,还有几头山猪!精锐就是精锐,这效率!
镇上打来的酒就着打的野味,虽然也是番不错的享受,但和从前比起来那差距可就大了。他们曾是大隋最骄傲的禁卫军,装备待遇都是最好的。此番这种穷困不受待见处境虽然气恼但也无可奈何。等去盯梢的人回来看情况再做进一步打算。
“怎么样了?”杨倓抢先问着赶回来报信的部下。
“禀殿下,很奇怪,那县令自回去后便没什么可疑之处,吃喝拉撒一切照旧,吃了一碗米饭,就了五个菜,之后便进房睡觉,再也没出来。”回来的骁果叫张兆生,身手颇为矫捷。
“对了,今后称我将军,不要称殿下。和什么人接触过没有?”杨倓递过一条烤熟的猪肘子细问道。
“噢!谢殿...谢将军,那县令就和一个师爷商量了一些事,太远没听清,之后便进了屋再也没出来。”张兆生接过猪肘子回答道。
“就这些?”李光阙问道。
“嗯...对了,那师爷好像很怕那县令!那县令虽说是那师爷的上司,但也不至于怕得下跪啊。”张兆生想了想又补充道。
“嗯,知道了,你也辛苦了,下去先吃点东西再去辛苦一趟,对了,别忘了给其余盯梢的兄弟带点。”杨倓嘱咐道。
“是!属下代他们谢过将军。”张兆生抱拳退下。
“看来这县令不但是个吝啬鬼,还是个贪官酷吏,对下属好像有点严酷!”杨倓下了结论。
“只怕不止这些,明天估计便有分晓。”李光阙沉吟道。
众人累了一天一夜,正好就今晚好好休整一番。
第二天。
“诸位将军昨夜睡得可好?”县令笑眯眯的问道。
“托你的福,还好。”杨倓不动声色道。
“我们去曲亭山了,留一部分人在此。好生照料,吃的喝的你先垫着,等我荡平了曲亭山,给你的自然少不了。”杨倓看县令再没什么表示,又说道。
“啊?留一部分?不都带去吗?那曲亭山的盗匪可凶悍着呢!”
“若真凶悍,我们总共也就五百多人,都带去也没用。还是留一部分帮你守城,以防贼人来袭。”李光阙道。
“啊...好!好!还是将军想的周到。”县令神色微微一变,但又马上笑道。
杨倓只带了李光阙,吴穷川二人及其部下两百余人先曲亭山进发,县里留下长史陆修远,另外三个旅帅三百余人驻扎在清流,名为守城,实则监视。县令的话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不管真假,都要去曲亭山看看那帮所谓的盗匪是什么样子,自己这些骁果卫可是大隋最精锐的精兵悍将,怎会怕这些不成气候的盗匪?十几万禁军都不怕,哪会怕这些小毛贼?。
曲亭山距离清流不足百里,骁果卫配备的马又是最好的马,很快便已接近曲亭山。曲亭山风景倒是不错,青山绿水,不同于北方的景致雄浑大气,江南的景致是精致秀丽的。很难想象这么如诗如画的地方居然藏着彪悍的盗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