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烜在府中犹豫了半天,早朝上文武百官看他的目光时时浮现在眼前,午饭过后终于决定亲自去一趟白云山以彰显自己的慈父之心。
他这边又是张罗马匹又是召集侍卫的,宁氏则满脸担忧地拉住他衣袖反反复复叮嘱:“阿渊那孩子这次怕是吃了大苦头,王爷亲自去瞧瞧也好,若是身子出了问题也好及时带回来治疗,他若是同王爷置气,王爷也请多包涵一点,别同他小孩子计较,等见了阿濂,也让他谦让着弟弟……”
赵烜反握住她的手安慰:“没什么可担心的,他还能忤逆我这个父亲不成?”
宁氏垂眸道:“阿渊对妾身母子有成见,怪不得他,是妾身做得不够,王爷身为父亲,多多偏心他一些也是应该的。”
赵烜想起宁氏被太后苛责禁足一事,一张脸立刻拉了下来:“别说了,委屈你了,事实如何本王心中有数,回头本王亲自去母后那里为你解释。”
宁氏连忙去捂他的嘴:“别,王爷千万别去,只要王爷明白妾身,妾身怎么样都毫无怨言。”
两人你侬我侬地腻歪良久,等赵烜终于要出发的时候,太阳都快落山了,刚走出王府大门,就见一人连滚带爬地扑了过来:“王爷,不好了,大公子受伤了!”
赵烜呆住,跟在后面依依不舍地宁氏也愣住了,难以置信的话脱口而出:“胡说什么,要伤也该是二公子,大公子是去救人的,怎么会受伤?”
此言一出,赵烜回神,虽然觉得宁氏的话虽不好听,但也在情理之中,他看向那报信之人,正是派出去的府兵之一:“说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人一路快马加鞭跑回来,正上气不接下气:“王爷王妃,的确是大公子受伤了,去的府兵伤亡过半,奴才也是运气好能够保住小命,方能回来报信。”
接下来他把在谷中发生的事情大略说了一遍,最后道:“大公子正在回来的路上,宁将军让奴才回来先报个信,府中好早有准备。”
他话音刚落,宁氏就哭号着向后仰倒,头饰钗环摇摇欲坠:“我的儿啊!”
“王妃!”身边的嬷嬷丫鬟吓了一跳,连忙去扶。
赵烜一个箭步冲过去,将她从下人手中夺回来,心惊肉跳地说:“你这是要吓死本王吗,有我在,绝不会让阿濂有事!”
宁氏泪眼婆娑地与他深情对望:“王爷,如果阿濂有个三长两短,那是要了妾身的命啊!”
赵烜一张儒雅面容又气又急:“行了,本王明白,你回府好生歇着,让下人们把阿濂的院子收拾好,我这就进宫去请太医。”
宁氏闻言方醒悟过来,连忙站直擦泪:“对对对,王爷快去,是妾身误事了。”
赵烜告诫宁氏身边的嬷嬷丫鬟:“照顾好王妃,如果出了什么岔子,本王饶不了你们!”
下人们唯唯诺诺地应:“是。”
赵烜骑上马飞奔向皇宫,宁氏站在原地,双手拧着绢帕,目光阴冷地盯着跪在门口的府兵:“你说二公子掉下山崖也中了毒却毫发无伤?”
那人哆哆嗦嗦地点头:“是……是这样的。”
宁氏暗暗咬牙:“真是够好命的!”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赵濂被送了回来,宁氏红着眼眶看到浑身都包着纱布的长子,差点再度昏了过去。
众人手忙脚乱地把赵濂安顿好,宁氏才后知后觉地看向宁河光:“有劳宁将军送犬子回来。”
宁河光飞快瞥了对方一眼,立刻眼观鼻鼻观心:“侧妃娘娘客气了,此乃末将职责所在,末将还要进宫面圣,就此告辞。”
宁氏看看一屋子的下人,点点头道:“宁将军慢走。”
出门的时候赵烜正好带着太医回来,宁河光赶紧行礼,赵烜点点头,就见宁氏哭着扑了过来:“王爷,阿濂他……”
赵烜赶紧将人拥住,柔声安慰:“莫怕,先让太医瞧瞧。”
跟在后面的太医这才有了点存在感,众人赶紧让路将他请进去,宁氏拿着帕子拭泪:“阿濂真是命苦,原本是去救弟弟的,结果弟弟好好的,他却受了一身的伤回来……”
赵烜愤怒地看向赵濂的几个贴身侍卫:“你们是怎么照顾大公子的?”
赵渊总共六个贴身侍卫,如今只剩下四个,那两个已然丧命。赵濂当时发疯一样乱砍乱刺,他们身为贴身侍卫又不敢还手,只能尽量躲避,但因为雾气浓郁,不敢离赵濂太远,再加上后来他们几个的神智也越来越不清,便开始自相残杀,这才让赵濂受了伤。
听到赵烜问罪,四人立刻跪下,却不敢说出具体原因。
宁河光在一旁瞧着,犹豫之间对上宁氏看过来的目光,他不着痕迹地摇摇头,转身走了。
出了王府,天色已经半黑,想到崔赟说过的话,他不敢违抗,到宫门口先问了一句,得知崔赟已经进宫,才正式求见永平帝。
永平帝刚刚听崔赟说完详情,宁河光就到了。
他正因为赵濂的事生气,但面对宁河光的时候情绪分毫不露,只道:“宁将军,此事因你疏忽而起,你来说说整件事的经过。”
宁河光连忙跪下,以认罪的态度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最后道:“那谷中的雾气似乎有迷人心智的作用,心智不够强的话容易产生幻觉,此次逸王两位公子皆受到连累,末将难辞其咎。”
崔赟眯起眼:“那逸王大公子的心智可真够弱的,阿渊从小体弱都只是昏迷过去,他却发了疯,难道那雾只迷他不迷别人?”
宁河光语塞,低着头不出声。
崔赟转身对永平帝道:“皇上,赵濂先前用毒蛇谋害阿渊,本就证据确凿,今日之事再度证明了其心肠之歹毒,这样谋害兄弟视兄弟如死敌的人,如何配做皇室子孙?”
宁河光浑身一震,张了张嘴没敢开口,此事轮不到他发表意见。
永平帝不满地瞪了眼崔赟,转而对宁河光道:“朕本以为宁将军是难得的将才,才有意让你留在京城为朕效力,但是如今小小一件剿匪任务都能闹出这么大的乱子,朕感到非常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