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静静的躺着,说着话,想起以前的很多事情,一夜未眠。这些年来,书瑶从来没有这么淋漓畅快的与人聊过天,她总是一个人低头前行,把什么事都放在心里。最真的朋友往往是读书时候结交的,工作以后,当一切和利益挂钩的时候,友谊就没有了基石,变得不堪一击了。
时间就在纠结和犹豫中来到了2016年元旦,过年也就剩下了一个月。这几天,妈妈打来电话说最近总感觉头晕,走起路来就像喝醉了酒一样,有种踩不着地的感觉。
“妈,有病就早点去医院,别把小病养成大病!”
“没什么,估计是冬天接羔保羔累得,歇歇就好了。这都快过年了,过完年再说吧。”
“哦,那你自己多留心点!”
年关将近,镇上也热闹起来,四面八方的农牧民们陆续赶来置办年货,街上熙熙攮攮的,各种吃的穿的应有尽有!这些年人民的生活一天天富裕起来,物资也比以前丰富多了。记得小时候,过年只能吃到苹果、桔子、梨这三种水果,吃个香蕉都是极其奢侈的。那时候没有塑料袋,也没有这么多的“白色垃圾”,装水果是用网兜的。去长辈家里拜年,要么带奶粉,红色袋子上画头牛的那种;要么就带几个罐头,一块五一个,盖子是铁皮的,要用改锥才能撬开,一般也就是桔子和梨罐头。
方晴已经放了假,就不用每天接送幼儿园了,单位的工作也少了一些,书瑶享受着这不多的闲暇时光,心里好生惬意。再有几天就过年了,好好热闹热闹,放松一下吧,她好像每年都他别盼望过年,好像熬一年就是为了等过年似的。
“姐,妈摔倒了,爸正往医院送呢。我现在正开车往回赶呢,你也赶紧去镇医院吧。”书斌的声音有些颤抖。
“啊,怎么回事?摔得严重吗?”
“爸说半醒半睡的,问话也说不清,还吐了呢。”
“哦…我这就去。”
仿佛一声惊雷从天而降,把书瑶炸懵了,等她缓过神来,顾不得多想,和家人打了招呼,向单位请了假,带上家里准备置办年货的七千块现金,开车往故乡镇上的医院赶去。书瑶去年才考的驾照,开车还不太熟练,她不住提醒自己小心开车,这个时候自己别再出什么乱子了。
到了医院,书斌已经在那里了。妈妈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带着心脏监控的仪器,输着液,好像并不知道她来了。看到妈妈苍白的脸,书瑶的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妈怎么样啊?医生怎么说?”她焦急的望着弟弟。
“脑出血,正在控制血压、血糖,降颅压呢。”
“脑出血?这病是不是很严重啊?用不用转到市医院啊?”书瑶一听这个病就吓坏了,拉着书斌的胳膊问道。
“还好,幸亏出血不是很多,也不在危险的位置,不用做手术,保守治疗就行,不过还没脱离危险。现在暂时还不能动,等情况稳定了才能转院。姐,你也别太担心,妈一定会好起来的!”
她走到妈妈床边,拉起了她的手,妈妈睁开眼睛看着她,目光呆呆的,什么都没说,看样子神志还不是太清楚。
“妈,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书瑶跪在妈妈床边,头挨着妈妈的手,眼泪又一次流了下来。
姐弟俩一夜没闭眼,密切观察着妈妈的一举一动,心都吊到了嗓子眼儿,毕竟妈妈这么大岁数了,生怕出现有什么危险。还好,一夜无事。第二天妈妈还在睡着,好像怎么也睡不醒似的,该吃药的时候要摇醒她,而她只是半睡半醒的把药咽到肚子里。看着妈妈的样子,姐弟俩心如刀绞,可却无能为力。夜里,姐弟俩实在熬不住了,就轮着睡了一会儿。第三天,妈妈好像睡醒了一样,睁开眼睛看着他们,眼睛里也有了光。
“书瑶、书斌,你们都来了?”
“妈,你感觉怎么样?”两人一起跑到妈妈的床边。
“感觉做了个可长的梦,一夜都没醒。”
“一夜?你已经睡了两天两夜了!妈,你是故意吓我们吗?”弟弟开着玩笑,想让妈妈轻松一些。
“哦,我睡了那么久啊?,平时天天早起,这回算是睡了个懒觉,睡醒了!”
“睡醒就好。”书瑶拉着妈妈的手,是啊,妈妈这辈子受了很多苦,日夜操劳,一个懒觉都没有睡过呢!
“姐,妈醒了,我去叫医生。”
经过医生的检查,妈妈的病已经度过了危险期,现在基本稳定了,看情况在卧床两到四周就能出院了,但具体会不会留下后遗症,还不好说,要看病人自己的身体情况了。听了医生的话,书瑶总算松了口气,她和弟弟商量着给妈妈转到市医院去,接受更好的康复治疗。正好弟弟家也在市里,也好招呼一些。
“姐,那咱明天就转吧,再有四天就大年三十了,太晚了怕不好办手续。”
“行,妈六十多岁的人了,康复的慢,咱们要好好照顾她,就像小时候她照顾我们一样。”
“要不咱还是回家躺着吧,我这都没事儿了,总不能在医院过年吧?你爸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我不在,他吃什么呀?”
“妈,你就安心住院吧,爸爸挨不了饿的。至于过年,年年都过,在哪儿都一样,还不是一样看焰火吃饺子?你就别多想了,医生说你要静养呢。”书瑶笑着说。
于是,他们就在医院里迎接了2016年新年的到来。医院不让做饭,但妈说,不吃饺子怎么能叫过年呢。于是方敏带来了煮好的饺子,满满两保温盒。好在医院病房有电视机,春晚是不会误过了,要不然这漫漫长夜要怎么熬过呢?
城市里的大年夜和牧区真是不一样,街道上灯火通明,犹如白昼,却比白昼更加绚烂。鞭炮声此起彼伏,没到十二点呢,热闹的气氛就已经起来了。春晚看了大半,还不见六小龄童露面,这不免让家人感觉到有些遗憾。
“猴年没有孙悟空对得起猴子猴孙吗?说好的六小龄童上春晚呢?又忽悠人,这群骗子!”快嘴的方敏第一个发起牢骚。
“就是,俺媳妇儿说得对,就算六小龄童在台上啥也不干,只是耍两下棒子,我也乐意看,我就爱听那声‘俺老孙来也’!真不知道春晚节目组是咋想的!”
“西游记刚开播的时候,我才几岁,天天跟着唱《敢问路在何方》,那歌词和旋律,已经成了我们童年最好的记忆,一辈子到晚不了呢。”
“那姑姑就唱一个吧,我想听!”
“你挑着担,我牵着马。迎来日出,送走晚霞。踏平坎坷,成大道。斗罢艰险,又出发,又出发。啦啦…………一番番春秋、冬夏。一场场酸甜、苦辣。敢问路在何方路在脚下。敢问路在何方,路在脚下!”
书瑶真的把这首歌完整的唱了出来,一字不差!那段记忆,好像就在眼前,孙悟空还是年轻的模样,在她眼前挥舞着金箍棒,晃来晃去,闪着她的眼睛!她的双眼竟有些模糊了…
再有不到半小时,猴年的钟声就要敲响了,急性的人们已经开始放焰火了。城市里的焰火是集中在边上的一块空地方的,不一会儿,漫天的焰火就已经让人目不暇接了。一通焰火幻灭后,是满天的的黑烟,好像乌云遮住了天空,书瑶这回才知道为什么大城市不允许放焰火了。
她很怀念在牧区过的那些年,大年夜,他们会拢旺火“接神”。一堆旺火燃起,火焰像无数个跳舞的精灵,红红的、艳艳的,烤的人身上暖烘烘的。焰火一般是等一个放完再点一个,这样就能把每一朵花都看的更透彻,也多了一些期待,想知道下一朵花盛开的样子。
今年的这个大年,是在医院里“熬”过来的,也不知道妈妈能不能恢复得像以前一样。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这里陪着她,等着、盼着她一天天的好起来。
不管什么时候,不论在哪里,也不论遇到什么坎坷,只要鼓足勇气,静静等待结果,一切都会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