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考试,曹越也入围了,她考了第二十九名,两个好友都考上了,俩个人互相祝贺着,共同等待结果。
“曹越,你说像我家这样一点门路也没有的,是不是会被挤下去呀?这次考试会公正评选吗?我真的很担心!”
“书瑶,你名次那么靠前,工作能力又是有目共睹,不选你选谁?不用担心,肯定没问题,我就够呛了,名次不前不后的,专业又不如你!”
“你家也没门路吗?要不找找人,花点钱试试?”
“没有,没人可找,只能听天由命了!”
一个多月过去了,副科的人选还没有定下来,书瑶的不安也慢慢的滋长起来。她经常和方正谈论,有时候信心满满,好像马上就能走马上任了;有时候又觉得自己贫苦出身,谁会替自己说话呢,肯定是没什么希望了。方正一直在分析她的种种优势,把希望寄托在这是一次公平公正的选拔。等待就是这样吧,希望和失望相互厮杀!
一天晚饭后,书瑶的手机显示郝宝宝来电,她很是诧异,自从他走后三年了,他们几乎没怎么联系过,偶尔的联系就是过年过节的时候相互群发的祝福短信。书瑶几乎淡忘了他,那段回忆似乎也已经在远处的天边飘荡,他怎么会突然打电话呢?
“书瑶啊,听说你通过了副科考试,首先恭喜你吧。”
“谢谢啊,还在考察呢,最终结果还没定。”
“我知道,我就是为这事儿给你打电话的。听说你们单位考上两个,曹越也考上了是吗?”
“是啊,你消息还挺灵通的!”
“当然,孙喜是我哥们嘛,我怎么会不知道。正因为这样,你的事情就很难办了,你想想看,一个单位怎么会同时提拔连个副科干部呢?也就是说,你和曹越只能二选一!孙喜的舅舅是常务副县长,他们早就开始运作这件事情了,所以我要提醒你,你也要早做准备了,别坐着傻等!”
“哦,可我前天才问过曹越,她说她也没有门路…”
“哦,My-God,你怎么还是那么天真!她现在已经不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竞争对手了,在这种你死我活的关键时候,她怎么会和你讲实话?!上了这么多年的班,难道你还差没看出来吗?这社会从来都是有钱有势的说了算,她婆家那么有实力,她们是势在必得的,以后上升的机会多得很,她和你根本不可能是一路人!你还是尽快托人花钱吧,要不然指定没戏!”
听了郝宝宝的话,书瑶的心里说不清是震惊还是复杂,“不管将来我能不能上,我都谢谢你,因为考完试已经一个多月了,还从来没有人和我说过这些话。真的,谢谢你!”
“咳,别说这些没用的了,赶紧想办法吧,本来孙喜是我的哥们,我是不应该给你通风报信的,可我就是见不得这种不公平的事!可惜我也没什么能帮得上你的。”
“这样已经是非常感谢你了!”
“你怎么和我还这么客气,你别忘了咱俩还相过亲呢,婚姻不成仁义在嘛,呵呵。”他还是那么幽默。
想起以前的事情,书瑶也不觉得笑了,“你还不打算结婚啊?”
“结婚?跟谁结?在大城市里结个婚还真不容易,先别说买车买房吧,就单单想找个合得来的人都难。大家都来自天南海北、五湖四海,相处方式、生活习惯都不相同,在一起过日子很难磨合的。我都来了三年了,又没找个合适的。”
“那你抓紧点吧,都30岁的人了,再不结婚都要老啦!”
“找不到就不结,没什么大不小的,一个人过也挺好的。”
这个长长的电话对于书瑶来说,简直是醍醐灌顶,她赶紧和家里人合计这件事。可是双方父母把能想起来的亲戚朋友都想了个遍,也没找出一个能帮得上忙的。书瑶和方正上班时间短,他们的同学朋友也都是刚刚起步,没什么权势。实在没办法,他们想到了以前的刘局长,她在园林局的时候,书瑶工作一直都尽职尽责,为单位出了不少的力,不知道这回她会不会帮这个忙。
让别人帮忙当然不能空着手去,书瑶夫妇这一年多来除了打房贷,省吃俭用也就两万块存款;婆家只是靠婆婆的社保赞了一点点钱,公公还没到六十周岁,还没开始领社保,但这回婆婆很给力,居然把全部存款两万块都拿出来了;父母刚刚还请给弟弟买房子欠的债,也只能拿出两万块。望着堆在桌上的六万块,书瑶竟有些难过,自己明明考得不错,却还要花钱来买官当,而且还是拿一家人的辛苦钱,真是于心不忍,可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即便如此,也没什么把握,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要不快算了吧,我就怕钱也花了,最后还是上不去。”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方正说得对,通过这个考试也不容易,咱就试试吧。钱以后咱还能慢慢再赞,机会错过了就没了。”
“就是,亲家母说得对,俗话说‘宁愿碰过、不愿错过’,万一你要当了官,以后来钱的地方有的是!”在书瑶妈妈眼里,当官就一定能挣钱。
“可是怎么把这六万块钱给刘副县长呢?人家会要吗?”
“晚上先去她家吧,到时候见机行事。”
怀揣着六万块钱和全家人的希望,还有一颗惴惴不安的心,夫妻俩人来到了刘县长家。刘县长对他们的到来并不惊讶,坐下后,先寒暄了几句,书瑶便切入了正题:“刘县长,您也知道我这次副科考试进入了考察,我想—我想请您给帮帮忙。”
“这个可不好办,你也知道我明年就到了退二线的年龄,组织上已经找我谈过话了,人走茶凉,我说话估计也不好使了。”刘县长面露难色。
这是拒绝吗?一向不善言谈的书瑶僵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还好方正脑子快,“哪会呢,你一向威望那么高,人缘又好,您说得话一定管用!”
兴许是人人都爱听好话,尤其是女人,刘县长的嘴角有些许的上扬,“可这事情光靠我去说也不见得管用。”
“我们拿钱吧。”方正心领神会。
“可是这钱拿少了不管用,有很多关系要打点的,政府和组织部都要去说,拿多了你们刚成家也拿不出来。”
听了这么多个“可是”后,书瑶赶忙把包里的钱拿出来放在桌上,“刘县长,这是六万块钱,要是不够的话我们再去凑。”
刘县长不漏声色的轻瞟了一眼桌上的钱,没说够还是不够,“你们一定也知道,考完试这么久不公布结果,里面肯定有猫腻。曹越的婆家舅舅是常务副县长,他们已经在操作了。书瑶是我以前的老职工了,当时我当局长的时候也很支持我的工作,我不能肯定帮得上忙,只能试试看了。”
夫妻俩千恩万谢的离开了刘县长家,总算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这钱她收下了,兴许事情会有转机呢。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走在街上,寒风凉飕飕的,让人忍不住直打颤。日子还是一成不变,工作依旧忙碌,看不清未来;生活依旧闹哄哄的,看不到尽头。唯一变化的,就是他们的小女儿方晴在一天天的长大,她已经九个月了,已经可以满地爬着玩了,晚上还要小心一点,怕她半夜爬起来摔到地上。最近小家伙牙牙学语,能偶尔叫出“妈妈”了,书瑶开心的不得了。
“我有生以来最骄傲的事就是生下女儿,然后一天天把她养大,听她叫妈妈的时候,我的心都被融化了!”
“你这么说我都吃醋了,小家伙为什么不先叫爸爸啊?让我也好好激动激动!哈哈…”
“她是我生的,当然要先叫我,至于你,只能到后边排队啦。”
父母的心最柔软,不管再苦再累、心情多糟,只要抱着自己的孩子,就好像什么都忘记了。
进了十二月,一年又要结束了,可是副科人选还没有定下来,好像定个人选比国家选主席都难似的。书瑶的心在希望和失望交叉之后,变得麻木和无奈了。生活总是那么不温不火,有时候你想往前走,却找不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