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点,有东西要让你看。”迟疑半天的贺子鸣终于是开了口,拦着正翻箱倒柜的在陶瓷藏中的顾长风,“关于你哥的。”
其实老早顾长风来之前他贺子鸣就许过死也不说的诺,顾凉川此次凶多吉少,他巴不得他死。
但终究还是心疼师父留下来的遗物,好不容易小心翼翼地从顾长风手上捧过青玉壶,笑呵呵的放在一边。
然后从隐秘的一方格子里,取出一块透亮的墨石。
“我哥怎么会有这种东西?!”顾长风压抑着火,一把拍开他手上的石头。
那石头生来不讨人喜,演绎一人罪孽,名唤业障。
实际上,那本来不可能被他推演出来的兄长踪迹,在他接触业障石时,却是清晰浮现。
他不得不去相信,可还是忍不住排斥……
“便是他的。”百忧堂内贺子鸣抬头与那怒目而视的女子目光相撞,不躲不闪,尚还谈笑风生,“你且去看。”
然后是舒展开来的手心处青红色光影,显露出几百里的荒凉。
“死亡遍地横生。”他意味深长地看着面前二人,“这便是你的哥哥。”
“若你这么说,那让我来看看你的。”陈慕苼冷眼相斥,抬手打烂那青红业障。
显然是一番强势把贺子鸣给震住了,他确实不能把自己的展示给他们,百忧堂不止于炼制宝器,还看惯人间。
人间中他的绝情,造就了不小的业障。
“所以你就闭嘴,顾凉川要杀人,我陪他杀。”陈慕苼说着,拽着顾长风要离开,“这种蛊惑你的人,叫什么朋友?”
贺子鸣沉默着,待得顾长风离开百忧堂之际,抬头说道:“他去了南方一座小城,云邺。”
……
枯木中流散着卷着血腥的枯风,带着扭曲人心的蛊惑埋没了遍地的横尸,她实在是想不到在这小小的城池里,居然还有人能杀了她赋予力量的孙邺,实在气恼。
可现在也不该是寻找那破坏她计划之人,她辛辛苦苦寻来的两种生灵现在不知又去了何方,她得尽快找到它们,若引起一方瞩目,她就会很难脱身。
盘腿坐在城府之上,死气沉沉的城池,她披着黑袍,静待着。
……
“你怎么还没走?”坊市间,哭的憔悴的女子舀着水吃,哪里还有葬生楼主之女的娇贵。
询问的是聂无尘,他已经给足了她离开的时间,他嗤笑着,如钳般掰过她的头压在脸前,然后口中的热气扑上她的鼻腔,“呵,不去给你父亲报仇么?”
“唔……”她看着他,那种朦胧婆娑眼,带着委屈与不甘,“你帮我好么?”
他突然地甩去手,站起冷漠的笑,“你能给我什么呢?”
偏偏她的眸子让他记起了什么,然后更为的厌恶。
“我把我给你。”她这般说。
他沉默着,然后是灼热的目光在露出的玉脂肤上游走,在她木然的目光下调笑。
她听到,看到,这个嬉笑的俊美男子忽而冷下来的气息。
“你没资格。”他说,“我找到了我丢失的东西,想来也该是杀你父亲之人所在。”
这般也算是帮她……
所以,他是在玩弄着什么?
慕容荨缓缓的起身,解衣。
褪去伪装。
“你不用这么做,慕容姑娘,我是个烂人。”聂无尘说,他揽过她的衣袍,“你没资格,下嫁给我这个烂人。”
他小心翼翼地给她系上衣绳,轻声说:“你懦弱的样子让人厌恶。”
可实际上她做的都是报仇心切,不失为坦荡。
他揉过她的头,埋在他胸膛,“如果可以,我可以教你无情。”
“无情……”她呢喃。
“对。”他出神的看着水潭波澜的水面,“世间有不死,尘世与无澜,你亦修不死心,但我能教你如何练成无情心。”
他把她放开,盯着她,亦有些痴狂,“但你得把修为散去。”
他等着她的迟疑,然后被拒绝。
“好。”
她说出了与他预料的截然相反的回答。
“那好。”他竟是有些悸动,“等到此间事了,我便教你。”
……
“听闻碧露潭顾家大公子在此,呃……圣子相请。”空中飞行恰闻女子银铃声。
许安若寻声望去原来是几日前相遇的方姑娘。
“怎么,遇见重华的人了?”顾凉川问。
“你再不娶我,怕是圣子要看上我了。”方姑娘决定试压,想她身姿曼妙……算是吧,面容姣好,竟然屡次在他这碰壁,很是不满。
又是碰了壁,被催着娶她的男子从巨獒身旁飘过,无声。
“别走呀,聊正事好吗?”巨獒踏在山穹,腾起至云上,漫步在顾凉川旁。
“说。”顾凉川撇过头,迎着獒口。
“方糖饿了。”方姑娘一本正经地说道。
顾凉川默然,然后诧异地看着她,迟疑道:“所以……关我何事?”
“哎呀!”方姑娘实在受不得如此清冷,“我是说它爱吃的生灵出现了。”
“……”飘飞的卷轴停了下来,端坐的相师蹙着眉,“万古神兽?”
开什么玩笑……
“嗷!”方糖哈着口气,毛发抖擞着。
“所以我没在找你。”方姑娘哼得转过头,傲气凛然,“我在和方糖一起找神兽。”
是在傲娇么,许安若吐槽……
“呐!”方姑娘不客气的跳上卷轴,整了整衣摆,“看你们要去的方向和我一样,就卖你个面子与本仙子同行。”
巨獒幻化成手掌大小,跳上方姑娘手心,乖巧的蹭了蹭手指。
……
“抬头不见低头见,好生幸会。”风飒飒的红枫山林道上,行走的离崖公主殿下一人一马,伴着风叶沙沙,耳边突地传来这一句问候。
然左顾右盼,却是未找到声音的源头,那分明是那登徒子的声音,她柳眉蹙起,喊道:“这林荫之地,四处无声,你突然这般吓唬我一女子,有失君子所为呀。”
“君子?”那声音忽的笑着,从纷飞的红枫间出现,撑着把花伞,邪魅的笑,“上次让小美人逃了去,这回没了那俊哥护着你,你还怎么抵赖?”
“……”还是熟悉的没脸没皮,赫岚不自在的拢了拢衣襟,“抵什么赖?”
“我救了你。”登徒子说,肆无忌惮的上下流转着目光,“你……难道不懂得以身相许?”
“唰!”
什么东西光亮的闪现至他的脸前。
是一根尖锐的银针。
“呵!”占了上风的女子冷笑着,“组织一下语言。”
“……”酒侗观战栗着,把银针撇开,面容渐渐的冷下,“无趣。”
……
云邺城头。
黑袍小人站立葬生楼黑红色旗子下。
风吹过,衣袍飒飒。
双眸隐藏在兜帽中。
与城下三人一兽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