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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天魔无相

第二天早上,翎羽悠然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床上,而燕武还在地铺上呼呼大睡;翎羽自然知道是燕武不忍心让她睡在地上,抿嘴一笑,心中对燕武又是感动,又是怜惜;悄悄地把自己的被子拿了小心翼翼地盖在燕武身上,生怕他着凉。

不一会儿,燕武醒来,看见翎羽穿着浅蓝色衣裙坐在床头,长发如云,脸庞秀美清丽,笑靥生花,迎着初升的阳光,就像是仙女一样一样美丽动人。燕武不由得心中一荡,报以一笑。

翎羽道:“燕大哥,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燕武道:“我比你年长几岁,你当然可以这么叫。“燕武笑了笑,道:”你叫翎羽,我就叫你翎羽吧。嗯,翎羽,翎羽,飘逸潇洒,你的名字真好听!”燕武笑起来很阳光,很天真,就像小孩子一样,惹得翎羽也忍不住笑起来。翎羽有时候觉得他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孩子。

翎羽道:“燕大哥,你的武功为什么这么好?你的师父一定是个绝顶高手!”

燕武道:“曾经也有很多人问我师承何处,我告诉他们我没有师父。有一次我上凤凰山的时候掉进了一个山洞,我被困在洞中半年,以捕到的鸟和崖壁上滴下来的雨水为生,后来学会了独孤求败留下来的一部分武功并逃出了山洞。如果一定要有一个师父的话,独孤求败前辈算是我的师父吧。”

翎羽没想到他的经历这么坎坷,他不过二十出头年纪,却不知遭受了多少苦难。翎羽不忍心再让他想起不愉快的往事,说道:“燕大哥你福大命大,因祸得福,是个天生的英雄人物!”

燕武苦笑道:“我燕武是乞丐出身,又没有什么作为,我要是也算英雄的话,那还有几个人不是英雄呢?”

翎羽道:“你善良正直,心怀天下,敢从荣木门手中救走老乞丐,后来又在荒漠之中挺身救我,在我心中,你就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燕武听她说得真诚,坐到她身边,动情地说道:”我从来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没有人和我说话,更没有人夸过我,他们都嫌弃我。能遇上你真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说道最后,声音哽咽。

翎羽忍不住掉下泪来,连忙用袖子擦去,柔声道:“燕大哥,能够认识你也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说着,两人不约而同地抱住了对方,仿佛抱住了自己的人生,抱住了自己的全部。只觉得胸中像是灌满了春风,快活无已。

翎羽生在武林名门,早已厌烦了世家子弟的虚情假意的那一套,此时遇到心性和自己相近而又坦率真诚、聪明善良的燕武,又怎会不对他倾心相许?

燕武道:“等将来天下太平了,咱们就去凤凰山上看海棠花,你说好么?”

“好啊,当春天来临的时候,山上开满了五颜六色的海棠花,红的,紫的,粉的,白的……开得可爱,开得美丽。。咱们就在山脚下搭两间屋子,你一间,我一间,每天早上,我做好早饭来叫你一起吃。早晨,我们一起看日出;黄昏,我们一起送日落。你说好不好?”

“再在门前养几只小鸡小鸭,种几颗蔬菜。其他的什么也不用做,咱们每天去山上看风景,晒太阳……”

“咱们现在就去吧,不要等到天下太平了。因为,我觉得会是很久很久……”

“好!咱们这就走,自享清福去。管他什么天下江山、黎民百姓!”

两人不自禁地心潮激动,泪眼朦胧。就像逐日者竭力想把即将消失的太阳抓住。

这时,只见一只白色的鸽子从天空中飞来,扑腾几下翅膀,停在了窗沿上。翎羽惊道:“是我家的信鸽!”然后急忙取下鸽子腿上的信笺,展开看时,却是:“计划有变,速速赶回!”翎羽看完,一脸凝重地说道:“是华师兄的笔迹。只怕是贾似道手下的西域武士又有什么行动,慕容家才遇到了麻烦。”

燕武道:“我和你一起赶回去!”

用过早饭,燕武心想,萧前辈今晚还会来此,于是写了一张字条,又买了两坛酒,把字条压在客店的桌上,交代了店小二几句,这才牵出后乌骓,和翎羽并辔驰马往东而去。

两人生怕晚了出什么乱子,快马疾行,从早上直走到中午时分。燕慕二人来到东海之滨,但见蔚蓝色的大海苍茫无际,远处海天相接,连成一线,一阵海风吹来,令人神清气爽。奔行了这许多时候,日头正午,人马都十分焦躁。两人停下马来,在草木间的一条小溪中掬水喝,然后把马牵到溪中饮水,两人面朝大海,坐在溪边的石头上休息。

燕武见翎羽满脸忧虑,心中大是怜惜,安慰她道:“你不用太过担忧,船到桥头自然直;再说,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的。”

翎羽柔声道:“有你在,我什么也不怕!”

这时,却突然听得一群人在身后哈哈大笑,说道:“两位真是好情调啊!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谈情说爱?”

燕慕二人大惊失色,回头看去,却见有四名配刀武士抬着一把巨大的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个面如枯木的老和尚,眼睛半开半闭着。四名武士身前站着两人,一高一矮。矮的那个是个秃头和尚,高鼻深目,碧眼金发,正是燕武曾在凤溪城打败的那个西域武士尚诺。高的那个,却是身穿黑衣,长发披肩,皮肤极白,脸上毫无表情,整个人就像一具尸体,让人看了心里发麻。看打扮,七人均为西域人。

尚诺一见燕武,似乎颇为高兴,连忙以中原人的礼节,抱拳说道:“燕大侠别来无恙?”言语中竟然十分真诚。

燕武还礼道:“别来无恙。”

这时,那死尸般的西域人冷冷地说道:“本想抓一只老兔子,却来了两只小兔子,还他妈是一雌一雄。”

燕武怒道:“你嘴里不干不净地说些什么?”心里却想,这些西域人突然出现,必有阴谋,老兔子应该是指一位武林前辈。现下他们人多,那老和尚又必定是个绝顶高手,怎生想个办法逃走才好。

翎羽也是一般心思,她一见这群人的装束就知必定是贾似道手下的西域武士,这些人长期以来残害了无数江湖武林的忠义之士,此次出现,必然有巨大阴谋。但自己身有急事,须得赶快离开。

翎羽上前一步,凛然说道:“我们两个和各位素不相识,你们愿在此处游山玩水,我们也无心奉陪了,告辞!”说完拉着燕武转身就走。

尚诺连忙挽留道:“燕兄弟慢走。你旁边这女子生得好俊!是燕武兄弟的心上人吧?燕兄弟,真有你的!咱们也算是老朋友了,今天是个误会,咱们到酒楼去喝几杯,顺便再向燕老弟讨教讨教剑法!”

燕武听他说得真诚,知他所说不假;心想,没想到这矮和尚倒是个豪爽之人。

那死尸般的西域人又冷冷地说道:“管他老兔子小兔子,抓了再说,你这矮子乱扯什么交情?”说着从腰间抽出一条软鞭,斜刺里一个箭步往燕慕两人直冲过来。距离燕慕两人尚有两丈来远,鞭梢却已直抵燕武面门;鞭梢带着劲风,力道强劲,破空之声尖锐,燕武一惊,心道:没想到这死尸般的西域人这等厉害。

只听得“叮”一声,一把寒光闪烁的利剑已经和鞭子斗在一处,鞭影剑光笼罩了翎羽和那西域人。原来翎羽见燕武在前,手中又没有兵刃,生怕他受到伤害,那西域人刚一挥出鞭子,翎羽立即拔剑直刺。慕容家的武功独步江湖,飘逸灵动和威猛强劲兼而有之。翎羽现在所使的是剑法叫做“风雨落英剑”,剑招飘逸灵动却暗含无数杀招,擅于平常处设机关,往往令敌人防不胜防。只见翎羽身着雪白衣衫,一人一剑如行云流水般款款舞动,竟不似在施展剑法杀招,反而飘飘然如同仙女在翩翩起舞。

四名西域武士和尚诺直看得呆了,只觉得这美貌女子不但武功高强,而且仿佛有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高贵之气。就连椅子上坐着的那面如枯木的老和尚,也睁着眼睛看了一眼,随即又半开半闭着。

燕武看得更是心惊,他知道这西域人厉害,原本还担心翎羽吃亏,没想到翎羽的剑法武功竟然这般高明,丝毫不落下风;而且,她的剑势正在展开,不出二十招,只怕那西域人连鞭子也拿不住。

这时,却听得尚诺破口骂道:“喂,魅影儿,你欺负一个小姑娘,还自称什么西域高手,羞也不羞?”

原来那死尸般的西域人叫做魅影儿,乃是西域有数的高手,此番受贾似道重金聘请而来。魅影儿对尚诺的话竟似没有听见一般,既不回答,白得怕人的脸上也毫无表情,只凝神应对翎羽危机四伏的剑招。

燕武凝神观斗,一边注意着旁边几个西域人。他虽对翎羽充满了信心,但难保那魅影儿不暗施狠毒手法,还有侍立一旁的西域人,倘用暗器突施暗算,翎羽只怕会受到伤害。

突然,燕武眼睛的余光看见四名武士所抬的椅子上空空如也,那枯老和尚已不见人影。这时只觉得一个高大的人影立在自己身旁,燕武转头一看,正是那老和尚,不知他何时站到这里,怎地竟然毫无声息?只见这面如枯木的老和尚极高极瘦,身体犹似一根竹竿,两边太阳穴却高高鼓起,形相甚是骇人。燕武曾听人说道,西域佛教中的高深武功,练到极高境界时,太阳穴会微微凸起,此人两边太阳穴高高鼓起,难道当真把武功练到了超凡入圣的地步?

尚诺叫道:“师父!”似是在劝阻他,老和尚转头看了一眼尚诺,尚诺立即垂下头,不敢再说。老和尚一字一字地说道:“小姑娘年纪轻轻,剑法不错;老和尚也懂些剑法,想向你讨教讨教,只要十招,十招过后,你们爱去便去,老和尚绝不阻拦。”

原来这枯老和尚就是尚诺的师父-——奎狼,奎狼是西域的第一高手,他生平纵横西域,从未有人能够接住他的一招,被奉为西域武林的太上尊主。他见翎羽剑法高明,连魅影儿也非敌手,因此他才说十招。

魅影儿听了奎狼的话,招式略缓;翎羽见对方有收招之意,立即平地向后飘出五尺,收剑不发。

燕武心想,虽只十招,只怕已是凶险之极,说不得,只能自己拼死接了他这十招,绝不能让翎羽受到伤害。于是朗声说道:“她打了一场,现在累了;我来接你这十招!”奎狼侧眼看着燕武,心想:这少年比小姑娘大不了几岁,难道武功还在她之上?但话已说出,绝无更改,仍是一字一字地说道:“你也一样。”

翎羽看见奎狼的一副异相,也已知道此人绝非寻常武人;燕武武功虽高,但能不能接得住十招呢?翎羽心中忧急,生怕燕武不敌而受伤,面现忧色,看着燕武,却不说话;燕武与她目光相接,微笑点头。翎羽走到燕武身边,把剑给他,并对他说道:“小心。”燕武微笑道:“放心吧!”但他心中实无把握,只盼能拖住这老和尚,趁机让翎羽逃走,保得她的平安。翎羽却想:若燕武能够接下十招,两人一起离开,自是再好不过;倘若他不敌受伤,大不了两人今天一起葬身此地便了。她生在武林名门,家族势力极大,从未遭逢如此大的危难,几日之前在荒漠之中遇险,幸得燕武相救;此时又遭大劫,但她对燕武情根深种,觉得倘有凶险,两人一起死了,倒也并不如何可怕。她初时心中忧急,此刻既怀着这种想法,反而觉得畅快。

奎狼道:“尚诺,把剑给我。”

尚诺却并不拔剑,对燕武说道:“燕武兄弟你带着这小姑娘快走吧!”

燕武笑道:“尚大哥不必担心,我应付得来。你把剑给他吧。”尚诺无奈,只得从腰间拔出两柄软剑,抛给奎狼。

燕武横剑胸前,心想:我只有以快剑急攻,打他个措手不及,才有取胜的机会。当下更不客气,捏个剑诀,展开迅疾无论的剑法招招直刺奎狼要害。奎狼以背相迎,却并不回头,听声辩位,举剑一一挡开。燕武心中一凛:这秃贼恁地了得!剑招霎时一变,招招势若惊雷,凌厉霸道;燕武修习独孤求败的内功虽只小成,但是内力所积颇厚,配以独孤剑法,直有雷霆万钧之力,声势骇人。奎狼听得来势凶猛,不再以背相迎,迎面展开阴阳乱刃剑法。只见他手中双剑犹如两条银蛇不停地舞动,剑刃的寒光在身周形成一个光圈。燕武的攻势虽然迅猛,但每一招都刺在光圈之上,发出一串“叮叮叮”的尖锐刺耳之声,燕武攻了三招,却始终攻不进光圈之内。燕武心想:尚诺当日使的也是这阴阳乱刃剑法,但是功力却比他师傅差得远了。现下只要再以急招猛攻,逼得他非守不可,在七招之内无法反攻,那就大功告成了。

言念及此,剑招一变,由一招“风卷残云”变而为“横扫千军”。燕武变招本来极快,绝无凝滞之感。哪知奎狼反应更快,竟然趁着燕武变招之际突施反击,一道凌厉的无形剑气自两剑交锋之处径直向燕武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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