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她那么肆意张扬的性子,却不喜化妆,向来素面朝天,一头青丝也未漂染过,都是最天然的模样。
指尖不经意间扫过她的脸蛋,又细又滑,似最美的珍珠,粉粉嫩嫩,在迷离光线中,浮着一层迷人的光晕。她大概真是喝多了,翻个个身,侧躺在他的腿上,伸手抱住他的腰,脸颊往他怀里蹭了蹭,声音闷闷的,听不清嘟囔了句什么。
他没有问,只是一手冷敷她红肿的脸蛋儿,一手抚摸她柔顺的发丝。
她就这么躺着,在他怀中沉沉睡过去。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他将冰袋拿开,低头看她沉睡的容颜。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二十岁女孩儿的睡颜,眼睛阖着,睫毛卷翘,红润的唇瓣微微嘟着,娇憨可爱,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婴儿。
很难想象,这个女孩儿在清醒时的飞扬洒脱,明艳犀利。
她一颦一笑似暗夜里的极光,牢牢吸引着他所有的目光。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见她似乎睡熟了,俯身抱起她,将她放在床上,盖好毯子。
抚着她的发,又打量了她好一会儿,他才无声叹息了一声,起身想走,她却像感知到什么,翻了个身,一把抱住他的身子,把头埋进他的怀里,模糊不清的嘟囔:“别走……求你……别走……”
那样倔强骄傲的女孩儿,求这个字眼,清醒时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说。
他稳住身子不动,垂眸看她。
她的脸颊埋在他怀中,看不到她脸上的神色,只能感觉到她的双手死死抓着他腰间的衣服,像是在害怕失去什么。
“别走……别走……”她不安的在他怀中蹭来蹭去,不停的喃喃嘟囔着。
“好,我不走。”他轻轻拍抚她,柔声安慰。
“骗人的……都是骗人的……”她忽然从他怀中抬头看他,玉白的脸上不知何时已爬满泪痕,“你们都会走,都会离开我……”
“不会的。”他一手揽着她的身子,一手抚她的头,“我会陪着你,永远不会离开。”
“不,你们会离开……都会离开……”她泪眼朦胧,固执的摇头,眼泪顺着她摇头的动作一串串滴落。
她开始哭,从哽咽的啜泣到无声的抽泣,哭的让人压抑。
陆卓言听的揪心,轻拍她的后背,“想哭就大声哭出来好不好?大声哭出来,心里就好受了。”
“不,你不懂……”她在他怀中摇头,渐渐停住了哭泣,躺在他的怀里,仰头看着屋顶,目光空洞。
陆卓言凝神听着,听着从她口中说出的她悲痛。
她瑟缩了下身子,又将头埋进陆卓言怀里,往日清甜的嗓音有些沙哑,“表面上,我还像以前一样,很幸福,很快乐,我依旧肆无忌惮,我行我素,就好像他们的离开对我没有任何影响,其实……我惶恐,经常做噩梦,梦到他们一个一个都离开了我……”
即使看不到她的脸色,他也感受到她正难过的发抖,他拍拍她的身子,“我们改天再说好不好?”
眼泪再次落下来,打湿陆卓言的衣服,烫着陆卓言的肌肤,他揽着她身子的手紧了紧,柔声轻哄:“乖了,过去的事我们不讲了……”
她吸了口气,“以前,我曾经无数次看到过家破人亡这四个字,可当我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老管家的墓地里,才真正知道什么叫家破人亡……家破人亡!”
陆卓言怜惜抚她的发,轻轻柔柔的,一下又一下,“漪一,我可以再给你一个家,我们的家,永远不会破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