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宁皇说罢退朝也不待众人反应就在黄公公的陪伴下走进了内阁,离去的脚步略带疲惫。众人见西宁皇离去也都纷纷散去,沐念昔对楚漠霖轻轻地笑了一下:“殿下,昔儿还要去看望外祖就先告退了。”
楚漠霖对沐念昔点头示意:“沐姑娘初回京城,确实是有不少事急等着去处理,哦对了,替我问候一下宁侯好些了没有?宁侯晕了过去,本殿也没倒出时间去探望宁侯。”
“劳殿下费心了,外祖听到母亲的事伤心过度也是正常的。”沐念昔一边和楚漠霖向殿外走一边淡淡的说道。“殿下还是去忙自己的吧,昔儿自己出宫门就好。”
“沐府离皇宫还有一段距离,还是本殿派人送沐姑娘回去吧。”
“不必劳烦殿下了。”两道声音同时而起,一个是不想和楚漠霖继续前行沐念昔,而另一个却是向这边走来的万俟铭。
“殿下,沐姑娘坐我的马车就好。”
沐念昔看了一眼万俟铭,又看向楚漠霖:“是啊,大皇子事务繁忙,昔儿随右相大人一同走就好。”
“那也好,右相,沐姑娘我就先交给你照顾了。”楚漠霖瞟了一眼万俟铭。
“老臣一定尽心尽力。”
“那昔儿就先走了?”沐念昔带有一丝疑问的对楚漠霖道。
“恩。”楚漠霖对沐念昔一笑,“那晚宴再见了。”
“臣女告退。”“老臣告退。”
告别了楚漠霖,万俟铭一边向宫门走一边交谈着,二人看似似老友重逢实则句句令人深思。
“沐姑娘这次可是为西宁立了大功了,这功绩可是都要高过令尊了啊。”
“右相大人说笑了,我沐家军在前线再怎么厮杀都不敌右相大人在朝廷运筹帷幄高明啊。”
“哪里哪里,不过老夫倒是好奇一点,是什么交情,什么赌局,竟能劝退一国之兵?”
“天豫三皇子不过是权衡利弊,又为我西宁国威震慑退兵罢了,不过不管我们这多么震惊都不敌一个王监军作用大啊,您说是吧?”
“那王监军做出这种事确实是可耻可恶。”
“是啊,不过昔儿听说那王监军当年可是右相大人的得意高徒啊。”
“不幸收到如此学生,是老夫识人无方。”
说着说着,二人便走到了宫门,上了马车正准备要走突然一公公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沐姑娘留步,沐姑娘留步!!!”
沐念昔闻言向后看去,问那公公有何事,
“沐姑娘,皇后娘娘让小的来告诉姑娘,宁侯已被娘娘接入宫中,请您即刻去墨阳殿,皇后娘娘和五皇子在等着您。”
沐念昔回头对着万俟铭道:“右相大人真不巧,看来你我不能同行了,昔儿先行离去了。”
说罢沐念昔就跟着那公公走了。
看着沐念昔渐渐走远,万俟铭急忙用手示意在门口等候的幕僚来到他耳边,低声询问:
“东西都处理干净了么?”
“都处理干净了,您放心我亲自前去的。”那幕僚信誓旦旦的说。
听了这话万俟铭的心总算放下来些了,他眯着眼睛看向沐念昔离开的方向,心中却又开始忐忑了。
而这边,沐念昔跟着那小公公到了墨阳殿正殿后,那小公公就离开了,走之前还把门关了上只留下沐念昔一个人,沐念昔见公公如此做法心下便已了然,恐怕今天要见自己的不是姨母啊,念此沐念昔缓缓地向前继续走着走着走着,果不其然,大殿的尽头,西宁皇高高的坐在榻上。
“臣女参见陛下。”沐念昔上前一步,下跪、行礼、低头,不带一丝停顿。
西宁皇也不让沐念昔起身,轻呵一声,“你倒是聪明,早想到是我了吧。”
“陛下心里记得臣女是臣女的荣幸。”沐念昔依旧低着头。
“今日可满意?安庆郡主可否能为父母报仇?”
“昔儿自当报家仇,郡主自当守国界。”沐念昔心下一惊这西宁皇是不满意了么?郡主的父母理论上那是皇家之人,她若是报家仇,那就是咒当今陛下,若是不报那又成了不忠不孝之人。
“说得好。”西宁皇摩挲着手上的扳指。
沐念昔记起父亲曾告诉过她,西宁皇心中不快的时候就总会摩挲扳指,沐念昔细细掂量了半刻,
“陛下,臣女有一物要返还陛下。”
“哦?何物?”
“西宁兵符。”
“兵符?兵马总将军怎能没有兵权呢?”
“能让昔儿保留沐家军,对昔儿来说已是天大的恩德了,至于西宁军队,昔儿不敢奢求,更没有那个能力。”
“哎,昔儿师从平宁谷,又有沐将军夫妇亲自指导,怎么会没有这个实力呢?”西宁皇走了下来,将沐念昔扶了起来。
“可是,陛下.....”
“今日是在你姨母的地方,没有陛下,只有姨夫。”西宁皇拉着沐念昔做到了一旁的圆桌上。
“是,姨夫,”沐念昔顺从的坐下,又给西宁皇斟上一杯茶,“西宁兵符太重,昔儿受不起。”
“今日朕在大殿上亲自将兵符交由你保管,难不成是开玩笑么。”
“难道陛下不是让众臣看一看而已吗?”西宁皇虽是容不下沐将军,可毕竟是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沐将军这么多年来,也不知道为西宁皇档了多少道明枪暗箭,如今沐将军夫妇双双阵亡,西宁皇心中也是充满了愧疚感,而沐念昔看准了这一点,急忙在西宁皇眼中树立一个无过深心机的孩子形象。
“朕怎么会如此做呢!”
“不见得吧,昔儿父母险些双双战死沙场了,陛下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呢?”
“沐念昔!你父亲是朕的好兄弟,朕怎么会想要他死呢?”
“呵!母亲都不在了,父亲还未醒来,陛下怎么不让昔儿去那边给他们尽孝呢。”
“昔儿,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父母都不在了,朕一定要替他们照顾好你。”西宁皇抚摸了下沐念昔的头发。
“陛下现在又何必如此呢?”沐念昔猛然抬头,眼里闪着泪光,“父亲母亲的死,不正是你所希望的么?若没有你的默许,他们怎么敢扣军粮!没有你的默许他们怎么敢拖欠军饷!甚至是,甚至是”沐念昔抽噎着断断续续的说,“甚至是沟通外敌害死,害死他们!”
西宁皇突然顿了一下,“昔儿,我承认,这些年来你父亲在朝中威望越来越大,朕是一国之君啊,你父亲收我天下兵权,宁侯又是他岳丈,再加上你母亲也是从平宁谷出来的,和皇甫家的人关系那般深厚,这样的沐家你让朕怎能不惧怕。朕也知道你父亲不会做出背叛我的事情,可是这世上就怕个万一,所以朕是万万容不下他的啊!可朕也从没有想过说要他们死啊!军饷的事朕知道,可是那军粮、叛变之事真是真不知道啊!朕只是想打压下你父亲的势力,不让他那么锋芒毕露,包括这几年朕扶植万俟铭也只不过是希望他能够和你父亲抗衡,自始至终,朕想的都只不过是要相对削弱些你父亲的权利,从没想过让他们死啊!”
沐念昔见西宁皇这一番话倒是充满了真情实意,但却依然抽泣,“无论如何,他们都不在了啊,他们都不在了啊。”
“昔儿,沐将军夫妇不在了,你还有姨夫有姨母啊,朕保证决不让你受半点委屈,这兵符你留着,朕的兵马大将军,谁若是敢欺负你,你就带兵抄他的家。”
“那昔儿倒是要谢陛下了,”沐念昔的眼神空洞,“谢陛下让昔儿用父母的命换来如此殊荣。”
“昔儿!”
“陛下若是无事,昔儿就先告退了,昔儿还要去看望外祖呢。”说罢,沐念昔摇摇晃晃的向门外走去。
西宁皇看着沐念昔离去的背影,嘴唇微蠕了下撕咬说什么,可最终却化成了一生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