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箐眉头微蹙,侧过头望着亭外的流水,颇为发愁地对着许安诉苦。
“这样啊?嗯……”许安琢磨了一下,“我们兄弟俩能遂愿拜入落剑门也是托了你的福,要不是因为你的事,我们也不能遇到那凌雨霄前辈,这样吧!你这个忙,我就继续帮了,也算是完成之前没完成的事!”
“那太好啦!你鬼主意多,帮我好好想想呗!”苏箐闻言不由得重新露出了笑容,开心地说道。
“什么叫鬼主意多,我这是智慧!”许安黑着脸纠正道。
“嗯,对对,智慧智慧!”苏箐忙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附和道。
许安笑了笑,眼角余光一扫远处树下的一个男子正死死盯着这边,心下不由道了声巧,随即不动声色地开口问道:“苏箐,和你定下婚约的那人叫什么?长什么样的?”
“是青城罗家的人,好像叫罗奕天,至于长什么样……听我爹爹说是相貌英俊、气质出众,行为举止间自信洋溢,腰间常佩一块青绿相间的祥云玉佩,说是很好认的,不过我倒是还没见过。”
许安点点头,眼角瞥着那人,心中暗自对比:“嗯,长得不能算丑,傲气不言自表,腰间一块青绿玉佩,应该是没错了!”
“哦,对了!那罗奕天好像是天枢院的弟子,比我们早入院没多久。”苏箐似是突然想起来,一边回忆着一边道。
“这倒是算个好消息,起码不至于太被动。”许安笑着道。
之后许安和苏箐继续聊了会儿,顺便好好安慰了一下她,这才和弟弟许真一起将她送回了天璇院。
目送苏箐进去以后,许安并没有立刻和弟弟回去,而是站在了天璇院门口的台阶下,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这位师弟,你就是许安?”
许安正在琢磨着炼气阶段的修炼要点,突然便听到了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许安并没有感到意外,他刚才在送苏箐回来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位“罗师兄”并没有在中途离开,而是偷偷跟了上来。
“在下许安,见过罗师兄。”许安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向来人。
此人也是一身落剑门道袍自不必说,只是背后的长剑金丝缠柄,剑穗更是坠着一颗不小的玉石。腰带上除了那块从远处就能瞧见的青绿玉佩外,还镶着缕缕金丝和玉片,好似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在这阳光中反射着闪闪金光。
“许师弟,作为师兄我可要劝诫你一句,这苏府千金苏箐,可是我的未婚之妻。”罗奕天抬起了下巴,带着轻蔑之色道,“可不是你能染指的!懂吗?”
“你说啥!”一边的许真闻言想都没想就立刻拎起了拳头,想给这对大哥无礼的家伙揍一顿出气。
许安伸手拦住了愤怒不已的弟弟,毫不动怒地淡然道,“小真,犯不着为了这种货色违反门规。”
劝罢弟弟,许安再次似笑非笑地望了望那罗奕天,突然也抬起了下巴,轻蔑之色比那罗奕天更胜一筹,只见他斜睨着对方亮出了鼻孔,模仿着对方刚才的语气道:“罗师兄,作为师弟我可也要劝诫你一句,这苏府千金苏箐,人家为了你又是逃婚又是抱怨的,最没染指希望的多半就是你了!懂吗?”
“你!”罗奕天被许安一句话就挤兑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扭曲着脸差点憋过气去。
这罗奕天从小就被父母惯着哄着,整个青城没一个敢和他顶嘴的,虽在拜入落剑门以后稍稍收敛了性子,却也从没受过这般气,顿时就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你你……你敢再说一遍!”罗奕天瞪着眼睛怒火冲天,冲着许安大声吼道。
许安再次拦住忍不住就想出手揍人的弟弟,微笑着淡淡地道:“还是不必了,在下怕罗师兄你一个扛不住背过了气去,若是躺在地上诈死讹人,师弟我比较穷,可是赔不起啊!”
这时,天璇院里的女弟子们在听到了罗奕天之前的那声大吼,也跑出来看热闹了。这会儿有几个好事的姐们儿听到许安这句话,顿时掩着嘴陆续笑了起来。
罗奕天听见那些女弟子的哄笑,立刻涨红了脸,踌躇了一下,连句狠话都忘了撂下,匆匆便溜走了。
此时,之前在门口调戏许安的那位李师姐排开众姐妹,娇笑着走了过来,盯着许安打量了半晌,看得许安浑身发毛了,这才道:“真是没想到,我们苏师妹的情郎却也有一副不饶人的好口才啊!回头可得叮嘱苏师妹多注意点了,可别在房里吃了亏。”
只是刚说罢,这位李师姐却也双颊飞红,咯咯笑个不停。她身后的那些姐妹或羞红了脸、或哑口无言,均是对这个总是大胆过头的师姐有点招架不住。
许安闻言也只能苦笑着拱拱手,一脸服气地道:“可求您别再调笑在下了,在李师姐的生花妙口面前,哪里还有人敢称自己好口才的!”
“许师弟的嘴还挺甜的,我喜欢!苏师妹,再不承认我可要先下手喽!”那李师姐闻言顿时笑得花枝乱颤,回头往姐妹们后面揶揄道。
“李师姐你再胡说!你要你就拿去,我……我回静室修炼了!”人后传来苏箐的声音,许安听着不禁有些头疼。
这李师姐太会闹了,看来这天璇院以后绝不能常来,不然早晚会闹出点事儿来!
说实话,许安对苏箐并没有太多的感觉,更没有男女之情可言;而就他感觉上来说,苏箐多半也并没有这方面的意思。只是这位李师姐这张嘴实在是太能瞎掺和了,怕是死人都能给凑成一对儿办阴魂,不当媒婆去简直太可惜了。
“难道说,这位是想修炼成仙去抢那月老的活计?”
许安带着尴尬和匆忙道了声别,便在那些师姐们的哄笑中扯着弟弟快步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若只看背影,居然比那罗奕天的落荒而逃也好不到哪儿去!
之后便和计划的差不多了,许安将弟弟送回开阳院,等他回到天权院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
许安推开静室的门,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以及那个偌大的窗洞,心下哀叹了一声,也不管那还躺在地上的木雕窗户,一屁股坐在床上开始修炼起来。
所谓山中无甲子,暑尽不知秋。在之后的三个月里,许安除了每过一段时间会去看一下弟弟许真之外,便始终沉浸在修炼之中。
对他来说,修炼确实并不算一件枯燥的事,尤其是在感受着丹田内那日益增大的灵气气旋的同时,心中不住地感叹炼气的奥妙。
而随着灵气的逐渐充沛,灵识也慢慢变得越来越操控自如。
在三个多月后,某个落叶纷飞的清晨,许安第一次控制着灵识凝聚到指尖,尝试着接触青锋剑。
在指尖刚触碰到青锋剑剑身的那一刻,许安第一次十分清晰地感受到了青锋剑的锐意和冰冷!
“这……便是剑!”许安的脑海里,瞬间便被那冰冷和锋利占据。过了许久,在许安的眉心感到一阵微微的刺痛时,他才连忙抬起手,将灵识收了回来。
其实这是很危险的,对于尚在玄照期的修士来说,灵识是极为脆弱的,哪怕许安的灵识比常人要更强大一些,却仍没到能直接感受外物的时候。
只是幸好,许安还不至于鲁莽到尝试将灵识探出体外;也幸好,许安在平时就十分注重对灵识的操控锻炼,这才能够准确地将灵识保持在指尖内,隔着肉体去感应那青锋剑。
眉心的刺痛渐渐消散,灵识似是疲惫了一般缩在眉心安静了下来。许安仍旧闭着双眼,一遍遍回忆着刚才的感觉,那冰冷和锐意,让他有些陶醉。
“都说剑是百兵之君,有王者之气浩然之意,使用者必仁武英豪、或称帝称王、或荡妖除魔、或谦勇皆备……但那都是人性所至,而在这剑上,我只感受到了‘冰冷’和‘锋利’。”许安闭着眼睛喃喃自语,似是在斟酌自语,只是渐语渐轻,最后仿若蚊鸣。
这其实是“宿心”阶段的事,但在宿心阶段感受那丝锐意时,感觉颇为模糊。虽然《落剑心经》中曾说只需“逐步感悟”,但许安作为一个铁匠的儿子,却对此不甚满意。他想知道,用灵识去直接感受的话,究竟会有什么发现。
于是,他禁不住好奇,终于小心翼翼地尝试了一次。只是这一次,却给他的认知带来了极大的冲击。
灵识的触碰和肉体的触碰是完全不一样的,虽然他只是让灵识尽量接近那“直接触碰的感觉”,却让他第一次有了极为新奇而深刻的体验。
许安当初亲手打造过好几把剑,对于剑的构造他非常了解。但是他却没想到,只是摸上去很冰冷、使用起来很锋利的一柄剑,居然在灵识的接触下,真真正正的让他“感受”到了“冰冷”和“锋利”的感觉。
这是一种很难说明,却又异常玄妙的感觉。
“虽然我已经即将突破到炼气三层,但这恐怕并不是‘真正’的炼气三层,看来我的修炼速度还得缓一缓……”许安睁开了双眼,坚定地放弃了计划中的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