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叔可知这世上有妖的存在?”下山路上,苏燕卿主动开口问道。
玄游不知这师侄何以有此一问,心想难不成透过那黑色晶石连云师兄竟瞧出什么端倪不成,想了想试探着回道:“这世间竟真有妖怪不成?玄游还以为这些只是人们的传说呢,再就是师兄为何见着那块石头竟如此紧张?难不成那石头与妖有关?”
“那块石头的来历燕卿不知,但却知道这世间确实有妖的存在!”苏燕卿神色变得异常严肃,顿了顿接着说道:“五百年前魔道中兴,妖族为祸不浅,整个离州大陆生灵涂炭,魔教犯下累累罪行罄竹难书。”
玄游故作不知的说道:“竟然真的有妖族存在,那后来呢?”
“后来正道宗门以三清阁、连天门为首结成同盟最终将魔道剿灭,不过漏网之鱼也是不少。”
“哦?师侄竟知晓这许多旧事,妖族都长什么样子啊?”玄游心想苏燕卿不会无缘无故同自己说这些,这个玉面冷心的师侄一定是话出有因,但在对方表露自己的目的之前玄游打算继续装傻充愣。
苏燕卿眉头微皱,声音冷了下来:“师叔可知燕卿如何进的这青云宗?”
听到这里,玄游心想果然事出有因,于是开口说道:“在下洗耳恭听,愿闻其详。”
听苏燕卿一番叙述之后,玄游才了解到原来这苏燕卿也有一段苦难的过去,他原本与父母双亲同两个姐姐平淡的生活在一座小山村里。十岁的时候苏燕卿成了孤儿,村子遭遇无妄之灾,被盘踞在大山之中的一群魔道余孽给血洗,这群邪修中有人族,更多的则是妖族。
邪修肆虐之时村民毫无抵抗之力,年幼的苏燕卿只能眼睁睁看着父母双亲并两名姐姐受尽凌辱而亡,残害他们一家的便是一头狼妖,他忘不了那野兽的气味,更忘不了亲人临死前的惨状。那狼妖仿佛有意留他性命,让其看着自己亲人受尽折磨而死,年幼的他脸庞无声滑落两行清泪却没有哭喊,也不曾逃跑,年幼的他已经知道这些在邪修面前都是徒劳的。
直至后来一群青云宗弟子赶到,这伙邪修才被迫逃走。原来这些邪修乃是青云宗围剿行动的漏网之鱼,所以这群青云宗弟子才能迅速追杀过来,而这些邪修也是出于报复心里才对无辜的村民痛下杀手。
玄游听完苏燕卿的诉说,半晌沉默无语,他不知该说些什么,任谁经历这些心里都难免郁结,而劝慰的话语在这种悲剧面前实在苍白无力。
苏燕卿苦笑着继续说道:“打那时起,燕卿便是这么个沉闷的性子,我知道师兄弟们都说我冷血,是个瘟神,不过在下心想任谁遭遇这样的罹难恐怕都难以释怀。”
玄游长叹口气,努力平复下情绪,望着苏燕卿的眼睛问道:“为何与我说这些?”他觉得苏燕卿定是有的放矢,否则以他的性子是不会无缘无故同自己诉说这些伤心往事。
苏燕卿抬头望会儿天,复又回望身后层峦叠嶂的后山群峰,悠悠的说道:“徐公子是否还记得你我初遇之时映天湖边在下说过师尊预言护山兽有劫一事?”
玄游努力回想一会儿,说道:“诚然如你所说,只是当日初入山门与连云主座交谈之时玄游不曾考虑到这些细节,怎么?”玄游话一出口脑海间猛然闪过一丝电光便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连云主座当日接待自己之时并未提及预言之事,由此可见苏燕卿说的这个师尊看来并非连云主座,而是另有其人。
玄游所料不错,苏燕卿接着说道:“那预言之人不是师父连云,而是太上长老灵蝉,燕卿真正的师父。”此时二人已经走到一处僻静的药园,听了苏燕卿的话,玄游心里大受震动,只是面上仍然极力保持镇定。
苏燕卿凑到玄游身边低声说道:“太上长老灵蝉便是那日带队之人,也是他从狼妖手下救了燕卿,在下先拜灵蝉为师复又被师父安排到连云主座门下,小师叔难道不觉得惊奇吗?。”
玄游心下一惊,只觉自己仿佛抓到了什么紧要的信息,可仔细一想又好像与自己没多大关系,他神情严肃的看向苏燕卿:“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隐秘?”
“青云宗内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而灵蝉师尊作为少数派已经遇难,我怕此时不说以后就没机会再告诉你这些了。”苏燕卿面无表情望着远方,也不知他此时在想些什么。
“少数派?你是说宗门之中有人害死了灵蝉长老?那你又希望在下做些什么呢?”玄游飞快的整理着思绪,不知为何,他对这苏燕卿有种莫名的亲近之意,他信他所言。
苏燕卿看着玄游答道:“得便宜行事。灵蝉师尊生前曾为你卜过一卦,他说小师叔最好是不入我青云宗,如果来了便只有落云峰才可保证你的安全。”
“灵蝉长老他竟然知道在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玄游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初入山门的那个状态,两眼一抹仿若置身迷雾,看不到任何真相,各种疑虑随即接踵而来。
苏燕卿环视四周,凑到玄游耳边轻声说道:“师父他老人家也不是算无遗策,否则便可趋吉避凶也不至于落到现在的下场,苏燕卿受命接引小师叔之后曾见过灵蝉长老,彼时他才知晓了你的事情,也是那时师父才相信了天选之人的存在。”
“玄游竟不知其中还有这许多曲折,那灵蝉长老为何说只有落云峰才可保证在下的安全,还有他所说的天选之人不会是在下吧?”
“小师叔聪慧过人,灵蝉师尊预言你会是名引领者,他看到将来的你身边光彩夺目,群星闪耀,天选之人指的应该是你们这一行人。至于落云峰一事,那便是因为你的师父,太上长老净庄。”苏燕卿面有向往的说道。
“我的师父?”玄游沉吟一会儿开口说道:“太上长老净庄何以让那些人为之忌惮?究竟是什么原因居然连太上长老灵蝉都要抹杀?”玄游神色忧虑,仿佛不是在问这苏燕卿,而是自言自语。
“创派之秘!青云宗前山七峰包含着其中的一丝端倪,燕卿也仅仅知道这些而已,我想净庄太上长老一日不归、小师叔便可一日无忧。”苏燕卿见玄游眉头紧锁重重点了点头这才接着说道:“燕卿今日什么也没有说过,小师叔日后自己多加小心。”
玄游依旧沉默的点点头应了,心里却早转过了许多想法:难怪那日苏燕卿不极力邀请在下来这青云宗,想来应该是听了灵蝉长老的建议。少数派、这说明青云宗内明争暗斗也不太平啊,而且依苏燕卿所言自己在这宗门之内并不安全,这可如何是好?再就是这苏燕卿的一面之词自己又能相信几分呢?
玄游无奈摇了摇头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也只能得便宜行事了,再者你自己现在怕是也不安全吧。”
“燕卿贱命一条,师父救我之时燕卿便说过,你不该救我。师父却说凡事没有该与不该,只有当与不当,当为则为,不当为则不为。今日救你于我而言是当为,至于你怎么认为以及以后怎么做那便是你的事情了。”
“那你又是怎么说的?”玄游觉得自己没有见过这灵蝉长老乃是个遗憾。
“我求师父收我为徒,以图将来手刃仇敌。师父说他可以收我,但我应当有所为有所不为。”
玄游点了点头说道:“灵蝉长老话中暗藏玄机啊。”
“燕卿当时只知一事当为,那便是复仇!那时复仇的怒火快把我逼疯了,学艺小成在下便私自离开了山门,幸而老天开眼燕卿大仇得报,事毕之后在下曾想过就此浪迹天涯,因为彼时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情当为,后来还是师父找到我一番劝说之后燕卿最终回心转意继续留在了这青云宗。”苏燕卿回忆着往事,神色无悲无喜,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心境真的难为他了。
玄游依旧没有半点头绪,修真界的事情自己了解的太少了,今日难得苏燕卿同自己透露这许多隐秘,不管怎样自己先把他争取到自己这边再说,心中打定主意,玄游苦笑着说道:“看来现在你我又成为少数派啦,灵蝉长老到底是触及了青云宗什么惊天大秘?”
苏燕卿神色淡然的说道:“还是那句话,得便宜行事,我想我们这些小虾米应该还入不了后山那群大人物的法眼,小师叔以后行事多加小心便是。”
“哈哈,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咬,玄游现在直头疼,脑袋都快炸了,不去想他,走吧,咱们还是去龙场转转,散散心。”玄游说着大步走向前去,想通之后,玄游只觉苏燕卿今日所言令他豁然开朗,虽然仍有许多疑惑存留,但好歹他知道这青云宗鱼龙混杂,并不是一碗水端平的。
而涉及太深的创派之秘只怕还不是现在的自己可以理解的,既然如此那又何必杞人忧天,还是如苏燕卿所说:得便宜行事。
此时的苏燕卿说出了郁积在心中许久的秘密,也是轻松许多,复又恢复了那无悲无喜的冷淡神情,跟着玄游两人一前一后地向着龙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