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玄衣少年徐客仙估摸着眼前的青衣男子苏燕卿心里肯定是这么看自己的。
苏燕卿待到两人走到近前才开口说道:“林双、林风师兄正四处寻你回去,此次归宗妙云师叔定不会轻饶与你。”
“罚也认了,我就是想出来透透气嘛,天天在灵云峰苦修都要闷死个人了。”
听得上官燕如此回答玄衣少年满是不解的看向青衣少女。
“看什么看?”上官燕没好气的说道。
“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我就想和师兄单独相处一会儿,你是这么说的。”玄衣少年学着上官燕的腔调来了这么一句。
少女的面皮此刻就像那熟透的苹果,仿佛要滴出血来:“要你多嘴。”似嗔似怒看了徐客仙一眼,上官燕便羞得低下头摆弄起自己发饰上的小黄花来,只是用眼角的余光不时瞟过师兄苏燕卿的脸庞,希望捕捉到对方脸上每一丝每一毫的表情变化。
“你们怎么会在一起?”苏燕卿神情依然淡淡的说道。
“不是那样的,是、是”听得师兄问话上官燕有点语无伦次。
“哎,女人啊。还是我来说吧”徐客仙低声轻叹口气装出一副老成的样子说道。
“你可别乱说!”上官燕警告道。
于是徐客仙便将与苏燕卿分开之后发生的事情叙述一遍,只是略过自己在林中翻看四方袋,思前想后规划未来这一段。至于解开穴道,喝散真气那段也只是含混带过,夸张为自己的祖传秘技。
苏燕卿认真听完才问道:“你说的那两个黑衣人是否一个瘦高个,一个矮胖子?”
“差不多。”
“那大和尚没自报家门?”
“没有,自始至终就说了两句话。若非师尊有令,定不饶你!这一句是对那红衣男子说的,还一句对我们说的:二位自行离开吧,恕不远送。”上官燕抢着说道。
“大和尚肚子上可有、、、”
“有道十字疤痕,很是吓人。”徐客仙抢在苏燕卿说完之前抢先回答,眼里满是戏谑的看着上官燕。
“知道了。以后切不可私自外出了,小师妹。江湖险恶人心难测,若非无海到此,你们怕是已经落入那两名黑衣人之手了。”一番关心的话语经苏燕卿口中说来也是波澜不惊,平平淡淡。苏燕卿见两人满脸疑惑也不再解释什么,看着徐客仙说道:“客仙兄小小年纪便深藏不露,实属难得。只是不知眼下是否要跟我们回青云宗?”
“左右也无处可去,那便叨扰了。”玄衣少年大咧咧施了一礼道,心里想的却是:难得个茄子!谁知道自己怎么蒙上的,只不过是抓住脑海深处灵光乍现闪过的几句口诀随着自己的理解任意施为罢了。眼下这地儿也太不安全了,你们赶紧带上我麻溜的快走吧!
“林风、林双两位师兄就在附近,我通知他们过来带你们先行归宗,我随后自行回去。”
客仙等不得这一句,忙不迭的说:“好!好!”全然不顾一旁恨恨盯着自己的上官燕,只听得少女开口说道:“要不让两位师兄带这位、客仙兄先走,我留下来陪燕卿师兄一起好了,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说完不等苏燕卿回答自己的脸先红了一红。
“不必。”说完这句只见苏燕卿取下腰间燕字令牌,双手合十将之夹住,闭目运气。十指间端随即浮起一层青色的雾霭,那是化实的真气,这些青色的真气一丝丝溢散,尽数没入到木色令牌之中。苏燕卿口中轻诵出声:“青云宗落云峰弟子苏燕卿。”随后收好令牌开口说道:“等着吧。”
徐客仙瞅了瞅上官燕腰间的令牌问道:“你有这好东西,怎么刚才不用?”上官燕冷哼一声扭过头去,显然是对这小子刚才当着师兄的面羞辱自己愤愤难平。见上官燕不理自己玄衣少年便拿眼神向苏燕卿求助。
“令牌可以说是宗门给予门中弟子的护身符,各大门派护身符样式或有不同,但功用大致是一样的:其一,表明持有者身份;其二,真气化实之境便可用之联系宗门上下;其三,令牌便是持有者的功绩簿,宗门中对持有者的奖罚都会在其中留下记录,还会记录一些重要的事情,比如加入宗门或死亡的时间。”
“啊?!修道之人也会死吗?”徐客仙反问道,听了苏燕卿的解释心里却对自己刚才的问题给出了答案:难怪你不用,是怕还没见着朝思暮想的师兄便被宗门知道了行踪给抓回去啊。
旁边的上官燕嘲笑一声说道:“原来你什么也不懂啊,修道之人虽比凡人活的要久一些,但也是有寿限的。”
“客仙兄真的不曾修习道法?”苏燕卿问道。
“不曾,不曾,在下就一介莽夫,随家中长辈学了些皮毛功夫,无缘修习道法。”徐客仙瞎编道,心想见人且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燕卿兄别见怪啊。
“那就奇怪了。”苏燕卿虽面有思索之状但却不再追问。
“你那些皮毛功夫也忒厉害了些,震散真气啊!啧,啧。”上官燕似乎对徐客仙口中的家传功夫很是敬仰。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碰巧用上了而已。客仙虽无缘修习道法,不过太爷爷对于穴道,气功这些还是很有研究的。”玄衣少年继续随口乱说,希冀将自己身上的秘密遮掩过去。
“太爷爷也就是你爷爷的父亲,那得是多大岁数了?凡人也有如此长寿的?”上官燕随口问道。
“嗯?我不知道啊,是这么论的吗?反正记事起就叫太爷爷了,至于这辈分怎么论我还真不清楚,哈哈,啊哈哈”玄衣少年有点慌乱了,没头没脑的乱说到。也不知道自己搬出太爷爷的名头是对是错。
苏燕卿沉默不语,却在心中有了自己的计较。
“师兄们来了!”少女一声轻呼伸手指向前方。
玄衣少年向着上官燕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两只白色大鸟贴着水面飞掠而来,全身落满月亮的银辉,衬的这两只神骏的鸟儿更加不凡,宛如神鸟降临。白色大鸟疾驰到三人近前才堪堪停下,缓缓立足于湖边砾石滩上。
徐客仙直到这时才发现每只大鸟身上各驮了一名形容服侍与苏燕卿皆差不多的男子,其中一人神态倨傲,眼神冰冷,高座在大鸟身上扬了下巴俯视着下方三人;另一人则面带玩味的笑容拿眼在三人间来回不停的打量。
“乖乖,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仙鹤?竟然这么大!你们二位就是传说中的神仙了吧?”玄衣少年满脸崇拜的看着来人说道,边说边向前走去想凑近点看个仔细。
少年走向的那只仙鹤仿佛听得懂人言一般,高扬起细长的喙拿眼角去瞧说话的少年,那神情竟同它背上的主人如出一辙,好像在说:哪里来的土豹子?!
“能摸吗?”玄衣少年随口问道,不等人回答他自顾自的伸手便要去摸这只仙鹤的羽翅。那仙鹤竟然扇着翅膀向后倒退两步躲开了少年伸出的手,鸟脸上满是厌恶的神色。
“大胆!”骑在鹤背上的男子厉声喝到:“你是何人?”
“回林风师兄,这位便是师父托我来请的客人,徐客仙徐公子。”不等少年答话,苏燕卿抢先回到。
那叫林风的男子听得是宗门中长辈要请的客人便不再说什么,面色也缓和许多,转而看向上官燕说道:“无视门规,私自外出,你可又闯祸了,小师妹。”另一名骑在鹤上的男子接过话茬,俯下身子满脸戏谑的看着上官燕说道:“多亏师兄我聪明,知道燕卿师弟早两日便出了门,是以请示过连云师叔便寻着他公干的路线来寻你。否则偌大林海、茫茫群山可让师兄上哪儿去寻你呢?”
玄衣少年听到此处,心想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老神棍信上写着致连云,那连云莫不就是此人口中的师叔?苏燕卿面不改色,似是对此习以为常。只是一旁的小师妹上官燕早已羞红了脸低垂着头,声音细若蚊哼仿若自言自语的说道:“就你知道。”
“哈哈,单对着我们这些个便宜师兄小师妹你可从没这副小女儿姿态哦。”那叫林双的男子开怀大笑,似是逗弄这小师妹有莫大的乐趣。
“小师妹既已找到,我们便先行归宗,苏师弟你自己小心。”林风对着苏燕卿说完这句便御鹤上前两步走到徐客仙面前说道:“既是师叔有请的贵客,那便请上来吧。”
“哇!真的吗?”玄衣少年等不得这一声,毕竟还是少年心性,架不住御鹤飞行的诱惑。早将此前盘算的如何拿捏一下、做足姿态的想法抛到一边。将长弓背好弯刀别紧,徐客仙原地跳起老高直跃到此前鄙视过自己的飞鹤背上去。“嘿嘿,有本事你再躲啊。”少年骑坐到飞鹤背上一只手抱紧那足有成人胳膊粗细的鹤颈,另一只手抬起轻捋着仙鹤下巴上的绒羽说道。那仙鹤无比郁闷的摆摆头,眼见挣脱不得便仰天一声鸣叫,扑棱着翅膀掀起一阵气浪原地飞了起来。
“哦,哦,哇!呜吼!我飞了,我真的在飞啊!”玄衣少年兴奋的大呼小叫。见林风已走,林双满脸认真的看着小师妹上官燕说道:“你要不要也坐前边,师兄会抱紧你的。”
“懒得理你。”上官燕撅了嘴极不情愿的走上前去直跃到师兄林双后面坐了。
“哈哈,坐好,要起飞喽。”林双说完看一眼苏燕卿说道:“师弟既已完成师叔所托还是早日归宗,这山门外围有几个蟊贼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想是苏燕卿刚才的传讯中已经告知两位师兄自己留下的意图。
“是,师兄先行一步,燕卿稍后便归宗复命。”苏燕卿躬身一礼说道。
“嗯。”林双点点头应了,“师兄你小心点。”上官燕面有不舍。
望着御鹤远去的两人苏燕卿自言自语道:“师命难违,若请不去还好。请的动了那便留不得活口。”说完身形一晃便消失在密林之中。
翌日,江湖传言四起:杀生和尚无海重出江湖,于成玉山下杀人二十有七。这些人多是为取得朝廷封赏追寻一少年来到此处,据说那少年身怀重宝,就连天上的人也都在四处寻找他的踪迹。那少年最后露面的地方就在成玉山下,之后便如人间蒸发,杳无音信。各路人马众说纷纭,有的说少年是被大和尚掳走的;还有人信誓旦旦说是被一骑鹤的仙子拐走的,自己亲眼所见;有的则说此人早就被朝廷隐于市井的高手给带回了皇宫之中,江湖上流传的不过是朝廷散布的假消息;还有的说少年已身死于映天湖畔,为凶兽所为,随身携带的宝物则不知被何人所获、、、
而这一切的起因都要归咎于朝廷那一纸缉拿令,上书:人犯徐瞎游,淮苏南临人士,此人涉嫌盗窃府库官银。如有知其下落者上报官府可得赏金百两,生擒者可得赏金万两。
玺印金花是朝廷押运贵重物品时惯用的封印之物,内含大国师亲自加持上去的一道封印秘术,用口诀激活之后除非与大国师同等境界否则寻常人等休想破开,而传闻大国师的境界在大氶国内无人能出其右。那这玺印金花朝廷又是如何发现的呢?这得归功于前文提到的梁上君子小七,本来居无定所的小七在徐客仙出游那日便搬进了他赠予的“宅院”。虽然对此处已是无比熟悉但还是左右观光了一番,这一逛就不小心发现了后山藏酒的地窖。
小七那日下得地窖之中只觉一股酒香扑面而来,仔细看时,不算宽敞的地窖四围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酒坛子,无一例外都是上好的老酒:桂花醉,女儿红,老淮酿、、、小七心里乐开了花:这下可发财了!激动之余打开一坛却是空的,接连打开几坛都是如此。情急之下去赶忙去看另一边摆放的坛子,结果没留神地窖中间有个三尺见方的空洞,一脚踩空陷了进去。一声救命没等喊出口的便感觉自己已经踩到了实地,惊魂甫定的小七这才发现自己掉进了一个足有一人多深的酒池之中。
“我的个娘哎,我说这么多酒都哪儿去了,原来都在这了。”小七双手从酒水没到大腿根的池子里捧起一捧呷了一口:“啧啧,好酒!嗯?”感觉脚底下踩着个硬物,小七弯腰将那硌脚的东西拿了出来。此物不是别的,正是那玺印金花。小七不识此物贵重,当即拿去换了钱只管挥霍。此后被官府之人顺藤摸瓜查到了他头上,这才有了后来通缉令上徐瞎游的名字。小七被叛入狱十年,罪名是助贼销赃,入狱之前他还曾高呼“徐瞎游,你他妈害我!”
玄衣少年徐侠游即将进入青云宗开始自己新的旅程,自是不知道自己已被通缉及这前因后果。否则若是让他知晓此中曲折的话一定会大惊失色:我那酒葬的太爷爷哪里去了?!